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長的一段時間裡,蘇聽晚總是做着同一個夢,夢裡她被步步緊逼困在牆角,周圍的燈光刺眼得令她睜不開雙眼,耳邊是那些尖銳刻薄的聲音,諷刺着,刁難着,謾罵着……
掙扎着一夢驚醒的時候,伸手觸碰臉頰,滿是熱淚,再看一眼枕畔,早已溼透。那些拼命想要壓住不想記起的過往,總是用這種方式強勢將自己喚醒。有些無力地撐起身來,以手遮額,擋着看向落地窗外那明晃晃的日光,隔着這麼遠的距離都覺得刺眼。
鬧鐘響了起來,蘇聽晚伸手摁掉,夏至日,不到六點天已大亮,有些疲憊地掀開被子下牀,腳下無力,整個人就那樣跌坐在地板上。
嘭的一聲,摔得蘇聽晚倒吸一口冷氣,皺緊了眉頭,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索性就那樣呆坐一會,直到門鈴響,把她遊離的思緒拉了回來。
這一大早,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來人是誰,昨天晚上顧小葵就打電話來,說是徐政厚出差了,沒人陪太孤獨,非要過來蹭吃蹭喝幾天。對於這個妹妹,蘇聽晚是又頭疼又捨不得說她半句不好。
站起身來隨手撈過放在榻榻米上的外套,披着就往屋外走,剛一打開門就聞到了一股咖啡香味。
“鐺鐺鐺,送外賣的來啦,姐姐早安!”
顧小葵舉着一個咖啡盒還有一袋糕點,眉眼彎彎地跟蘇聽晚打招呼,看見她那蒼白的臉色跟紅腫的眼睛,嘴角的笑容都僵住了。
“姐,你昨晚去做賊了嗎?要不然就是受了什麼情傷,你怎麼變成這副鬼樣子了?”
只覺得後腦勺嗡地一聲一陣疼,看都不想多看一眼顧小葵,轉身朝屋裡走去,即便是有平日裡最愛喝的榛子瑪奇朵,其實也一點都不心動。
“姐,你到底怎麼了啊?難不成是因爲二哥去美國所以你心裡難受,捨不得了?”
一句話讓蘇聽晚頓住腳步,驀地轉過頭來,表情有些難看:“你要我說多少遍,蔣荊南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我不想去招惹他,你也別總是給我找麻煩。還有,你在政厚面前隨着他二哥二哥那樣叫我沒意見,在我這裡,就不行。”
顧小葵愣了一下,轉而跑到蘇聽晚面前,瞪大了眼睛:“你們吵架了?你要相信我,我是打心眼裡覺得你們兩個人很般配的。蔣荊南多厲害啊,大人物,多少名媛都高攀不起,人家那麼喜歡你,你怎麼就跟冰塊一樣。”
昨晚做了一晚的噩夢,睡也睡不踏實,把記憶裡拼命想要忘記的挖了出來,如同以爲已經癒合的傷口被狠狠撕開。蘇聽晚的心情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壓抑,在這個時候,顧小葵還一個勁提起某個人,只覺得太陽穴位置青筋突起,突突突跳得很疼。
面容疲倦,垂在身側的手指攥緊了又鬆開,再攥緊,又鬆開,如此重複了好幾下之後深呼吸舒了一口氣。
“適不適合不是別人說了算的,起碼現在我不想談感情。早餐你自己先吃,我再回牀上躺一會。”
走了幾步後,蘇聽晚折回身,伸手拿過顧小葵手裡提着的咖啡盒:“孕婦不能喝咖啡,這點常識你家徐政厚沒有教你嗎?冰箱裡有牛奶,自己倒一杯後去微波爐裡熱。”
“唔……我買給自己的是香蕉牛奶……”
顧小葵的聲音細若蚊鳴,說話的時候還不忘多打量幾眼蘇聽晚的表情,第六感告訴她,姐姐肯定有什麼事情瞞着她,而且還是不好的事情。
只可惜吧,只要是蘇聽晚不願意說的,不論你怎麼試探怎麼問都別想知道。
“你不吃點東西再去睡覺嗎?”不死心地多問了一句。
蘇聽晚有些頭疼地回過頭來:“孕婦不是都嗜睡嗎?你這個人是不是變異啊,現在六點鐘不到你就來我家吵醒我,顧小葵,信不信我把你攆出去。”
做設計這一行的,經常要全神貫注去完成作品,時間長了,精神就會處於一個緊繃點,輕易無法放鬆,淺眠就是其中最突出的表現。
蘇聽晚睡覺的時候特別不喜歡把手機放在旁邊,僅僅是一個震動就會把她吵醒還會嚇一跳,之後翻來覆去也都睡不着了。顧小葵一大早就來摁門鈴,再加上還買了早餐,蘇聽晚被攪得睡意全無,明明覺得很困卻怎麼都睡不着,索性起牀洗了一個澡,用乾毛巾包着頭髮就走出了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