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蘇幕遮在網上訂好了去張家所在的y市的火車票。 y市與x市都坐落於同一省,從x省到y省乘坐火車快車的話,大概需要五個小時。看到“訂票成功”的系統提示,蘇幕遮的臉色卻突然黯沉了下來。
自己這次去張家,張族長一定還是不會給自己好臉色看吧?自小,他就不喜歡自己,看自己的眼神厭惡得就像看到了一隻臭蟲。蘇幕遮心智早熟,一直知道他的這種眼神代表着什麼。要是普通孩子長年累月的被養育自己的人這樣看,早都自卑死了。也虧的蘇幕遮的心理素質好,沒有因爲這種目光而對自身有多大的影響。但饒是這樣,蘇幕遮每次見到張族長時,都會下意識的低頭,避過他嫌惡的目光。
想到這裡,他長嘆一聲,終是關了電腦,然後走到窗邊,看着拿黑沉沉的夜色,出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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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蘇幕遮是被鼠爺的小爪子踩醒的,他迷迷糊糊睜開眼一看,就見鼠爺正站在他的枕邊,用小爪子使勁地“蹂躪”着他的臉。
蘇幕遮抽了抽嘴角,不明白自家式神又在抽什麼瘋。
見他醒來,鼠爺“啪”的一爪子抵在他的鼻尖上,中氣十足道:“既然醒了就快起牀,不準賴牀!”
“喂!”蘇幕遮不滿道:“明明是你把我吵醒的好不好?現在幾點了?我覺得現在應該還挺早的吧。”
“都已經八點半了!帥的鼠早已醒來,比如我!醜的人還在沉睡,就是你!”鼠爺說完,用小爪子費力地撓了撓背。嗯,雖然它不是真的荷蘭鼠,身上也不可能有什麼蝨子之類的寄生蟲。但畢竟是做鼠做久了,也染上了荷蘭鼠的各種習性。(當然,撒嬌除外。鼠爺不知道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萌”,還一直堅稱“爺怎麼會做出賣萌這種蠢事!”。)
蘇幕遮一聽說現在只有八點半,實在不願意從溫暖舒適的被窩裡爬出來,他翻過身,拉起被子矇住了腦袋,聲音沉悶道:“現在還早,讓我再睡會兒。”
鼠爺本來在舔毛,見他這副樣子,頓時炸毛了。它一下跳到蘇幕遮頭上,使勁抓撓着他的頭髮,叫道:“快起來!我知道你今天要去張家看那個張老頭,鼠爺我大發慈悲,決定陪寵物你一起去!快起來,不要錯過火車了!”
其實本是黃一黃二擔心蘇幕遮一個人回張家會受到什麼責難,但他們被蘇記束住,根本不能離開太遠,自然也不可能跟着蘇幕遮一起去了。所以只能不甘不願地喚出鼠爺,讓它陪着蘇幕遮去張家,在“關鍵時刻”也能“保護”他。
被自己式神騷擾的沒辦法,蘇幕遮只能無奈地坐起身來,頭髮上還扒着一隻胖乎乎的荷蘭鼠,他打了個呵欠,道:“好吧,我起來,你跟我一起出去買東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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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完畢後,蘇幕遮圍上圍巾,因爲鼠爺執意要坐在他的頭頂上,所以他沒有戴帽子,直接頂着一隻荷蘭鼠就出門了。
走在街上,地上的雪在行人的踩踏下,結成了厚厚的冰。已經很少有人再騎着或開着車了,唯恐發生交通意外。行人也少了很多,偶有幾個,都是裹得嚴嚴實實,低着頭,小心翼翼地行走着。
蘇幕遮和鼠爺這一對組合一出現,立馬引來了所有人的注目,畢竟,男的俊美寵物可愛(鼠爺:你猜,誰是男人誰是寵物?),還是極爲吸引人的。有幾個小女生邊打量着這邊邊嘰嘰喳喳地討論着,時不時還會爆發出偷笑聲,甚至還有人已經掏出了手機在偷偷地拍照。當然,主人與式神對這一切都並不在意,頂着衆人的目光,施施然往前走去。
到了站臺前,當時被公交車撞彎的招牌已經被人修好了。蘇幕遮站在站臺上,等待着公交車的到來,結果,餘光一瞥,就見一個黑影撲了過來!
蘇幕遮伸手一揮,那黑影就被一道普通人看不到的金光打落在地,發出了一聲慘叫。
他看了過去,見那黑影原來是一個披散着長髮的女鬼,她趴伏在地上,身上血肉模糊,肢體殘缺不全,一顆頭顱幾乎都被壓扁了,眼睛被擠得向外凸出,正怨毒的看着自己。
這不就是幾天前意圖抓外賣小哥做替死鬼的那隻鬼麼?如今這是來找自己報仇,因爲自己打斷了它的“好事”?思及此,他的眼神漸漸冷凝了起來,對於這種鬼,他一向都是手下不留情的。這種鬼不知從哪來的滿身怨氣,不管自己是不是枉死的,都只想着抓無辜的人給自己墊背,是爲最下道的做法。
鼠爺早已按耐不住,見蘇幕遮不阻止,直接從他頭上一躍而下,衝向那隻女鬼,那女鬼見狀想要逃跑,卻被速度極快的鼠爺一口咬住了喉嚨。還不等它掙扎,那尖利的牙齒已經刺穿了它的咽喉,女鬼瞬時化成一陣黑霧消散了!
“走吧。”蘇幕遮見公交車過來了,對着完美完成任務的鼠爺招招手,鼠爺立馬跑回來,向上一躍,蘇幕遮伸手把它接住,然後順手又擱到了頭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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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午,蘇幕遮拎着大包小包來到了火車站,口袋裡裝着鼠爺的摺紙。在順利上了火車找到座位後,他使了個法術,鼠摺紙便又重新變成了荷蘭鼠,從他的口袋裡露出了個腦袋。
蘇幕遮摸了摸它的小腦袋,然後又打開《靈師集》看了起來,任鼠爺在口袋裡鑽來鑽去,然後順着他的胳膊上爬上了他的肩膀,坐好。
“你好。”遲疑地問好聲傳來,蘇幕遮下意識地擡起了頭,就見桌子對面站着一個穿着灰色棉衣的小姑娘,她漂亮的眼睛正盯着這邊,見蘇幕遮擡頭,白皙的臉上也掛上了笑容。
“你好。”蘇幕遮在確認小姑娘是在同自己打招呼後,出於禮貌,也衝着她點了點頭。不過,自己好像並不認識她吧?
小姑娘見他回答了自己的話,暗中鬆了一口氣,要是人家根本不理自己那該有多尷尬啊。她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是微博上那個帥哥麼?”
蘇幕遮蹙眉,微博上?帥哥?
小姑娘忙把手機拿給他看,蘇幕遮看着屏幕上,標題是“帥哥和萌寵的組合,老孃要噴鼻血了啊啊啊啊”的一條微博,然後下面配了張圖——男人身長玉立,頭頂着一隻萌萌的荷蘭鼠,看過來的眼神淡漠無波。
他的眼角不由瘋狂的抽搐起來,他記得當時好像看到有人掏出手機在拍自己,就下意識朝那邊看了一眼,沒想到就被拍了下來,還被髮到了微博上。
蘇幕遮點點頭,承認了,小姑娘頓時興奮了,心中暗道自己好運,竟然正好坐在了帥哥的對面。她正想和蘇幕遮好好交談一番,結果發現他的臉色不是很好,不由問道:“帥哥,你身體不舒服麼?”
蘇幕遮搖了搖頭,道:“叫我‘蘇幕遮’便好。”
小姑娘伸出手,熱情道:“蘇幕遮先生你好,我叫張靜,很高興認識你。”
蘇幕遮伸手和她握了握,張靜正好看到他肩上的鼠爺,更加興奮,問:“蘇先生,可以讓我抱抱你的寵物麼?”
“抱歉,”蘇幕遮道:“它脾氣不好,不讓陌生人碰它。”
張靜有些遺憾,但也表示很理解。見蘇幕遮的表情淡淡,又道:“蘇先生,你不是要回家去吧?”
蘇幕遮一愣,問:“你怎麼知道?”
張靜笑着說:“因爲你一點也不興奮和期待啊。你看看這車廂裡的其他人,每個人臉上都帶着喜悅而幸福的笑容,回家去和家人團聚可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了!”
蘇幕遮聽了她的話,沉默了半天,才苦笑道:“是啊,我並不是要回家。”
張家的確不是他的家,蘇記纔是。
…………
張靜是個很熱情的小姑娘,一路上,她都在和蘇幕遮說着話。好幾次,蘇幕遮都被她的語氣動作逗笑了,原本鬱郁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就這樣過了兩個小時,張靜要下車了,她和蘇幕遮交換了電話號碼,這才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她走之後,蘇幕遮拉上了窗簾,然後將鼠爺放到懷裡,便靠在椅背上,漸漸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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