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煙雲日日都是懶起畫峨眉,要麼日上三竿以後,樑煙雲這纔起來,要麼天一大亮,樑煙雲已經消失了,不知道樑煙雲去了什麼地方,等到回來的時候,樑煙雲總是心神恍惚,整個人看起來好像失魂落魄。
這是讓人擔憂的,一次兩次也就罷了,十次八次長此以往,一個人的身體是會糟糕的,丫頭們沒有辦法從樑煙雲的口中知道樑煙雲消瘦的原因,但是總不能聽之任之?
樑煙雲想,看病就看病吧,她反正覺得渾身不舒服,沒有胃口,想要睡覺,那就看一看。
這王久春也是第一次見到王妃這樣子,樑煙雲的皮膚變得不再那樣有光澤,以前那牛乳一般明亮而又白皙的肌膚,現在變得喑啞,甚至兩毛孔都可以看得到,然後就是樑煙雲的大眼袋。
看得出來,樑煙雲最近沒有休息好。
“張嘴。”王久春小心翼翼的,一邊說,一邊觀察樑煙雲的舌苔,看過了以後,已經心知肚明,“很久沒有吃東西了吧?再不吃,就要生病了,叫做厭食症。”
“哼,”樑煙雲對王久春的醫術向來嗤之以鼻的,但是王久春也知道樑煙雲比自己權威一些,淡淡的一笑,又是握住了樑煙雲的手,號脈完畢以後,一驚,“這……這……身體怎會這樣子虛弱,你現在是兩張口。”
“你吃東西,您的孩子也在您的身上索取必須的營養,您這樣子,不利於胎兒的發育與您自己的健康,您看看你,這王府中什麼東西沒有,您這樣苛待您自己。”
不是樑煙雲想要做骨感美人在減肥,這才苛待自己,而是樑煙雲實在是面對美味珍饈的時候味同嚼蠟,既然是這樣子,倒不如不吃。
“看看您的眼睛——”王久春好像擺弄一個橡皮娃娃似的擺弄樑煙雲,樑煙雲的眼睛以前是大而有神,現在的眼睛看起來晦澀沒有光芒,長期沒有營養加上睡眠不足又是生物鐘顛倒,讓樑煙雲的眼睛變得也是晦澀起來。
又是看了樑煙雲的指甲,一切的一切都看過了,王久春這才嘆口氣,“我……去開藥。”看着王久春去了,樑煙雲鄙夷的一笑,自己根本就沒有病,就算是有,左不過是營養不良而已。
開藥,開什麼藥。
樑煙雲看着王久春去了,旁邊的奴良立即一笑,給樑煙雲做鬼臉,“王妃,您起來了,你不吃東西不成,會死人的。”
樑煙雲不理會。
“您看看您,您的手這麼粗,這如何是好啊,奴婢都是爲了你着想,你好歹吃點兒東西,你生龍活虎的,比什麼都好。”奴良不善於安慰人,與玉琅不同,她原本就是男孩子的性格,是那種比較粗枝大葉的。
可以讓奴良說出來這麼多的話,已經超過了樑煙雲的預期,樑煙雲感激的握住了奴良的手後,“我好着呢。”
樑煙雲發聲,聲音乾澀,好像剛剛從沙漠中出來的旅人一樣,這聲音讓奴良一聽,連忙上前一步,“王妃,你的聲音?您……”
“好着呢,”樑煙雲自己都聽出來,她的聲音乾澀的離開,奴良立即給樑煙雲端茶倒水,樑煙雲握着茶盞一邊喝茶,一邊冥想,墨琛啊墨琛,我都生病了,你不過來看看我嗎?
樑煙雲這樣想着。
門口,王久春那邊已經將兩張紙拿出來,只是稍微沉吟了一下,已經開始書寫起來,第一張寫的是“努力加餐”。
寫完以後,旁邊的玉琅不等他寫第二張紙,已經問道:“我們王妃沒有什麼大礙,對嗎?您剛剛那神色,看上去肅穆,莊重,讓人望而生畏。”
“沒事,沒事,這不正要給王妃開藥不是。”一邊說,一邊捻鬚,在一張紙上寫下來兩個字,玉琅是知書識禮的人,一看,不免大跌眼鏡,“都到了什麼時候了,您還玩這個,這不好玩。”
“這張紙是醫囑——”一邊說,王久春一邊伸手,將旁邊的一張紙拿出來,那張紙上寫着“努力加餐”,另一張紙,“這是病況與病因,都在裡面了,這也是醫囑,我告辭。”
“啊,這就要走了,不行!”玉琅一把抓住了王久春的手,“不行,不行,這是不行的,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這……這怎麼可能嘛!”玉琅一邊說,一邊將手中的那張紙抖抖抖。
這張紙上,只有兩個字——“相思。”
這怎麼可能嗎?
“有句話叫做衣帶漸寬終不悔,爲伊消得人憔悴啊,王妃想王爺了,你們王妃好像是一株玫瑰花,以前是因爲有愛情的滋養與雨露這才變得光華璀璨,茁壯健康,現在呢,現在這愛情去了,你想啊,一朵花沒有了營養,可不是這樣子。”
“這,這如何是好啊。”急的玉琅簡直好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到了吃飯的時間,只能讓小廚房變着花樣給樑煙雲做好吃的。樑煙雲看到桌上的東西,說什麼都不想要吃,一開始,對油膩的東西樑煙雲比較敏感。
看到油膩的東西,樑煙雲想要嘔吐,接着,對於各種青菜以及各種水果樑煙雲也是開始反感起來,接着居然讓那王久春的烏鴉鬼給說着了,居然真的得了厭食症!
樑煙雲吃不下去任何的東西,玉琅與奴良只能強迫樑煙雲吃,吃了會兒,樑煙雲就開始上吐下瀉起來,這狀況大概持續了一個禮拜的樣子,樑煙雲非但沒有好起來,而且比以前更加是糟糕了。
整個人看起來已經變得分外嬌不自勝……
趙赫那一日回去以後,時間已經很晚,但是因爲趙赫今日是主角,人們吃了點兒烤肉以後都在等着趙赫,趙赫知道了那秘密以後,畢竟心裡面還是很難以接受的。
不過,有什麼辦法呢?那滴血認親的事實,已經敗在了趙赫的眼前,並且趙銘已經言之鑿鑿的告訴過了自己,務必讓自己明白自己的身份,十來年了,終於還是在等這一天。
趙赫,根本就不是什麼趙銘的兒子,而是留着叛逆血統的前朝人,這對於趙赫是不能接受的,不過不接受又能如何呢?
回到了自己熟悉的軍營,很快的,人們已經將武狀元給圍攏了起來,趙赫笑着,但是趙赫的內心是那樣的痛苦,現在,他終於已經成了自己夢寐以求的武狀元,現在,他終於可以有自己的半邊天了。
總以爲,這一次的揚眉吐氣會讓趙銘也是沾沾自喜,畢竟自己幫助趙銘也是掙回來一份體面,但是趙銘呢,在自己勝利得到了冠冕以後,居然遭遇到了這樣情況,居然……
趙銘居然告訴自己,現如今的狀況是這樣的……
此刻,那趙銘的中軍帳中,樑嬤嬤並沒有離開,她將那簾子放下來,說道:“趙赫回來了,將軍是否還要思考思考,光復舊物的事情……”
“我已經思考了二十多年,難道還不夠嗎?一個人沒有很多個二十年的,二十年前你以爲我沒有年輕過嗎?你是皇室,你應該知道的,那一次的斬盡殺絕讓皇室人才凋零,幾乎死了一個一乾二淨。”
“我知道,我……”樑嬤嬤侷促不安,上前一步,她用力的抱住了趙銘,“但是,將軍,您有沒有想過,現在我們隱姓埋名並不是不好,也有好處啊,畢竟……”
“沒有那麼多的畢竟,您是長公主,他是太子,現在固然好,現在的苟且偷安我早已經就厭倦了,我做夢都在想復辟,我做夢都想,這隱姓埋名的日子要是有一天露出來蛛絲馬跡,會……會讓皇族殺了的。”
“不,不,將軍!”
樑嬤嬤掙扎了一下,“這都是將軍您自說自話,本朝的皇上是那樣的開明,現在要是我們失敗了,不光光是將軍你……就連我們都會死,我女兒現在……現在擁有了自己的小家,我實在是不想要帶着女兒去冒險了,你看,我已經老了。”
“不,不,你依舊年輕,你依舊芳華絕代,你始終是我眼中娉娉婷婷豆蔻梢頭的女子啊,長公主,你不要灰心喪氣,總是有辦法的,我現在已經擁有十萬大軍,有什麼好怕的呢,現在的這一天,您不也是盼望了二十多年。”
“二十年前的腥風血雨,在二十年以後,已經……已經……”
“好了,長公主,夜已深了,今晚,您就先回去吧,這些事情是男人的事情,朝政始終是男人的修羅場,我……恕不遠送了。”一邊說,一邊生硬的將長公主的手掰開,然後用力的一推。
她難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位置,過了很久很久以後,這才嘆口氣去了。
趙赫呢,現在在衆星拱月中,開始講白天驚心動魄的故事,講自己在鬥獸場上如何的搏擊,如何與人刁斗,到了最後哦如何一舉就獲勝,趙赫沒有一個字的溢美之詞,也沒有一句話是誇張過分。
但是聽在這些人的耳朵裡面,簡直一個比一個還要熱血沸騰,一個一個都將目光感興趣的看着趙赫,“現在,您已經是武狀元了,從明天開始您就要上朝了,這對於我虎豹營也是一個豐功偉績啊。”
“皇上向來是看不起虎豹營的,說我們是那種只會巡邏的軍隊,說真的,要是讓我上戰場,我也是一個打兩個。”
“我也是,我也是啊,皇上就是看不起人,簡直是門縫裡看人。”
“我何嘗不是呢,不過現在有趙將軍揚眉吐氣,皇上還是會對我們另眼相看的,將軍,來,再喝一杯。”幾個人開始侑觴,趙赫今晚心情不好,只能痛飲。
衆人以爲趙赫是過於興奮了,很快的,趙赫已經喝了一個酩酊大醉,就在今晚,趙赫喝醉了以後,人們將趙赫給擡着,放在了趙赫的帳篷中。
小麥看到趙赫這樣子,心難受的很,立即到了趙赫這邊。
大概,這世上,總有一個人會因爲你難受而難受千百倍,也因爲你快樂會感同身受,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