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韻:“……。”還真是見了鬼了。
“你說的話,我都信。”宗政鑰這兩年長的極高,低着頭細長的眼眸正好將女子細軟的頭髮看的仔仔細細。
於是,他的聲音越發詭異的溫柔起來:“兩年之前那一日我便下定了決心,再也不懷疑你。”
唐韻打了個哆嗦,孩紙你突然這麼說話,真的很嚇人。
“……殿下。”
宗政鑰眸光微閃,繾綣溫柔,毫無徵兆的突然擡起了手直直奔着唐韻面紗去了。
“你做什麼?”唐韻心頭一驚,衣袂翻飛中人已經退到了他三尺之外。
說話就說話,咱們只說話不動手不成麼?宗政鑰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人,怎的數年不見,物事全非了呢?
宗政鑰手指便僵在了半空裡,細長眼眸中立刻就翻滾出一抹不見底的幽深。眉心的硃砂頃刻間豔紅似火。
“請母后下旨。”宗政鑰突然扭過了頭去,竟是再也不理會唐韻只顧定定看着陸皇后:“兒臣要迎娶楚家二小姐爲太子妃。”
唐韻驚了,耳邊傳出咔嚓一聲脆響,那是陸皇后摔碎了手中的茶盞:“胡鬧!”
唐韻從來沒有覺得陸皇后的聲音這麼的叫人舒心過,若不是場合不對,她幾乎就要鼓掌喝彩。陸皇后您說的可是太對了,宗政鑰可不就是在胡鬧麼!
“母后息怒。”宗政鑰弓着身子,顯然並沒有因爲陸皇后的發怒而收回了自己的打算:“兒臣之所以有這樣的請求,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
他緩緩擡起頭來,細長的眼眸之中只有一片堅韌:“楚家的價值絕對及得上楚京任何一個望族,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陸皇后:“太子妃之位只能出自蕭王府,我想這規矩太子該是沒有忘記。”
“兒臣並沒有忘記。”宗政鑰說道:“兒臣以爲,讓楚悠然做太子妃與蕭王府這檔子事情並不衝突。”
“不衝突?”陸皇后凝擰眉:“楚姑娘來自吳郡楚家,蕭王府離着楚家何止十萬八千里。你居然跟我說不衝突!”
宗政鑰:“母后有所不知,據兒臣所知,楚悠然與蕭王府有着莫大的關係。即便兒臣的太子妃換成了楚悠然,蕭王也定然不會反對。”
“憑你怎麼說此事萬萬不可。”陸皇后沉聲說道:“即便沒有蕭王府還有定國公柳家!”
這便是全方位不留死角的拒絕,宗政鑰皺眉顯然還想要說些什麼。
“……恩。”唐韻臉黑了。
你們兩個一唱一和的談論的那個人是她麼?好像是她吧,爲什麼就沒有一個人來問問當事人的意見?這麼的旁若無人真的沒有問題麼?
“能容我說句話麼?”
唐韻點了點鼻子,立刻引來了兩個人的迫視。那兩道目光一個太過炙熱,一個卻滿是警惕很叫她有些吃不消。於是,她輕輕嚥了咽口水。
“悠然這一次到楚京來,不是爲了嫁人。”
“你不想嫁給我?”宗政鑰皺眉:“你居然不想嫁給我?”
唐韻暗暗翻了個白眼,我爲什麼要嫁給你?
宗政鑰顯然沒能夠領會到她話語中的疏離,反倒一步步朝着她走近了去:“你若不是爲了嫁給我,怎的會如此急切的回了楚京?”
眼看着他的眼眸再度柔和了下來:“本宮答應過你,若你能有重回楚京的那一日,本宮定然會娶你。本宮一向言而有信。”
唐韻呲牙:“殿下是不是認錯人了?悠然與您分明是第一次見面,什麼時候……?”
什麼時候就互許了姻緣,話不能亂說好麼?
這一問,宗政鑰立刻挑了眉,眼中極快的爬起了一絲不悅:“本宮說過,自打你入了楚京。本宮已經將你的底細調查的清清楚楚,你分明不是……而是……。”
不是楚悠然而是唐韻!
“呵呵。”唐韻哪裡會給宗政鑰將這話說出來的機會:“殿下果真是認錯人了,民女楚悠然乃是吳郡楚家的女兒。年方二八,以前從未出過家門。殿下若是不信,大可以派人到吳郡問去。”
宗政鑰皺眉。
唐韻眼眸卻幽深了起來:“太子殿下認錯了人不打緊,可萬萬不要毀了小女的清譽纔好。您若執意要錯認小女,叫所有人都誤會小女與您有了不清不楚的關係。小女爲了以證清白,也唯有一死了。”
“娘娘。”她突然扭頭看向陸皇后:“還請皇后娘娘看在楚家還有幾分價值的份上,將悠然的屍身送到聚賢莊去吧。”
雖然她蒙着面頰,卻誰都不難從她眼中看出那一絲凌然的必死之心。那種決然半點不似作僞。
宗政鑰眼中便出現了一絲迷茫,他今日來原本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把握。可如今看對面女子的神色,他竟一時間有些拿不準了。
她……真的是唐韻,是那個他心心念唸了整整兩年之人?
若她不是,爲何會叫他那麼熟悉。若她是,又爲何此刻會如此的決然。
“你……。”他伸出了一隻手去,似乎想要觸碰唐韻的面頰。哪想到女子身形卻快的蝴蝶一般,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請皇后娘娘做主,賜民女一死!”
“呵呵。”陸皇后一聲低笑:“這是唱的那一出?楚姑娘快請起吧,太子開玩笑也太不講究個時候。也難怪你父皇老是說你不夠穩重,看你將楚姑娘給嚇得。”
宗政鑰只抿了抿脣:“母后……教訓的是。”
唐韻半垂了眼眸,陸皇后終究還是不敢將楚家給得罪的狠了。她卻也終於知道,這母子二人今日在她眼前演這一齣戲,就是爲了將她給弄到宗政鑰的後宮裡頭去。
真真是打的好算盤,這二人只怕沒有那麼容易收手呢!
果然,耳邊再度響起了陸皇后的聲音:“楚姑娘剛剛到了京城,與大傢伙都生疏着呢。即便太子你真心喜歡她,也不能將她一下子給捧到了太子妃的位置上。捧殺的道理你不懂麼?這可不是對楚姑娘好呢。”
宗政鑰半垂了眼眸:“母后教訓的是。”
唐韻挑眉:“娘娘,我……。”
陸皇后:“依本宮的意思,不若先封了楚姑娘爲良子。我看今日楚姑娘也不必走了,只管在長信宮裡安心住下便是。等過些時日與東宮其他姐妹熟識了,再替太子添個一男半女的,憑着你的身家做個良娣也無不可。這豈不是皆大歡喜?”
唐韻臉青了。
宗政鑰:“母后說的極是,兒臣但憑母后做主。”“恩。”陸皇后點了點頭,顯然非常滿意:“太子已經沒有意見了,楚姑娘覺得,本宮着主意可好?”
好?唐韻咬牙,好個屁!
話說你們母子自說自話就將人的一輩子給定下來了,真的沒有問題麼?
她眸色微冷,輕啓了朱脣:“民女以爲……。”
“皇上駕到!”
陡然的一聲尖喝,一下子將唐韻的聲音給淹沒了。飛霜殿的人都是悚然一驚,陸皇后卻也不過微微一閃神第一個自椅子上站了起來,親自接了出去。
“皇上怎的還親自來了?”
“朕聽說你在這裡接待貴客,所以過來瞧瞧。”男子的聲音很是爽利。
說起來,唐韻見過北齊帝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以前每每瞧着他都一副大限將至的腐朽,可是今日居然在他臉上出現了難得一見的紅暈,整個人都似乎帶了一種奇異的光彩。
唐韻這才發現,實際上北齊帝的年齡並不是特別大,長的也非常過得去。可以看出年輕的時候,顏值也是不錯的。
可惜……人品就……
“這個,就是楚家的丫頭?”
明黃色的靴子停在了她的身邊便再也沒有挪動半分,唐韻頭頂上便再度響起了男人蒼勁的聲音,炸雷一般。
“朕倒是覺得這個丫頭看着不錯,丫頭,擡起頭來。”
唐韻聽話的很,立刻擡起了頭。
北齊帝仔細端詳了唐韻片刻:“這一雙眼睛瞧着倒是明亮,卻怎的還藏頭露尾的?”
“大膽!”斜刺裡萬公公突然蹦了出來,皺着菊花樣一張老臉捏着帕子死命的一聲嚎:“還不將面紗去掉!”
宗政鑰皺眉:“父皇……。”
“皇上有所不知。”陸皇后微笑着說道:“這個是楚姑娘家的規矩,只怕她是不能……。”
“民女遵旨。”
陸皇后的笑容一下子僵硬在了臉上,眼睜睜看見方纔死都不肯叫人觸碰她面紗的唐韻,一把將面紗給摘掉了。
四下裡靜了半瞬,宗政鑰眸光立刻凝在了唐韻臉上,似乎再也挪不開了。
唐韻身後跟着的秋喜眼看着她摘了面紗,眼底中立刻浮起了一絲憂慮卻極快的低下了頭。
唐韻彷彿半點都不覺得擔心,她從來就沒有想過不讓人認出自己來,不然也不會弄了這麼不擋事的一塊麪紗遮了自己的臉頰。既然人人都想要看看她面紗下的那張臉,她索性就叫他們瞧個夠。
“嗯。”北齊帝微微點了點頭:“端是生的好相貌,難怪鑰兒如此捨不得你。”
唐韻默了默,眼中多少浮起了一絲疑惑。北齊帝絕對不是第一次見到她,卻作出這麼一副第一次相見的驚喜來,是要做什麼?
皇宮裡出現這幾個,果真是一個賽一個的會演戲呢。
“朕倒是覺得憑着楚丫頭這般絕色,只做個良娣着實是可惜了。鑰兒,你很中意這個丫頭?”
北齊帝的聲音拐了個彎,這次問的卻是宗政鑰。
唐韻心中沒來由的狠狠一跳,這個節奏聽上去似乎……她立刻側過了頭去,清眸眨也不眨盯着宗政鑰。
孩子,你可千萬不要答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