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裡含着淚,她看起來脆弱的一碰就碎。
“以桀,小川就在她手上。她找了莫先生給她撐腰,我不敢報警。你知道莫先生和警局的關係,就算我報警,他們也不會受理的,我已經答應給她這五千萬。以桀,我想過了,不管你和她過去如何,經歷了這件事,我只希望你能看清她的真面目。之前,我拖累了你,是我不好。我不該生病,不該那麼多年讓你一個人孤孤單單的,以後,我們忘了從前的不快,重新開始好嗎?”
她緊緊的拉着他的手,彷彿只有這樣,才能給她勇氣和力量說完這段話。
不是不委屈,不是不難過。可是,爲了面前這個男人,她只能選擇隱忍。她希望安以桀心疼她的委屈,明白她的付出。
方慧的眼淚掉在安以桀的手背上,滾燙而又易碎。
安以桀一動不動的聽她說完這些話,怔怔的望着她,沒說話,卻把他的手又抽了出來。
方慧猜不透他的心思,只是坐在那裡默默的哭泣。
安以桀緩緩躺下去,整個人像受了打擊似的,一言不發。
這樣的情緒一直持續到趙心碧的到來。
她進來時,方慧仍在委屈的抹着眼淚。
“安安不是醒了?方慧,你怎麼又哭了?”趙心碧看着方慧滿臉淚痕的樣子,詫異不已。
方慧面對着她,衝她使了個眼色。
趙心碧會意,來到安以桀牀前,先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確定醒來的他沒什麼問題,才氣勢洶洶的質問他:“安安,我問你,你是不是又欺負方慧了?”
安以桀擡眸,掃了她一眼,沒說話。
“你個沒良心的!”趙心碧氣沖沖的指着他的鼻子,“安安,我告訴你,你這回能撿一條命,全靠方慧沒日沒夜的照顧你。你呢,一醒來就氣她!我早和你說過,那個何曼靠不住,她就是個撈偏門的,你不信!現在信了吧?你以爲她真心疼你,心疼你兒子,我呸!都是爲了錢!這些天,若不是方慧,你早就死了!你若是還不知道悔改,我告訴你,我們全家都不會原諒你!”
她劈頭蓋臉罵了一通,罵完後,又偷偷覷了方慧一眼。
“你還愣着幹什麼?還不趕緊給方慧道歉,說你錯了,以後你肯定跟姓何的一刀兩斷。你放心,小川那裡,媽幫你擺平!不就是錢嗎?咱們給她!”
方慧抹了抹眼淚,過來拉趙心碧:“媽,您別這樣……以桀纔剛剛醒來……我本來……我本來是不想讓他知道這一切的。”
“爲什麼不讓他知道?就應該讓他知道!不經歷些磨難,永遠不知道誰纔是他身邊待他最好的人。”
說着,趙心碧又氣沖沖的碰了碰安以桀的手臂在:“安安,聽媽的,快給方慧道歉。”
安以桀坐起來,涼涼的看着面前的兩人:“你們出去,我想清淨一會兒。”
趙心碧氣結,臉色陡然一變:“你說什麼?”
方慧又趕緊過來拉她。
安以桀的目光淡漠的落在兩人身上,重複了一遍那句話:“我說,我想清淨一下,可能嗎?”
趙心碧還要跟他理論,被方慧執拗的拉開:“好,以桀,你好好想一下,我就在外面,你有事隨時叫我。”
她拉着趙心碧離開了病房,門關上,趙心碧神色一鬆,衝兒媳婦笑了笑:“怎麼樣?我剛纔演的像不像?”
方慧笑笑,臉上還帶着淚痕的她,心中一片苦澀。
她實在看不透安以桀的意思,如果這樣仍不能騙過他的話,該怎麼辦呢?
*
下午,病房裡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
安以桀躺了半天,想去一下洗手間。
可是人都被他心情不好的時候轟走了,現在想用人了,身邊卻一個能用的也沒了。
看一眼受傷的腿,高傲的性子令他很難開口去求人。
他坐起來,將那條僵硬的腿一點一點從牀上挪到了牀下。
撐着桌子,他站了起來,儘管是單腿站立,可另一條腿上傳來的麻痛感還是給他折騰的滿頭大汗。
艱難又小心翼翼的去了洗手間,出來的時候,望着那道虛掩的門,安以桀調轉了方向,沒有走向那張牀,而是朝門口挪去。
他想出去透透氣,順便想一下接下來的事。
方慧和他媽一唱一和編的那些話,他當然不會信。倘若如此輕易就信了何曼是那種眼皮子淺的見錢眼開的人,那他這些年在商場中的歷練就算是白玩了。
他昏迷了七天,這七天方慧去過公司,可想而知何曼的遭遇,或許她現在在不在公司都是個未知數。
不過,好在小川在她身邊,總算是一個安慰。相比起來,小川如果待在方慧身邊,被她控制才更令他頭疼。
安以桀累的滿頭大汗,好不容易纔挪到門口。
打開門,剛要出去,外面卻隱約傳來方慧和另一個人的聲音。
“李醫生,我求求你,無論如何也要保住以桀的腿。他是個力求完美的人,如果他知道他的腿永遠也好不了了,他會受不了,會發瘋的……”
“安太太,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我們也要尊重醫學。安總的腿傷我們會用最好的醫療手段替他治療,但是,你也知道,有些損傷是不可逆的……”
“那您能不能替我保守這個秘密,一定不要讓以桀知道。”
安以桀扶在門框上的手驀的收緊,整個人僵在那裡。
等到方慧再從外面進來,他已經挪到了牀上,坐在那裡,臉色和嘴脣蒼白無色。
“以桀,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我替你叫醫生?”方慧走過來,關切的問。
“不用。”他想也不想就拒絕。
方慧臉上訕訕的,想了想,從她的口袋裡掏出一隻新手機遞給安以桀:“給你,手機是我剛剛替你買的,你的卡也補辦回來了。”
安以桀擡頭,盯着那隻暫新的手機,默默的接過來。
方慧將手機交給他,轉身就出去了。
安以桀握着那隻手機,想了想,撥通了何曼的電話,可是,即將按下撥號鍵的一瞬,看着他的腿,他又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難堪。
手又縮了回來,他負氣似的將手機摔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