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王爺既然不在府中,你根本無權讓任何人牙獄,難道不是嗎?”
樑煙雲急中生智,目光灼灼地對上左曉月凝重的臉色,縱然是一個姨娘,身上的戾氣仍舊是令左曉月有些驚訝。
衆侍衛聽到這麼一番話語也是一愣,正在思量之際,奴良便是旋身一個侍衛身旁,自他腰間取過一把大刀。
刀已出鞘,自當見血而歸。
只見奴良冰冷了面容,甚至於連眼睛都不眨地劈向離她最近的一個侍衛,略薄的盔甲一下子開裂,鮮血迸濺,侍衛哀嚎一聲轉身,奴良卻依舊不依不饒,擡手便是將刀了他的心窩。
悶哼之聲過後,侍衛便是猛然砸落於地,一時之間鮮血四濺,而奴良掃視的目光好似將所有人的咽喉都扼緊了。
“奴良,你這是……”
樑煙雲從未見過如此血腥場面,自然是不由自主地呵斥了一聲,而奴良手握染血大刀,轉身之餘,姣好的面容之上血跡斑斑,居然是這般瘮人。
奴良僅僅是投擲一個冷冽的眼神,樑煙雲怔愣片刻便是明白了,奴良這是在殺雞儆猴。
唯有這般,左曉月纔會是愈發忌憚奴良的存在,這些侍衛纔會因性命之虞而離開清風苑。
“奴良,你可是知曉你僅僅是一個丫鬟,居然是這般反抗,呵呵,本王妃倒是要瞧瞧,你到底是有多少能耐!”
左曉月握緊了冰涼的小手,目光緊緊鎖在地面之上的一片逐漸乾涸血跡,依舊是不失風範而語。
金簪在髮髻之上抖了兩抖,隨後又是穩穩盤踞,將王妃尊貴氣勢全然顯露而出。
“王妃,你這般而語莫不是強詞奪理了,奴良奉王爺之命保護於煙雲,是你先行帶侍衛前來,奴良也是護主心切纔會是這般,難道你要的就是我腹中的孩兒嗎?”
話語作罷,樑煙雲便是在玉琅的攙扶之下緩緩起身,一步兩步行至玉琅身邊,一股血腥之味撲面而來,惹得她一陣乾嘔。
“樑煙雲,你竟然如此伶牙俐齒,本王妃從前倒是一點兒都不知曉呢,好,既然王爺未歸,本王妃不能處置於你,那就待王爺過兩日歸來,再來治你不敬不尊之罪!”
好一個巧舌如簧的樑煙雲,好一個護主心切的奴良,這個清風苑倒是也熱鬧了,只不過,令你們再囂張幾日,待凌王歸來,本王妃定要你們好看!
灼灼的目光似是要將樑煙雲凜然的面頰燒焦一般,左曉月拂袖一下,寒風頓時而起,纔是轉身而離。
“侍衛便是走吧!”
夕月瞪着大眼睛同樣是狠厲地瞧着樑煙雲,只不過無可奈何而已,便是隻好扶着王妃的手。
“王妃等等,不如令下人將這小院收拾乾淨了再走,我這清風苑可不想變成濁風苑!”
樑煙雲不甘人後般挑釁而語,即便左曉月背對於她,她卻是仍舊能夠想象出左曉月咬牙切齒的狼狽模樣,心中一陣舒暢。
左曉月,還想跟我鬥?
自然,我也是不想同你糾纏下去,只要待我腹中這孩兒沒了,我便是遠離你的視線,當然,在這之前熱鬧一下王府,也不是不可以!
樑煙雲緩緩轉身,瞥見玉琅那蒼白的小臉兒,不禁是伸手揉了一下。
這個小丫頭,倒是什麼都怕,什麼都擔憂,若是自己走了,她該是如何呢?
房間之門已關,所有的嘈雜皆是被擋於其外,方纔被鮮血染紅的眸子也是逐漸淡退了狠厲。
奴良仍舊是佇立房間之外,樑煙雲無論如何只能瞧見她持刀的背影,以及幾個半蹲打掃院子的下人影像。
“樑姨娘,你覺得奴良做得對嗎?”
玉琅斟茶的小手仍舊是顫抖,茶水在空中不斷變換着弧線,樑煙雲見勢便是伸手按住了茶壺,待茶杯之中已滿,纔是督令她放下。
清茶入喉,樑煙雲才覺方纔喉間的腥酸之味兒纔是瓦解了幾分,思量了一番玉琅的問題。
只見她緩緩搖了一下頭,隨後纔將灰瓷茶杯放置身前的瓷桌之上,啓脣道:“對,有不對;錯,也不錯。”
玉琅自然是沒有聽明白這一番話語,雙眸之中的困惑愈發是多了。
“奴良爲護主而殺人,王妃爲私心而抓人,可是,這兩點,落入王爺耳中,皆是會變了模樣,不如是靜候,待王爺歸來,一切纔是明瞭,得幾日悠閒日子便是夠了,哪裡是管那麼多呢?”
樑煙雲託着如玉般的下巴,擡首瞧着佇立一旁的玉琅,緩緩一番說道,眉眼之中毫無擔憂之色。
可是玉琅定然是不會想得那般豁達,雖然主子說的的確是對的,但是若是王妃向王爺惡人先告狀,事情定然是對主子不利,而且,主子爲何要將樑嬤嬤重傷,這也是很難向王爺解釋。
“樑姨娘,你之前爲何要傷樑嬤嬤,你沒有瘋對不對?”
玉琅也是看出了端倪,而樑嬤嬤應當是沒有同左曉月說道樑煙雲裝瘋賣傻一事,否則方纔定然是要挑刺。
“玉琅,你以爲你主子會這般笨嗎?自然是沒有,只不過,那膳食有問題罷了,我便是隻同你一個人說道,你斷然不可說出去。”
樑煙雲微微一皺眉,刻意壓低了聲音說道。
玉琅是入府之後自己挑的丫鬟,不像奴良是凌王刻意安排,自然是可以信上幾分,而且,若是不可信,用此試探一番也未必不可。
“樑姨娘,你是說,樑嬤嬤給你,怎地可能呢?她不是你的親孃嗎?你爲何不同王妃說道呢?”
玉琅一聽這話,方纔才穩下的心神再一次倉皇起來,自從主子死而復生,事兒便是一件接一件,絲毫沒有休止的徵兆。
“這個我自然是不知曉,且你要假裝什麼都不知曉的模樣,若是王爺王妃詢問起來,便是言我因溺水而神志不清了一陣子,而後又是好了便是,我腹中畢竟還有孩兒,想必他們都不會追究什麼。”
樑煙雲仔細交代着,說完便是自顧自地重新將茶杯斟滿,再次一飲而盡,反倒是有種飲酒的潑辣勁兒。
“樑姨娘,玉琅總覺得你醒來之後人變了許多……”
玉琅似是不願提起這個話題,卻又是被心中的好奇之心攛掇着,不得不語。
樑煙雲見此刻意起身湊至她的耳畔陰森森地說道:“死裡逃生,自然是,玉琅,你可是知曉,我差點兒可就回不來了!”
“回來便好,回來便好!”
玉琅一驚,下意識退後幾步,留得樑煙雲一人在原地偷笑。
“去瞧瞧院中收拾乾淨了沒有,我倒想去院中溜達幾圈,昨日之事大可放下,方纔之事也可假裝不知,腹中孩兒穩妥便好,這清風苑永遠不允許他人放肆。”
樑煙雲突然間收斂了笑意,淡淡而語,令玉琅總是捉摸不透主子如今心中所想到底是什麼。
“是,樑姨娘。”
腳步聲漸遠,樑煙雲在房中走了幾圈,總是覺得壓抑得緊。
體內毒未清,王府中糾葛頗多,還真不是想走就能走的。
樑煙雲走至窗前,將緊閉的窗子推得半掩,頃刻便是透入少許清風,一陣一陣的花草芬芳將房間之中的氣味兒緩了幾分。
目光剛是掃過圓形拱門,正巧一身着深紫色寬袍的男子身影映入眼簾。
男人?
難道是墨琛?
不會吧,怎地會這般湊巧?
樑煙雲只覺腦子忽地一涼,空白襲過,將所有的情緒都湮滅而過。
怔愣許久,樑煙雲纔是匆匆行至房門之前,雙手在身前絞得厲害。
這個凌王墨琛可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傢伙,本以爲自個兒儘早沒了孩子,趁他還未回來就離開,如今倒是來不及了。
“玉琅見過凌王,凌王安好。”
玉琅清晰的聲音穿透房門,直直地竄入樑煙雲的耳朵,還未等樑煙雲想到應對辦法,房門便是被玉琅推開,凌王墨琛就那般跨過門檻,隨即便是迫近了樑煙雲的身子。
只見墨琛深紫色寬袍之上繡有精緻的百靈鳥,金絲雲紋於交領之處顯了尊貴,銀色繡花腰封之上束着一塊晶瑩剔透的蝴蝶狀白玉,流蘇垂掛,於腳步間飄搖。
“煙雲,本王聽王妃說道你縱容丫鬟奴良殺害侍衛,是有這樣的事兒嗎?”
樑煙雲瞧着那劍眉薄脣有些呆了,甚至於他開口說話都是未曾注意,而奴良這時候也是匆匆房間,“撲通”一下跪倒在樑煙雲身側。
樑煙雲這纔是回神,留意他眉目之間的戾氣,只覺背脊一陣陣涼氣而襲。
肯定是曾經的樑煙雲的記憶在擾亂自個兒的心神,她可是見過多少大場面,怎地會還怕這麼一個王爺呢?
哼哼,若是你不放我離開,看我以後怎麼整治你!
“煙雲見過王爺,王爺一回來,王妃便是前去告狀了呀,這等事兒,煙雲倒是做不出來,王妃還說了什麼,王爺可否一次性說個清楚呢?”
樑煙雲上前一步,擡首瞧着這個高過自己一頭的男人,目光之中同樣全無懼意。
聽及樑煙雲的回答,墨琛微微驚訝了一番,但是眉目之中的冷意全然不減,只是那般緊緊瞧着她,欲是從那雙剔透的眸子裡瞧見慌亂與懼意,可是,天似是不遂人願。
墨琛在歸來之途中便是聽聞樑煙雲溺水身亡,後又死而復生之事,聽侍衛相告,樑姨娘好似變了一個人,墨琛還是奇怪怎地會變,定是一時之間亂了心神纔會那般,如今看來,樑煙雲果真是變了。
“煙雲,你這般說話又是爲何?難道王妃所言還是誣告於你嗎?”
墨琛言語愈發是冰冷了,瞧着樑煙雲的眼神開始掃視跪於地上的奴良,奴良自始至終垂首,置於身前的雙手似是在瑟瑟發抖。
“回稟王爺,方纔煙雲話語之中難道是有‘誣告’一詞嗎?這可是王爺自個兒說的。”
正當樑煙雲巧笑之時,墨琛忽地扼住了她的手腕,無論她如何掙扎都是徒勞無功,索性就那般呆呆地對上他的眼睛。
“王爺這是做什麼?難道煙雲說錯了什麼嗎?若是說錯了,王爺同煙雲說說便是了,怎地動起手來了,王爺,煙雲腹中可是還有孩子呢!昨日煙雲差點兒小產,府醫令煙雲好好歇着。”
樑煙雲自知硬的不行,只能是暫且服軟並用孩子做賭注了,要知曉墨琛同天子對她腹中的孩兒皆是寄予厚望,想必她這麼一說,墨琛就不敢怎樣了。
果真,話罷,墨琛擰眉打量了她許久,便是鬆了手。
樑煙雲瞧着手腕上青紫一片,只得是暗自唏噓。
這個墨琛,到底是要怎麼樣?難道左曉月一句話他就直奔清風苑?可是,他不是不喜歡左曉月嗎?
一切事兒在樑煙雲腦子之中糾纏成了線團,而且是極其細的線纏繞在一塊兒,如何都摸不出頭緒來。
墨琛瞥過那微隆的,只得是將目光落於地上,緩緩啓脣道:“奴良,你自知有罪嗎?”
“回稟王爺,奴良護主殺人,理應無罪,是王妃太過分,奴良甚至以爲,樑姨娘之前溺水之事同她脫不了干係!”
奴良聽此擡首,雙手抱拳,大義凌然般言語,清冽的話語如同清泉一般驅散了樑煙雲心底的陰霾。
墨琛忽地笑了一聲,其中的複雜情緒令樑煙雲捉摸不透:“呵呵,奴良,你只是一個丫鬟罷了!”
“樑煙雲,縱容丫鬟殺害侍衛,對王妃不尊不敬,身懷有孕便囂張跋扈,按照王府規定,理應受五十大板,念在你有孕在身,此罪責便是待九個月以後再來決斷,你可有異議?”
冰冷的話語不容置疑,樑煙雲擡首,目光之中倒是多了些許不屑之意。
九個月,呵呵,這個孩子我還不一定給你生呢?
也不知曉以前的樑煙雲是不是瞎了眼,纔會是看上你來,惹了那麼多麻煩事兒不說,反倒是丟了性命,果真是不值!
“煙雲不過是個侍妾,是生是死皆是掌握在王爺手中,自然是王爺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聽你這話語,似是不甘心呢!”
墨琛僵了勾起的薄脣,方纔還是緩和了語氣的言語又是再次浸滿了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