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逸軒抿了口茶,慢條斯理的放下茶杯,目光如炬般看着跪在地上的夜夕。
半晌,他才淡淡的開口詢問道:“你所犯何罪了?”
夜夕未曾擡頭,心中卻暗暗懊惱自責着。
他自是什麼事情都不敢瞞着自家主子,主子對他有知遇之恩,在他母親重病期間拿出許多銀兩相助,所以他就是做牛做馬的報答,也無怨無悔!可是今天他···
魏逸軒見夜夕不吭聲,不耐煩的詢問道:“有話就快說,別磨磨蹭蹭的!犯了什麼錯,那也得說給本侯聽聽。若當真情節嚴重,本侯自會斟酌懲處!”
聞言,夜夕擡起頭來,目光夾雜着愧疚的看着自家主子,也就是魏逸軒!
他歉意的開口回答道:“回主子話,屬下今日犯了不可饒恕的大錯!”
魏逸軒微蹙眉,這臭小子抽的哪門子風?一副好像殺人放火、奸銀擄掠的架勢,莫不是他還真的做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兒?
狐疑間,就聽夜夕緩緩說道:“今日屬下處理完主子交代的事情,回來的路上在西街一條巷子口遇到一羣乞丐在非禮那個軒轅國的瑤平公主軒轅映瑤。當時情況危急,對方抓着屬下求救···”
說到這裡,夜夕頓住了,目光更加負責的看向魏逸軒。他叫軒轅映瑤瑤平公主,而非睿親王妃。因爲在他眼中,只有自家郡主魏心凝才配做睿親王妃!
魏逸軒摸摸下巴,還以爲夜夕做了什麼天理不容的事情呢,轉了一個圈兒說的不還是關於軒轅映瑤的事情麼?既然是軒轅映瑤的事情,他幹嘛說的好像他殺了人縱了火一樣嚴重呢?
挑着眉頭,魏逸軒聲音平淡的詢問道:“然後呢?”
夜夕目光微閃,語氣中有些懊惱的自責味道。
他接言道:“屬下當時看到對方是軒轅映瑤,心中想到此女爲人歹毒狠辣,害的郡主滑胎臥牀不起,實在可恨該死,所以決絕的甩開她離開了。可是···可是屬下離開後,心中矛盾,軒轅映瑤雖爲人歹毒,卻也終究是個女子。屬下最終心中不忍,又折返回去···將她從乞丐手中解救出來了。”
魏逸軒眸子中閃過了些許讚賞,男子漢大丈夫,關鍵時刻能摒除個人恩怨,設身處地的替他人着想。這樣的人雖然心腸太軟,會犯下放虎歸山的大錯,但是這樣的人不可否認他仗義,他豪邁,他值得用心深交!
若對方是一個十惡不赦的男人,放虎歸山必留大患。可對方是個女子,身爲男人落井下石,的確不應該!
指尖輕點桌面,魏逸軒好整以暇的看着跪在地上緊張愧疚的屬下,不急不躁的詢問道:“哦?那你倒是說說,這件事情你何錯之有了?”
夜夕垂下頭,無顏面對自家主子,他沉聲應道:“回主子話,屬下明知道那軒轅映瑤一直在策劃謀害郡主的陰招兒,無時無刻不想着置郡主於死地,卻還放虎歸山留下大患。若日後那惡毒女人再次不安於室,對郡主不利,那屬下就是萬死都難辭其咎了!故而,今日屬下自行請罪,還望主子狠狠責罰屬下一時心軟的行爲!”
作爲一個合格的暗衛,最要不得的就是婦人之仁。而他夜夕,偏生就是個不爭氣的,心太軟!主子曾經說過,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這話尚且猶言在耳,可是他眨眼就給忘到了腦後,實在該罰!
魏逸軒脣畔揚起了揶揄的笑意,這傻小子,合着拒絕救人的是他,心軟後悔了的是他。折回去救人的是他,事後反而後悔的還是他。呵呵,倒是沒瞧出他是個如此矛盾的人啊!
罷了,他今日心情好着吶,只想賞人,可不想罰人!
揚脣,魏逸軒衝跪在地上的夜夕喚道:“你起身吧!”
夜夕愣了下,聽命站起身,頭依舊垂着,似乎在等待魏逸軒的懲處。
但聽魏逸軒悠哉愜意的咂巴着嘴兒,低低感嘆道:“嗯,這件事情本侯瞭解了!你做的···很好!”
“啊?”夜夕瞪大眼睛,如遭雷擊。他死死地盯着魏逸軒,似乎在觀察對方說的是真話還是反話。
魏逸軒挑眉看着夜夕,淡聲命令道:“夜夕,現在本侯命令你,去賬房領十兩銀子,算本侯賞你的。”
夜夕整個人被雷的外焦裡嫩,快哭了,“主子,您這是要趕屬下離開侯府了嗎?”
是吧?是這樣,所以給他最後一筆賞銀做補償對吧?軒轅映瑤,早知道就不救你了,現在可好了,被主子攆出侯府永不錄用了,你個掃把星!
魏逸軒聽到夜夕的詢問,嘴角狠狠地抽了一下。這人,什麼時候腦子裝漿糊了?難道他聽不懂人語了嗎?
無奈的朝天翻個白眼兒,魏逸軒泄氣似的對夜夕直白說道:“瞎想哪兒去了?本侯纔剛不是說了麼,這件事情你做的很好,十兩銀子是本侯賞你的。笨!”
夜夕確定聽清了魏逸軒說的話,呈瞠目結舌狀,下巴狠狠的砸在地上。
“呃?主子,屬下···您說賞賜屬下?您確定,是賞賜,不是懲罰?”夜夕覺得就算是天上掉餡餅,也不可能發生這樣的好事兒吧。
他夜夕像是那麼走狗屎運的人咩?
魏逸軒對於夜夕驚悚的像是見到鬼了的喜感表情表示很歡愉,他起身走到夜夕面前,輕輕的拍了拍對方的肩,好言安慰道:“夜夕啊,你沒聽錯,本侯說賞你的,那就是賞你的。現在,轉身,踏步,去賬房,領銀子,立刻!馬上!聽懂沒?”
夜夕眨巴眨巴眼睛,冷冰冰的面龐閃現少許怪異的狐疑之色。
可是很快,便恢復了之前的冰冷。但見他挺胸擡頭站好,衝魏逸軒大聲應道:“屬下遵命!”
之後,當真轉身,踏步,離開,去賬房。並且絕對的做到了立刻!馬上!
雖然,一直到拿了沉甸甸的十兩銀子在手,並且確定了主子沒有趕他離開的意思,可是夜夕心中還是非常之忐忑。
今兒個天上下紅雨了嗎?爲什麼他明明做了一件很惡劣的壞事,有可能會因爲他的舉手相助害的自家郡主被惡毒女人不停陷害,可是他卻什麼事兒沒有,沒被罰反被獎賞了呢?到底怎麼回事兒呢?
這個問題糾結了夜夕很多天,直到後來,主子將他委派到軒轅映瑤身邊做護衛的時候,夜夕才發現其中暗藏的玄機。當然,這已然是後話了!
魏逸軒目送夜夕離開後,坐回到桌前繼續品茶,脣角和眼底依舊是那令人脊背發寒的詭異笑容。
小廝易得蹙着眉頭在一旁觀看着,心下風中凌亂極了!主子今天,不對勁兒,很不對勁兒啊!
正徒自風中凌亂着呢,魏逸軒拎起茶壺衝易得命令道:“小得子,再去沏一壺茶來!”
易得回神,慌忙應下,顛顛兒的拎着茶壺離開。
待大廳內只剩下魏逸軒一個人了時,他單手摸着下巴,目光微閃着嘀咕道:“軒轅映瑤,不管你是誰,被本侯捏在手心裡了,就別想輕易逃跑!”
心中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那就是當日軒轅映瑤曾經拍着自己的胸脯自稱‘戚如’什麼,他能確定後面還有至少一個字的。可是軒轅映瑤話鋒一轉,頓住了,然後果斷的又開始自稱‘軒轅映瑤’了!
這個女人,身上有太多的謎。他已經無法阻止自己好奇的想要揭開她身上的面紗,看看她骨子裡到底是純潔無暇的白色,還是惡毒狠戾的黑色那種衝動了!
睿親王府·凝香閣
魏心凝聽到尹星湛說起關於尹晟飛和竇宵僱傭乞丐意圖輪/暴軒轅映瑤的事情,當下就嚇的慘白了臉。
“竟然有這種事情?怎麼會這樣呢?七弟和宵表弟爲人不是挺和善的嗎?怎麼能做這樣的事情呢?”魏心凝爲人善良溫婉,聽到這種事情第一反應就是不敢置信。
尹星湛嘆了口氣,悻悻道:“我也沒想到他們兩個會這麼過分,鬧的這麼嚴重!哎!”
魏心凝秀眉微蹙,臉上有些狐疑,“星湛哥哥,我們睿親王府裡的家事,何時需要七弟和宵表弟來攙合了?那軒轅映瑤也沒招惹他們,頂多就是陷害過我幾次,難道這也礙着他們了?至於他們如此大動干戈,處心積慮的對付人家?”
魏心凝與尹星湛可謂是青梅竹馬,故而即便成了親,這稱呼上亦是改不得口。
尹星湛憐愛的摸了摸魏心凝的頭髮,苦聲笑道:“凝兒,你還不知道呢吧?其實七弟和表弟這樣對付軒轅映瑤,目的就是在爲你打抱不平呢!”
聞言,魏心凝整個人都愣住了,“什麼?爲我打抱不平呢?星湛哥哥,你可別亂給我扣屎盆子了,這關我什麼事兒呀?”
尹星湛笑,將魏心凝緊緊納入懷中感慨道:“哎呀,拜軒轅映瑤提醒,我才遲鈍的發現,貌似···凝兒你是個香餑餑,好多餓狼都覬覦着呢。七弟,宵表弟,他們倆都癡癡的暗戀你呢!”
魏心凝噴笑出聲,“呵呵,星湛哥哥,你這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尹星湛聳肩,“我倒希望這是玩笑呢!可惜啊,它比珍珠還真吶!估摸着,這次倆混小子對軒轅映瑤做出如此卑劣的事情,是衝着昨日皇上下聖旨逼迫我跟軒轅映瑤圓房的事情。關於假圓房的事情,我沒跟他們說實話,他們兩個人個性衝動,一準兒以爲軒轅映瑤不安於室,耍花招霸佔着我欺負你,所以就···”
頓了頓,後面的話沒說,但是在言語中卻是肯定了尹晟飛和竇宵的的確確覬覦魏心凝的事實!
魏心凝蹙眉,對於這個消息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她只喜歡星湛哥哥,被其它男人喜歡是負擔,她可不認爲那是幸福呢!
揚頭,魏心凝對尹星湛提議道:“星湛哥哥,發生這樣的事情,軒轅映瑤一定很難過。不若,我們去看看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