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沒想到!你是以爲你自己什麼都行能拿捏他罷了!男人是說拿捏就能拿捏的嗎!蠢——”貨!最後一個字沒捨得罵出來!
趙玉言低下着頭,聲音更低:“我沒說我都行……”
趙老夫人聽見了,愣了一下,微微嘆口氣,不再數落女兒,宮裡那件事是對女兒最大的打擊。
那時玉言有錯,她和老爺子也有錯,沒料到有人把手伸那麼長在初選時讓嚒嚒們下重手破了身!她都沒臉提,那是讓人打了趙國公府臉的丟人事!
雖然死了一批人,可這件事終歸是趙家栽了!玉言又是驕傲的性子,跌了那麼大跟頭,又是在皇家的地方,當時就跟皇上撕破臉。
最後,沒辦法,趙家相中了當年的新科狀元,現在章臣盛翅膀硬了,想撲騰、會謀劃沒什麼可稀奇的,章臣盛一直懦弱下去她才懷疑這個男人是不是看走眼了:“悅兒不去就不去了,我出面跟太后談。”
離開初慧殿哪有那麼容易,得有足夠的理由,要不然就是嫌棄皇上教的不好是質疑太傅們的能力,皇上的眼光。
“多謝母親。”
趙老夫人舒口氣,看着風韻依舊的女兒,想到長相過於亮麗勝玉言幾分的外孫女,又嘆了口氣:“我這是做了什麼孽。”女子無貌也是德,她長的一般,怎麼女兒和外孫女都隨了已故的老相爺。
趙玉言不樂意聽:“娘是觀音娘娘坐前的嚒嚒,怎麼是作孽。”
“算你會說話,所幸你也知道輕重,給悅兒定了忠王府的親事,楓葉也是有分寸的,有他看着,料想章臣盛也不敢怎麼樣,我總算能放心的隨你爹去了。”
趙玉言立即不依:“娘長命百歲。”
“死丫頭,你少氣娘幾次娘就真長命百歲了。”到底是自家女兒,小時候也是他們嬌慣了些,讓她養成了現在的性子,還好悅兒不像她,希望外孫女別步女兒的後塵,可看太子的架勢……還是先離遠些吧。
章臣盛嘭的一聲摔上書房門,一羣愚昧無知的婦……
章臣盛乍然擡頭看到踮着腳正在書架前夠一本書的棲影,急忙回頭看看院子裡是不是有人,趕緊回來溫和的問:“誰放你進來的?”
章棲影懂事的放下書,眨着月牙般的眼睛道:“爹放心,我沒讓人發現。”
章臣盛鬆口氣,心裡頓時涌過一絲心疼,他的女兒多麼懂事,卻要屈曲章棲悅之下:“乖,這回來找什麼書。”當他發現女兒很有讀書天分後,便准許她來書房借閱。
“治論。”說着低下頭,往父親身邊湊。父親沒人的時候可寵她了,她現在長大了,知道很多事,父親不能當着外人的面對她好,但私下裡爹對他們比對大姐姐都好。
章臣盛看着女兒頭頂的髮辮,心裡軟軟的,論長相,棲影雖然沒有棲悅的明豔美麗但勝在乖巧清新,如時刻需要人保護的小兔子,乖乖巧巧的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他突然想如果棲悅不再去初慧殿,剩出來的名額能不能給棲影,棲影比棲悅聰明、比棲悅會討人喜歡,她勤奮好學、詩詞弄墨可圈可點,女兒的賢明也能傳出去。
章臣盛越想越有可能,棲影這麼聽話,這麼懂事,那個名額空着也是空着,爲什麼不能給了棲影,以棲影的溫婉知禮,或許太子見過後會發現棲影……
章臣盛沒敢想下去,卻相當看好棲影,心裡激動不已,章棲悅不好掌控,棲影不一樣,棲影是他的乖女兒,是他心裡認定的唯一女兒,她又是庶出,一定更能爲自己謀劃。
章臣盛越想越覺得棲影更好,他是男人,也曾娶到美不可言的趙玉言,可是又怎麼樣,女人看久了再美也無趣,沒有內涵、不懂低頭,厭棄她們只是時間問題,瑞楓葉現在對棲悅上心,無非是還沒娶回去,等娶回去看久了,就會發現棲悅跟她母親一樣除了長相瞭然無趣。
“爹……”
章臣盛回神,態度變的更加和藹:“你還想要哪本書?別怕,爹這裡也是你家,你娘出門了,爹就會照顧你們,不讓你們受了委屈。”
章棲影懂事的點點頭,她知道爹孃不容易,不能給爹孃添麻煩,她喜歡看書,看書是她唯一的愛好:“大哥上次說還有本風土治我也可以看看,長長見識。”
“我們影兒真了不起,連治論方面都能看懂。”章臣盛與有榮焉,棲悅、棲典就是兩草包,讓他背了五六年的草包爹名字,而棲陽、棲木卻聰慧超智,學堂里人人都知,聰明勁都隨了自己。
章棲影羞澀的揚起紅撲撲的小臉:“很簡單啦……”
“你姐姐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只會聽戲。”對女兒聽戲這一點章臣盛簡直難以容忍,趙玉言還任她發展,她是嫌棄她女兒名聲還不夠爛!
章棲影懵懂:“爹,你怎麼了?又生氣了,沒關係姐姐喜歡聽戲,我不聽就是了。”
“真乖。”章臣盛突然覺得是不待他,他的一雙兒女就如他一般空有才學卻沒有身份,他已經如此,怎能讓他的孩子也像他一樣卑微的活着,他絕不允許庶子隨便娶個女人,亦不會讓女兒隨便嫁個莽夫,他要讓他們像嫡出一樣有風光的未來!
章臣盛一把抱起女兒,拿了兩本治論:“走,爹帶你去接兩個哥放學。”
“好啊,爹爹最好了。”親一下。
還是影兒貼心。
趙國公老夫人出馬,章棲悅瞬間淡出了初慧殿。
九炎落很茫然,尤其趙國公老夫人進宮見過太后後,棲悅來的更少了,有時候只是來取點東西,連跟他說話的時間都沒有。當東西取完後,她已經整整兩天沒有出現過。
九炎落突然覺得周圍空蕩蕩的,往日期待的初慧殿生活瞬間變的死氣沉沉,太傅講解的課程變得換亂不堪,他不喜歡聽,愣着愣着總會突然想起悅姐姐該添水了,拿起紫砂壺身邊卻沒有人……
章棲悅把座位讓給了他,上面有她平日無聊偷偷刻畫的痕跡,淺淺的,卻很執着,其實他不該怪悅姐姐不來的,悅姐姐提前跟他說過。
她說,他長大了,會自己過的很好。
他過的不好嗎?他只是覺得很冷,周圍沒了她張揚肆意的臉,一切都變的模糊的沒有意義。
悅姐姐,悅姐姐,他八年的成長中佔據不足一半的女孩,可好像拿走了他所有喜惡!
悅姐姐能回來嗎?他什麼準備都沒做好,還沒有開府,她怎麼能突然走了,好像人生遇到了懸崖,他連跳的勇氣都沒有。
悅姐姐不要他了,他重新被人遺棄在角落裡,如被忘記的生病下人們,丟在那裡無人會問。
初慧殿靜悄悄的,按說少了像空氣一般的章棲悅,初慧殿沒什麼影響纔對,可初慧殿好像突然間少了很多光彩。
女孩子們不再聚在一起貶低棲悅的穿着,男孩子少了偷偷看一眼的目標,彷彿都沒了事做,女孩們才發現,原來一起批評章棲悅佔據了她們那麼多時間。
此刻誰也無法否認,章棲悅就算讀書不行,卻絕對是初慧殿最亮麗的一個。
綠茵場上多了她含笑而立的身影,都顯得脆嫩欲滴,微風吹過她淺淺彎腰,彷彿夏日也清涼如秋。
可惜這樣養眼的小姑娘離開了,衆人才發現,原來周圍的色彩並不如想象中那麼漂亮。
空寂了幾日的初慧殿,安靜的好像孩子們一夕間長大,除了學習少了很多消遣。
孩子們纔開始思考一個問題,章棲悅討厭嗎?
不算!相反,她乖巧聽話,懂事安靜,明知別人中傷她,她也不生氣,除了寧靜到不理人之外,幾乎想不出她辦過什麼人神共憤的事。
這種安靜讓每個人隱隱躁動,迫切的想做點什麼證明一下自身沒有受影響。這種情緒積壓到一定頂天,突然爆發。
年長些的男孩女孩還是能說出她斑斑劣跡,開始了一致的聲討,非得把章棲悅的惡坐實了才能平復這些天的不快,才能擺脫章棲悅造成的影響。
鳳凰簡是老人,他說的最起勁,幾乎嘴不合攏,啪啪啪講述着章棲悅真的不好的證據。
比如剛進初慧殿時,經常仗着太子欺負別人,經常捉弄身份不如她的同窗,對女孩子頤指氣使,重要的是,曾經還欺負過九炎落。
衆人驚訝!怎麼可能?一個連對九炎落大聲說話的捨不得的章棲悅會欺負九炎落。
“真的嗎簡少?她會欺負九炎落?”
“肯定是吹的。”—很多人不信。
幾位僅存的老同窗,頓時成了香餑餑。
鳳凰簡少更是註定:“當然見過!她以前可沒現在這麼好說話!打人從不眨眼,她的第一位伴讀就是被她甩巴掌甩走的!”
“啊?!”勁爆!
簡少得意萬分:“那時候九炎落也沒現在這麼厲害……”雖然不想承認,可九炎落現在確實很厲害:“以前他只會玩泥巴,還又髒又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