並且成日裡大門敞開,很有開門迎客的意思,人們想要進來也是輕而易舉就可以進來,到了這裡,好似沒有安全,但是沒有安全的地方往往又是最安全的。
“您其實已經看出來了,對嗎?”趙赫一邊說,一邊斟酒,果然是過來喝酒的,二人坐在軒窗下,有一片旖旎的月色已經透過淡淡的輕紗落在了趙赫的臉上,也落在了墨琛的臉上。
他看着墨琛臉上的表情。墨琛的面部神色是平靜的,握住了酒杯,正要喝酒的同時,旁邊的趙赫已經愁苦的嘆口氣,“阿雲果真是多災多難,在北方平亂的時候,落入了山大王手中……”
“在南方,瘟疫第一個吞併的就是阿雲,帝京,遭遇各種千奇百怪層出不羣的算計,在相府,有樑嬤嬤與左曉月,現如今好不容易離開了帝京,居然又是落入了歹人之手,這李代桃僵的事情,哎……”
其實,趙赫早已經發現,這人不是樑煙雲,也早已經安排人去找樑煙雲了,但是遍尋不獲,這一次不是樑煙雲故意要躲起來,而是樑煙雲沒有辦法出現。現在的樑煙雲受制於人,現在的樑煙雲,最恐怖的是,兩自己身在何端都不清楚。
樑煙雲啊樑煙雲,究竟在哪裡呢?
“讓我喝一杯。”趙赫只能鬆開手,墨琛慢條斯理的喝一杯以後,再次握住了酒樽,連飲三杯,這才情緒變得平靜了下來,臉色變得紅潤起來,“是我不好,我照顧不好她。”
“這怎麼能怪你,又道是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現在既然這個人已經落在了你我手中,想必這人對他們來說也是很重要的,觀其所言,查其所由,我已經看出來,她是一個武林高手,並且是練家子裡面不可多得的一個,您好生注意了。”
“是,我會。”
“那麼,您往後應該怎麼辦?”趙赫一邊說,一邊自斟自飲,喝一杯以後,看着墨琛,墨琛無言以對,良久的沉默以後,終於微喟一聲,“現在已經有一個計劃,其實按兵不動就是最好的計劃,又道是草蛇伏線脈延千里,對嗎?”
“太子對於統兵作戰簡直已經遊刃有餘。”一邊說,一邊微微嘆口氣,“不過您也不要憂心忡忡,阿雲吉人自有天相,要是死,在很久以前已經是過了很多很多次。”
“也對。”她不是一般的命硬,這個,就連墨琛也是看在了眼睛裡面,好幾次面對絕對無望的天災人禍,阿雲都好短短的活了過來,這些墨琛也是看在眼裡。
“所以,明日裡我的人有一部分會監視這個贗品,至於其餘的一部分則會去坊間找珍品,您看如何?”
“趙赫,有你幫助我,我喜不自勝。”墨琛握着酒杯,遞給了趙赫,“我以前那樣子誤會你,誤會你與阿雲,我給你賠禮道歉,這杯酒,你喝。”
“要是我,也會嫉妒,更何況是皇兄,畢竟以前我也是對阿雲有非分之想的,青梅竹馬的感情不是想要割捨就可以割捨掉,還好,我遇到了小麥,我才知道,以前的以前,我愛上的不是阿雲,而是愛情本身。”
“但願阿雲是安全的。”趙赫說完,喝了杯中物,“皇兄,往後你要是做了帝王,會殺了我嗎?古往今來,有很多的皇上,在黃袍加身以後,第一個要做的事情就是將自己的外戚殺一個一乾二淨。”
“怎會這樣想?”
墨琛不理解,自己明明與他的關係很好,爲何他會這樣子像,讓墨琛也是百思不解。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自然是會這樣想的。”
“那麼,你放心就好,我不會。”墨琛說,看着趙赫,趙赫鬆口氣,“要是您真的有一天容不下我,可以讓我解甲歸田,要是您認爲我還是對您有作用的,有庇護的,您只需要點頭,我這邊鞍前馬後,沒有不幫助您的。”
“妙哉。”他點頭,兩個人今晚喝的酒很多,但是都沒有醉,可以說趙赫與墨琛都是具有海量的一種人,喝不醉就是喝不醉。
兩個人徹夜長談,談自己的愛情,談的更多的還是古靈精怪的樑煙雲,趙赫與墨琛都知道樑煙雲是借屍還魂重生的,不過都是半信半疑,一個說一個聽,“阿雲曾經說過,在她們的時代,那是一個人人平等的時代。”
“人怎會平等,種族歧視,相貌歧視,各種觀念不同,人自然而然也就不同,您多慮了。”趙赫認爲,一切都是墨琛過於理想主義,而墨琛呢,只是嘆口氣,連連擺手。
“趙赫,你應該這樣想,這酒樽……”他說,一邊說,一邊給了趙赫。“你丟出去。”趙赫不明白墨琛的意思,找一個黑洞洞的位置,確定沒有人以後,就那樣將一個酒盅丟開了。
在黑暗中,酒盅畫出來一個流暢的拋物線,很快就消失在了蔓蔓青蘿中,這邊,墨琛這才站起來,然後握住了另外一個酒盅,同樣是一個方位,但是墨琛丟出去以後,就顯得高了不少。
墨琛此際說道;“你看,同樣丟開一個東西,你呢,你瞄準的準星是樹枝,於是您只能丟出去那麼遠,而我不同,我看的是月亮啊,所以,你看……”墨琛指了指草原,黑漆漆的草地看上去好像濡墨一樣。
趙赫終於站起身來。
“臣弟好像終於明白了。”他說,感慨唏噓,一開始,對皇上的安排,他其實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當然,並不存在什麼羨慕嫉妒恨,只是對很多事情覺得不能理解而已。
“你明白了什麼?”他溫和的眸子望着趙赫,以前,他的眸子是那樣的犀利,好像刀鋒一樣,現在呢,那美麗的鳳眸是篤定而又平和的,帶着一種洗盡鉛華的智慧。趙赫面對這樣一雙眼眸,立即說道:“明白了皇上,皇上的安排是正確的。”
“不,到了此時此刻,你還將皇上叫做皇上不成?”墨琛不滿的看着趙赫,趙赫不知道自己究竟錯在了哪裡。
“皇上不是皇上,是什麼呢?”趙赫微微嘆口氣。
“父皇,是皇上,是天下萬民敬仰的帝王,但是歸根結底還是你的父親啊,你知道的,一個父親總是希望自己的兒子真心實意的承認自己,雖然父皇以前對你不好,但是這樣的事情難免有遺珠之憾,你這是在用你的行爲無意中在懲罰父皇……”
“已經過去二十年,趙赫,冤冤相報何時了。”墨琛一邊說,一邊拍一拍趙赫的後背。
趙赫嘆口氣,“皇兄,你在我之上,這是我早已經承認的,父皇神目如電,總是可以看出來,你以爲我真的就沒有親近父皇的意思,要是沒有,我就不會在臨別之前,讓小麥到帝京去了。”
“趙赫,你是好樣的。”
“王爺,您讓我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沒有人知道,這兩個兄弟後半夜還聊了什麼,總之,他們在一起,到了天翻白露的時候,這才散開了,兩個人分手以後,各自回到了自己的營盤。
在帝京,小麥休息不好,不是因爲天氣逐漸進入了夏季,她心煩意亂,而是總是擔憂在帝京巡邏的趙赫,趙赫現在的身份已經與衆不同,現在的趙赫非但是皇上的兒子,還是皇上唯一的獨一無二的嫡子。
論出生,這身份比墨琛高貴不少,其實,到了這樣水漲船高的時候,更應該在御前行走,但是趙赫呢,趙赫心繫百姓,總是喜歡在坊間折衝樽俎,這樣一個人,也是百姓愛戴的。
但是,這也是一個弊端啊,要是有人想要要挾皇上,只需要將趙赫給拿下作爲人質就好,此事,自從趙赫剛剛離開,小麥就開始思忖過了。
不過趙赫有一顆拳拳的報國之心,所以就目前的情況而言,趙赫不能不離開,也不能不首當其衝,孕婦往往是比一般人要思想多的,這麼思前想後了會兒,到底還是失眠了,就那樣輾轉反側。
旁邊的玉琅也是醒了過來,聽到內閣的聲音,立即掌燈,朝着屋子裡面來了,握着燈籠,披着斗篷,到了屋子裡面,看到小麥在翻身,立即走了過來,“就知道您沒有睡着,您一晚上翻來覆去的,爲何不找奴婢聊一聊。”
“最近,辛苦了你,玉琅。”小麥動情的握住了玉琅的手,玉琅這人是死心眼,對人好就真心實意的對人好,在樑煙雲那裡,從來玉琅就沒有將樑煙雲看作是至高無上的統治階級。
樑煙雲就是樑煙雲,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是自己的主子,從另一個角度去觀瞻,其實樑煙雲又是自己的姐姐,同理可證,在這個時候,小麥呢,雖然是武狀元的夫人,但是他從來就沒有將小麥當做誥命婦人一般的伺候。
“說什麼呢,奴婢在哪裡不是伺候人呢,您是王妃安慰下來的,您的安危您與孩子的安危奴婢要負全責,王妃將您全權交給了奴婢,說明王妃是真正相信奴婢的,真正相信。”
“玉琅,在被子裡面來,不要冷着了自己。”一邊說,一邊掀開被子,玉琅立即一躍,已經進入了被窩,被子裡面暖意融融,玉琅就不情願出來了。
“讓我摸一摸。”預覽說,說完已經摸到了小麥的小腹上,孩子已經四個月左右,但是還是沒有很大的動靜,摸過了以後,玉琅一笑,“你說,你多麼幸福啊,你最近不要胡思亂想,會得產前抑鬱症的。”
“什麼怎麼症?”小麥沒有聽過這樣一個名詞。
“這啊,是醫學名詞,是王妃離開之前告訴奴婢的,要奴婢好生照顧您,您就不知道其實王妃纔是最爲關懷您的那個人,王妃要我瞭解這病情是怎麼樣來的,用什麼辦法可以剋制之類的,您想一想,您在這裡擔驚受怕有什麼作用呢?”
“這……”
不得不說,說服人這裡,小麥有自己的一套,一句話以後,已經讓昂小麥無言以對,對啊,一來自己是女兒身,二來,自己在帝京的九重宮闕,想要做什麼,想要說什麼,其實,其實對趙赫的戰況不起作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