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音被命令稍後送許如姍回家。宋雪年和君蒙一起去了西郊。她走的時候黃黃擡起腦袋有些擔憂地看向她消失的方向。
她和君懞直接出現在一個山頭,站在那裡俯瞰下面的樹林。距離清明節已經一月有餘,按理說這花花草草該發芽的、該開花也差不多是時候了,可只有這片地方入眼的植物都帶着一股子乏力,所有事物都是陰沉沉的,透着股陰冷。
“你和另外兩個先散了吧。”宋雪年打開通訊器吩咐下去,語氣平靜而冰冷,似乎下面的封印隱隱透出來的魔氣根本就在意料之中。她頭上的銀色掩面在山風中來回晃動,不時露出那雙神色莫測的眼眸。寬大的黑紗衣被風吹得鼓動着,在鉛灰的天空下舞出一抹蕭索。
感受到駐守在下面的另外兩個人的氣息消失之後宋雪年擡腳便往山下走。
“宋雪年!”君蒙伸手叫住她,一改之前的暴躁勁兒,眼睛裡帶着迷茫和猶豫,“當年爲什麼要封印魔尊青夜?”
宋雪年翻了個白眼,“因爲他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呀,不肯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裡好好修煉非要弄得這六界大亂、生靈塗炭,爲保天下蒼生之安慰,六界之和諧,正道纔不得不聯手誅殺他。”這一席話像是背過了千百遍說的得流暢無比,最後三個字特別加重了讀音。
“那爲什麼不殺了他?”
宋雪年轉過身面對君蒙,眼前的人全身緊繃,緊抿着脣,目不轉睛地盯着她,努力尋找一個答案。宋雪年也不含糊,她別過頭,看向山腰的那片樹林,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語氣是玩世不恭的,“因爲他們辦不到呀。”
說完,宋雪年頭也不回地往山下走去,臉上的笑容在沒有人能夠看到的角度裡越來越大。
怎麼會不想讓他死呢?
要說回到六千年前,那可是比她和蒼修還要肆無忌憚的主兒,帶領着魔界的軍隊連連攻擊仙界,打得那幫穿上白衣銀甲就當自己英勇無比正義無比的繡花枕頭節節敗退,屁滾尿流。不光是仙界受到影響,其他四界也動盪不堪,弄得她這個身處現世唯一可用的守靈人差點鎮不住那些枉死冤魂,到現在把自己弄得神不神人不人鬼不鬼的。那幫仙界的正人君子聯手四界中其他各懷心思的牛鬼蛇神打着爲天下蒼生的旗號試圖剷除魔界。可他們只記得邪不勝正,卻不記得了蒼天有眼。
被逼到絕境裡,不奮起反抗難道要束手就擒安靜等死嗎?
他們是想他死的,可是他是魔尊青夜呀。怎麼可能輕易就被打倒呢?而且……
眼前的封印完好無損,宋雪年垂下眼簾,腳步停在了封印的一尺之外,“爲什麼要跟着我?”
“是你封印的他?”身後人的聲音帶着莫大的恨意令宋雪年身體一震,她握緊身上繫着背後刀鞘的帶子,轉身看向君蒙,乾枯的棕色眼睛裡染上了咄咄逼人的質問,“誰告訴你的?!”
“宋雪年你殺我師父傷我大師兄,如今還想要像那些自詡正道的人一樣對魔尊青夜下毒手嗎?!”
這位兄弟,你腦補過了吧?
“那些在遺棄之地裡保佑我族的遠古上神難道都瞎了嗎?”
宋雪年沒忍住“噗呲”一聲笑了出來。是啊,他們都瞎了,在那個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需要它做什麼。樂着樂着脣邊的笑意漸漸帶了苦澀,宋雪年的眼裡只剩一片悵然。
君蒙趁她不備掌心凝成法力向她襲來。宋雪年迅速反手抽出背後的空刀鞘擋在胸前,然後一手翻轉一朵石化的紅蓮花出現在她手掌心。風雪夾雜着痛苦的哀嚎從綻放的紅蓮花中翻轉着上升,彷彿有肉眼可見的森森幽魂掙扎着想從漩渦裡逃出來。白色的雪花圍繞在宋雪年周身,有幽幽鬼氣被吸引着從土地中升騰出來匯入驟起的風雪。
暗色的風后面是宋雪年一張慘白慘白的臉。法力所剩無幾的她只好調動她在八寒地獄裡修煉到的鬼氣抵擋着君蒙的攻擊。
裂如紅蓮、八寒地獄、烈烈業火、萬鬼同哭。
“你果然是鬼修!”君蒙身上的殺氣更盛,“我赤門怎容得下你這種敗類!”
“放肆!”
一聲怒喝破空傳來。同樣是一身西裝革履的顯冬一把揮開君蒙的手擋在了宋雪年和君蒙中間,瞪大眼,壓低了聲音怒吼,“謀殺領主是多大的罪你可知!”
君蒙的雙眼血紅根本聽不進顯冬在說什麼。這時悄悄靠近的晉華直接一個手刀砍下去,直接打昏了君蒙。
宋雪年在看到這一幕偷偷鬆了口氣,雙手一合收起了蓮花,然後在失去意識之前她看到顯冬轉過身一臉焦急地張嘴說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