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潤無動於衷:“楓葉,你該知道,你是後來者,是你要從朕手裡搶走她,朕爲什麼不能奪回來!”
瑞楓葉目光更冷:“這就是皇上對悅兒所謂的寵愛?”
豐潤坐在龍椅上如皇權相合:“不,是執念。”
瑞楓葉一字一句的道:“若微臣不同意呢。”
豐潤神情平靜,彷彿沒看着下面的人:“朕是皇上,溫和的手段、陰損的手段、牽連式的手段,你要哪一種,甚至,朕也可以……”豐潤說到這裡停了好一會才道:“以弄死章棲悅爲代價讓你罷手!”
自從那次談話後,瑞楓葉確信身邊多了很多不認識的人,甚至家裡的僕人都換了幾張面孔,走在路上也多跟幾個尾巴,甩掉這些人談何容易,皇上這是防着他出手了。
瑞楓葉能做什麼?他什麼都沒做,除了落寞了一些,就像往常一樣上衙下衙,偶然得了趙夫人允許,期許的和棲悅坐會,日子平靜的一如往昔。
豐潤漸漸迷惑了,那些人真的是楓葉安排的嗎?如果是,他怎麼可能坐以待斃,莫不是真的有邊疆將士試探皇權?
豐潤覺得不能跟九炎落一樣全賭在瑞楓葉身上,萬一不是瑞楓葉所爲,就等於助長邊疆氣焰,寧可錯殺不可放過,不管是不是邊疆蠢蠢欲動,他都要因四公主之名予以還擊!給與顏色!
大戰在即,一觸即發,朝廷氣氛非常微妙,瑞楓葉依然不動。
夏去秋來,章棲悅的嫁妝繡好了大半,只等最後收尾。
這個秋天,豐潤帝不顧九炎落的堅持對東南用兵!朝廷上下頓時滔滔。
章臣盛最近都不敢出門,武將出兵,金光鐵甲,那片威壓讓平日見慣文墨、朗誦乾坤的人也不禁膽寒,不管平日他們多麼高談闊論,真到了見識軍權的時候,震懾多過豪情!
除了真正爲皇權而戰的文將,朝廷出奇的寧靜,靜的唯恐皇上想起他們。
此刻,瑞楓葉靜靜的坐在書房裡,悄然鬆口氣。
黑暗中,一聲詢問響起:“主子,我們動不動。”
瑞楓葉的聲音帶着終於放鬆的安寧:“爲時尚早。”他要在臘月動,動到豐潤沒有精力下狠手。
同一時間,儲君殿一片靜寂。
大殿裡站了十餘個人,竟沒發出一點聲響,每個人都垂着頭,彷彿頭頂長了眼睛能看到主子的臉色。
李公公靜靜的站在最邊角,瘦弱的身子隱在黑暗中,無聲無息。
玄天機嘴角閃過殘忍的笑意,躍躍欲試,動不動?第一軍成立三個月,完全有能力一搏!
“不動!”第一軍和一等功,一個不動,皇上現在調用的軍權是明面上的軍隊,是各個邊疆將領都知道的皇家軍,用的也是被分析過無數次的老將,這場戰役怎麼打能說明太多問題。
九炎落突然擡手。
一張用特殊毛皮材質做成的藍色密旨出現在桌案上。
九炎落想了片刻,奮筆疾書:“謄抄兩份送到大將軍處。”
衆人一愣,兩份?朝廷只派出了一位大將軍?
另一個是誰?
嚴格說起來,另一個是敵軍中的東南大將軍!可,太子不應該……
衆人打住所想,他們只要服從命令就行!
大戰非常慘烈,一道道八百里加急送到燕京,烽火的冷冽好像還沒有從奏摺上散去,千瘡百孔、濃煙滔天。
兩方人馬打出了血性,每次戰役死傷慘重、毫不手軟!
豐潤帝氣的摔爛奏摺,大筆一揮,出動了第一軍,他要最快限度拿下東南邊境!
九炎落依然沒動,他能做的也是等,等皇上忍不住讓忠王府帶兵。
瑞楓葉也在等,等東南將軍大勝,皇上提前讓忠王府帶兵!
在這舉國動盪的時刻,所有的兒女情長、夫人小姐都成了陪襯,沉寂了她們的美,埋藏了她們的怨,但卻讓男權瘋長,開口閉口就是國家大事,風風火火好似誰都是不可或缺的重要人。
章府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趙夫人染了風寒,臥牀三天了。
瑞楓葉前天表情沉重的帶大夫來過,然後鬆了口氣,又走了,說的確是風寒,好好調理就行。
章棲悅一直在牀前盡孝,閒了就寫封信鼓勵鼓勵剛上戰場的大哥。想到大哥像獲得新生般興奮的表情,就覺得好笑,不就是第三次派兵的名單裡有他,只是個小小的組長,他高興的彷彿能一去定勝負般,充滿力量。
大哥走了,棲悅面上擔心,心裡爲他高興,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大哥喜歡那裡,說來就是這麼奇怪,男人在能握槍後能讓他們熱血的只有戰役,天生沉默、好鬥至此。
宮裡賞賜了大量藥材,趙玉言像往常一樣賞給了府裡的妾室,太醫一位接着一位的來看診,有皇上私自送的有瑞楓葉請的,但瑞楓葉最信任的始終是他的私人大夫,每天都讓人診斷一次。
趙玉言在風寒後的第四天有了起色,人也精神不少,棲悅臉上有了笑意,也有了閒情分析瑞楓葉反常的舉動,她母親生病了,他表孝心沒什麼,可是不是太積極了?
章棲悅在他帶大夫離開時,笑着問出自己的疑惑。
瑞楓葉寵愛的捏捏她的鼻子:“我這是討好丈母孃呢?”
章棲悅笑,甜甜膩膩,無憂無慮:“你會領兵出征嗎?”瑞楓葉善戰,九炎落手下十大將之一,這是戰場上練出來的,她猜着戰役如果再僵持下去,忠王府肯定會參戰!
瑞楓葉聞言摸索着沒有長出的鬍子,顧盼神飛:“令人期待。”
章棲悅聞言,捶了他一下:“沒個正行。”說着,不知想到什麼,略帶憂傷的垂下頭,突然間心思煩悶。
瑞楓葉把她擁在胸前:“放心,我一定趕在我們成婚前回來。”
這場對內戰役比章棲悅想象中慘烈,沒事的時候,她也養成了去廟裡給大哥求個平安符的安心之舉。
燕京各大寺廟一夕間人流衆多,多是擔心丈夫、兒子、孫子的婦人,不惜血本,大把大把的銀子往功德箱裡送。
章棲悅站在香火繚繞,青衣羅衫的女子中突然覺得這枚符蒼白無力,這樣求有用嗎!
沒用!
章棲悅望着蒸騰的煙霧,握碎了手裡的黃符,如果瑞楓葉出征,她就跟去,烽火連天下,他敢死,她就要敢追!
章棲悅想到此,緊繃了多日的表情終於緩和,覺得天空晴朗,心情舒暢,腳步也輕盈不少。
章棲悅帶着衆人向下山的路走去,走到一半碰到了上香的熟人。
軒轅佳掀開簾子,看到棲悅後眼睛一亮,快速跳下車:“悅姐,你也在這裡。”說完,想到章棲典在戰場,瑞世子最近可能也被派往戰場。
軒轅佳的表情變得苦澀,挽着棲悅的手不禁感概:“真是的,一個個都不讓人省心。”
章棲悅笑了:“在擔心唐炙。”
軒轅佳臉色一紅,有絲女孩的羞澀:“誰擔心他了,他最好直接去找他爹,不要回來。”
章棲悅莞爾,沒有揭穿,唐炙說,如果活着回來就娶母夜叉,談不上甜言蜜的話,可對軒轅佳來說彌足珍貴!所以棲悅爲朋友甜蜜:“他就是回家,也是問問爹孃什麼日子成婚旺子旺國。”
軒轅佳擡起粉拳追着章棲悅跑:“讓你欺負人。”
山寺重新出現在眼前,章棲悅安靜的陪着軒轅佳敬香,捻籤。
解籤殿的老尼看了籤文很久,又盯着軒轅佳看了半天,平日沉靜的眸子,擰了七八次,最後還是把籤文放下,什麼都沒說。
軒轅佳氣的險些沒掀了解籤閣的桌子,被丫鬟們拉出來後,還拿着籤文怒氣騰騰:“什麼嗎!還賽神仙呢!我這是上上籤有什麼不好解的,隨便一個都能解。”
是的,隨便一個都能解。
軒轅佳直接甩給寺廟門口排隊的瞎子,都解出了“上佳”“姑娘心想事成”“富貴榮華”字眼。
軒轅佳得意不已,拉着看着她笑的悅姐姐蹬車離開。
隊伍向山下行去,軒轅佳得意的拿着自己的籤文,心裡安心不已,看向棲悅的眼神十分通透明亮:“怎麼樣,本小姐手氣沒的說吧。”
章棲悅喜歡她這份率真,所以笑,心思卻在剛纔的老尼身上,她看出了什麼?命理最玄,大大周國的得道高僧屈指可數,不巧,國庵寺裡就有一位,爲數不多的幾次解籤,都讓她碰到了。
那句“放寬心”是說她想的太多嗎?現在就恨着兩個人而已,還不夠寬心?佛祖要求的真多啊。
軒轅佳生氣的晃章棲悅:“悅姐!跟你說話呢,你怎麼不理我。”
章棲悅噗嗤一聲笑了:“別晃啊,你又不是小孩子,我理你幹什麼,我又不是沒有,誰羨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