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蘭一臉哀慟,不住的唸叨:“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就成了這樣?傾傾從前那麼堅強,她怎麼就……”
張菁看一眼莫逸塵,安慰她道:“媽,您沒聽過一句話,過剛者易折,傾傾這些年經歷了什麼,只有她知道。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何況,傾傾之前一直深受抑鬱症困擾。現在受了刺激,一時鑽了牛角尖,走不出來,纔會出現現在這種狀態。不過,您也別擔心,說不定哪天她想通了,就走出來了。當然,這一切都離不開家人的愛護和陪伴。”
“那如果一直走不出來呢?”謝蘭噙着淚,反問。
張菁一窒:“不會的。”
謝蘭又去看坐在那裡,沒有出聲的莫逸塵。
感受到全家人的注視,莫逸塵擡起眸子,平靜的看向他們。
“我不會放棄傾傾的,從此以後,我在哪裡,她就在哪裡。”他啞着嗓子,從容的說。
他俊逸的臉雖疲憊,卻很堅毅,深潭似的眸子裡看不到半分傷痛或是頹喪。
彷彿,這樣的決定於他是很平常的事,彷彿,許傾傾很快就會恢復神智。
對於他的決定,一家人沒有一個人反對。
只是對於他說的,他在哪裡,許傾傾就在哪裡,謝蘭表示,白天他要工作,可以把許傾傾交給她,她來照顧。
莫南天也表示,家裡人那麼多,他們一定可以照顧好許傾傾的。
父親和母親的話令莫逸塵很欣慰,他點點頭,算是默許了他們的幫助。
莫逸星在他肩上拍了拍:“大哥,別沮喪,你看看我。你們不是說我從前出過車禍嗎?現在不還是好好的,老婆娶了,還馬上要當爸爸了。與我相比,嫂子的情況不算什麼。”
莫逸塵苦笑,又看了眼張菁的肚子:“別得意,爸爸可沒那麼好當。我看你還是先當個好老公最要緊,少加點班,張菁再有什麼不適,爸媽和我都饒不了你。”
莫逸星笑笑,抓起張菁的手,緊緊握住:“怎麼會?現在媽迷途知返,每天三遍打電話問候她孫子,還派了好幾個傭人在身邊伺候着,我兒子感受到奶奶的愛,絕對會老老實實在他媽媽的肚子裡待着,是不是,媽?”
謝蘭被兒子調侃的老臉一紅,本來還愁眉苦臉的,這會兒又笑了出來:“去你的!我是我,你是你,別給自己偷懶找藉口。老婆孩子可是你的,你不上心誰上心。”
莫逸星挑挑眉,又湊過去,將張菁摟住,同時一隻手護住她的肚子,與她咬着耳朵說:“看出來了嗎?你現在的地位是坐着火箭的速度在上升。”
張菁臉紅了紅,最近可能家裡變故太多,謝蘭對她的態度漸漸改觀,雖不至於親如母女,但至少把她當成了莫家的一員,很久沒開口奚落過她了。
她不敢奢求太多,只求能保持眼下的狀態就很好了。
“謝謝媽。”順着莫逸星的話,張菁柔柔的說。
她謹小慎微的樣子落在謝蘭眼睛裡,莫名生出幾分憐惜,她擺擺手:“都是一家人,說謝字就生份了。”
張菁笑笑,一家人三個字,她等了太久,以至於第一次聽着這三個字從謝蘭口中說出來時,鼻子竟有些酸。
謝蘭眼睛泛潮,她有些觸景生情的說:“如果媽從前說的,做的,有什麼不對的,你們也別怪我。我這個人心氣高,一輩子沒受過委屈。生了兩個優秀的兒子,自然認爲只有天下最優秀的女孩才配得上。可每個人對優秀的評判標準不一樣,最近,我常常想,我幹嗎要拿自己的標準去爲難別人呢?
在逸塵和逸星眼中,傾傾和你已經足夠完美和優秀了。這是他們的選擇,只要他們不覺的委屈,他們樂在其中,能體味到幸福的存在,我作爲母親,就應該感到欣慰和滿足。
何況,事實證明,他們的眼光確實不錯。無論是傾傾也好,張菁也好,你們……真的,已經做的夠好了,我……無可挑剔。”
說到最後,謝蘭哽咽了。
失去才知珍貴,許傾傾和如意在國外的七天,是她過的最漫長的七天。
那裡她只有一個願望,只有她們平平安安的回來就好。
現在,如她所願,她們都回來了,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至於未來如何,最糟糕的一段都過去了,她相信,未來只會越來越好。
張菁第一次聽到莫家對她的認可,她有些動容,抽了紙巾,一邊替婆婆擦眼淚,一邊感激的說:“媽,謝謝您對我的認可,您不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有多久……”
謝蘭正低頭擦眼淚,聽她這樣說,她擡頭,望着眼圈泛紅的張菁,心中一疼,將她緊緊抱住……
*
第二天清晨,莫逸塵吃過早飯,去樓上換衣服。
許傾傾雖然不說話,也不理所有人,但她對莫逸塵有種本能的依賴,所以,看到他上樓了,她也跟在他後面,亦步亦趨的來到樓上,饒是謝蘭在身後叫她,依舊不肯一個人留在樓下。
如意見狀,放下碗,也跟了上來。
於是,一家三口站在衣帽間前。
莫逸塵望着那一屋子的衣服,挑眉,回頭問許傾傾:“親愛的,你說我今天穿哪套比較好?”
“藍色的吧,爸爸,你不要一直穿黑色的,太單調了。”如意指着那套湛藍色西裝,興沖沖的發表意見。
莫逸塵皺眉:“如意,我在問你媽媽。”
“哦。”如意瞭然,回頭,又過來牽住許傾傾的手:“媽媽,讓爸爸穿那套藍色的好不好?我覺的爸爸穿藍色好看。”
許傾傾捏着如意的小手,木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幕,還不瞭解這父女倆將問題拋給了她。
半天等不到她的回答,如意有些失落,忍不住又去看莫逸塵。
莫逸塵拿起那套藍色的西裝,挑眉淺笑:“要不穿這套好了。”
他要換衣服,睨一眼門口的如意,如意意識到什麼,俏皮的吐了吐舌頭,扭頭就跑:“我纔不要看男人換衣服!”
她跑的很快,衣帽間裡只剩下他和許傾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