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唐韻眼眸一眯,怎麼還真掉下來了?
一旁的藍雲眼疾手快,將腰間盤着的鞭子一把甩了出去,鞭稍呼嘯着捲上了屋中一張青竹的椅子,嗖一聲衝着佔傾嵐掉下來的方向甩了過去。
唐韻閉眼。
“咔嚓,啊……。”
清脆的碎裂聲中傳出男子痛極的一聲慘叫,聞者驚心。
“你們想……弄死我麼?”
佔傾嵐的聲音破碎,幾乎是從嗓子裡哼出來的,不細聽哪裡能聽得出他說的是什麼?那一口氣聽上去,立刻便要斷了。
唐韻緩緩睜開了眼,佔傾嵐仰面朝天躺在一地狼藉的竹條碎屑上頭。兩隻眼睛都幾乎翻了白,毫不掩飾自己的悽慘和疼痛。細看,他眼中分明便帶着絲朦朧的水色。
唐韻看了眼呆若木雞的藍雲,嘴角不可遏制的抽了一抽。姑娘,你是有多恨不能叫他死?下這麼狠的手!
這一座吊腳樓原本就不高,加上佔傾嵐的身手,即便從橫樑上掉了下去也不會有什麼大礙。可是,壞就壞在藍雲拿了個凳子去接他。
你想啊,佔傾嵐一個成年人多大面積?那麼小個凳子能接得住?何況那凳子還是竹子做的,不硬麼?被大力的一砸不得散了架?
最最要緊的卻是……
竹子與旁的東西不同,一旦碎裂了開來會有無數細小的竹刺,尖利的刀劍一般。佔傾嵐這麼一壓上去,可不就……
她掀了掀眼皮忍不住去瞧了眼佔傾嵐,那人整張臉都已經蒼白的沒了一絲血色,顯然是疼的狠了。
“佔傾嵐你……還好麼?”她小心翼翼問了一句,頗有些同情。
“你也摔這麼一下子試試?你看看能不能好!”佔傾嵐瞪着眼,惡狠狠說道。
“對不起。”藍雲終於也知道自己大約是犯了錯,手裡面緊緊攥着鞭子,神色間頗有些侷促:“我……我願意接受佔家的任何懲罰。”
“哼哼。”佔傾嵐閉上了眼,不想跟她說話。
這麼一來,藍雲便越發的侷促不安。只能拿一雙眼睛求助般看向唐韻。
“佔傾嵐。”唐韻揉了揉眉心,頭又疼了:“你一個大男人不過是摔了一下,哭成這個樣子好看麼?何況,你的功夫都餵了狗?”
“你還好意思問我這個!”一聽見她這麼說,佔傾嵐彷彿突然之間活了過來,眉目中都染上了一絲厲色,惡狠狠瞪向了藍雲。
“你問問你那好朋友,本主何曾虧待過她?”他似乎是氣的狠了,用力吸了口氣叫自己的情緒可以平復下來:“本主對她以禮相待,她卻幹了什麼?”
唐韻看向藍雲:“你幹了什麼?”
實際上她也頗有幾分好奇,藍雲到底做了什麼居然能將佔傾嵐給弄成了這個樣子?
“我……。”這麼一問,藍雲越發的侷促了:“你也知道,六扇門日日都要與賊匪爲伍。有些賊匪是極度窮兇極惡的,所以……”
唐韻點了點頭,懂了!
前世在動物園見到獅子老虎發狂的時候,飼養員可不會去直面它們,往往一針麻醉針便搞定了。即便是警察在抓捕罪犯的時候,也會帶着諸如催淚瓦斯之類的玩意,叫那些兇惡的大傢伙們失去反抗能力。
六扇門做的可不就是與前世警察一般的營生?自然會有些對付扎手歹徒的非常手段。
所以……
“你居然能叫她得了手?”
眼看着佔傾嵐再度哼哼了幾聲,一臉的本大爺不想跟你說話的不爽。
唐韻默了,不要怪她刨根問底很戳人家傷疤。實在是她太好奇,佔傾嵐怎麼就能中了招?
即便六扇門的手段再不可思議,但面對真正強大的人物,他們那些有段跟本就沒有半點用處。便如樂正容休。
佔傾嵐自然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這個我可以解釋。”藍雲弱弱說道:“聽說你有危險我便想着來救你,沒想到會陷在了大火之中。等我醒來的時候便看到了佔家主,那時候我並不知道他不是壞人。便……裝着沒有醒過來,之後……。”
“之後她就給本主下了藥!”佔傾嵐睜開了眼不鹹不淡接口說了一句:“本主以後若是再對她那樣的女人憐香惜玉就叫本主……以後日日都沒有美人相伴!”
佔傾嵐說的咬牙切齒,詛咒說的斬釘截鐵。
他哪裡知道老天爺是有眼的,說出去的話總有實現的那一日。等到很多年後的某一天他詛咒成真的時候,真恨不能割了自己的舌頭。
這會子,他自然是不需要有這個擔憂。賭氣說了那麼一句狠話之後,便再度哼哼了起來。
“呵呵。”唐韻只覺的好笑:“藍姐姐你真是太聰明瞭。”
不止聰明,還勇敢無畏。不然……哪裡有膽量給佔家主下藥呢?
“阿韻,你別說了。”藍雲滿面通紅:“還是先給佔家主看看傷吧。”
說着話她將鞭子收好,朝着佔傾嵐走了過去。
“你……你離我遠點!”那一頭佔傾嵐一聲大喝,避如蛇蠍:“否則,本主不敢保證你會成爲第一個死在本主手裡的女人。”
藍雲伸出的手收回來也不是,放下也不是。面色一分分尷尬了起來。
“算了算了,我來。”唐韻忍着笑走向了佔傾嵐。
有句話怎麼說的來者?天道好輪迴,佔傾嵐縱橫花海這麼久只怕怎麼都沒有想到,居然會有不想接觸一個女人的那一日。
“站住。”佔傾嵐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看了眼唐韻面色越發的不好看:“你也離我遠點。”
唐韻一愣,便聽到他突然高喝了一聲:“誰在外頭?”
吊腳樓外立刻便響起了雲緋的聲音:“奴婢在。”
佔傾嵐咬牙:“進來。”
下一刻雲緋便進了門,唐韻側頭不錯神的盯着她看了過去。屋子裡頭這麼詭異的情景也不過叫她微微的愣了愣神,之後便迅速低下了頭去,神色也立刻恢復了正常。
於是,她便也斂下了眉目。佔家教訓下人的本事果真不是旁人能比的呢。這麼有規矩,真真的難得。
雲緋一路目不斜視將佔傾嵐從地上扶了起來,佔傾嵐伸手指了指角落裡的牀榻。雲緋便扶着他走了過去,佔傾嵐卻是面朝下趴在了榻上。
衆人這纔看到他後背破碎的衣衫上滲出了斑斑的血跡,一片的模糊。
“這……。”雲緋沒想到見到的是這麼一副場面:“怎麼紮了這麼多的刺?這要是不一根根挑了出來會留下大麻煩。”
“那就挑。”佔傾嵐咬牙:“本主連這麼點子小小的苦楚都受不住麼?”
雲緋沒有說話,眸光中卻帶着一絲心疼:“還是稍等下子吧,待奴婢去夫人那裡拿些傷藥過來。也免得留下了疤痕。”
佔傾嵐淡淡恩了一聲:“去吧。”
“何必這麼麻煩。”唐韻微笑着說道:“我這裡就有上好的傷藥,姑姑便拿去用吧。”
雲緋看了一眼佔傾嵐,見他從始至終一言不發便只管含笑看着唐韻,卻並沒有動彈一下。
唐韻:“不管姑姑要去哪裡替佔家主拿藥總是要耽擱些功夫的,這麼一來一回的萬一耽擱了時辰,傷口再惡化了便不大好了。”
“去將藥拿過來。”
雲緋聽他這麼說便也不再猶豫,道了聲謝將唐韻遞過來的瓶子給接在了手裡。
將佔傾嵐背上的竹刺挑出來是一件異常繁瑣的工作,難爲雲緋做的認真而仔細。唐韻也不好打擾她們,朝着藍雲招了招手示意她跟自己出去。
“你爲什麼會來了這裡?”這問題她不是沒有考慮過,如今問一問不過是想要確定一些事情。
“是書院裡一個下人給我送了封信,說你有危險需要我的幫助。”
唐韻看了她一眼:“不過是一封信,你居然就能夠相信?”
藍雲自來與尋常的女子不同,她心細如髮又謹慎,從來沒有做過這麼莽撞的事情。
“那是因爲送信的人與你相熟,而且……國師大人給了我出山的令牌。”
唐韻便半眯了眸子,怎麼又出來個與她相熟的人?還與樂正容休扯上了關係?
“那人是誰?”
“就是雜役房裡一個女管事,應該叫做……。”藍雲略一沉吟說道:“叫做花顏。”
花顏!
說起來她與那個人也不過有那麼一面之緣,當日也是花顏主動告訴了自己她是樂正容休安插在雲山書院的釘子。那個時候唐韻是信了的,可如今知道了樂正容休與佔傾嵐的關係之後,這個釘子的身份不覺的可笑麼?
“你說是我師父給了你出山的令牌?”
“是。”藍雲點了點頭:“也是他將我帶到了亂葬崗。”
不然,她哪裡能知道四合陣這樣的地方?
“呵呵。”唐韻脣畔勾起一絲冷笑:“我知道了。”
看來,真是要找某人好好的聊聊天了呢。
“雲緋姑姑,上好藥了麼?”這麼想着她便朝着窗戶裡喊了一聲。
雲緋:“可以了,郡主請進吧。”
唐韻也不客氣,一把扯着藍雲再度進了吊腳樓。
如今已經是暮色四合時候,雲緋在桌子上點了一盞燈,屋裡面便暈開了暖融融的光。
佔傾嵐正懶洋洋斜倚在榻上,雲緋伺候他換了件新袍子。這會子他的頭髮也給散開了披在肩上,正眯着一雙眼眸盯着漸漸走進的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