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到底跑到了什麼地方,這山林似乎根本就沒有路,我跌跌撞撞地摸黑前行,高一腳低一腳地在崎嶇不平的林間摸爬,偶爾有不知道什麼動物從我腳邊飛竄過去,駭得我魂飛魄散,卻不敢叫出聲,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咬緊牙關,繼續蹣跚着往前走。黑暗中傳來不知道什麼鳥淒厲的叫聲,越發讓我覺得陰森恐怖,裙子不時被不知道從哪裡伸出來的樹枝荊棘拌住、勾破,那清脆的絲帛撕裂聲在黑暗中異常地清晰和詭異,我心驚肉跳地刨開擋在前面的繁茂的荊棘,手被帶刺的荊棘刺破了,鑽心的疼,臉也被帶着倒刺的茅草割破了數道口子,一陣陣火辣辣的疼痛。我讓自己去想荊棘鳥,彷彿這樣能減少疼痛。我沒有見過這種鳥兒,只是時常聽人說起過,它一生只唱一次歌,那歌聲比世上所有一切生靈的歌聲都更加優美動聽。從離開雀巢開始,它就在尋找着荊棘樹,直到如願以償,才歇息下來。然後,它把自己的身體扎進最長,最尖的荊棘上,和着血和淚放聲歌唱——那悽美動人、婉轉如霞的歌聲使人間所有的聲音剎那間黯然失色!一曲終了,荊棘鳥終於氣竭命隕,以身殉歌。感動之餘,卻不知從哪個角度去誇讚它,執着、固執還是勇敢?飛翔不好嗎,用生命換取的悲壯,真那麼值得嗎?曾認爲自己屬於那種愚鈍、萎靡的人,投進個石子也驚不起半點漣漪,反倒認爲荊棘鳥死的莫名其妙。但在此刻,卻有了一些領悟,它有一個畢生追求的信念,即使只能給後人留下一段悲愴的謎,它也要按照自己的信念走,或許這就叫不見棺材不掉淚。後面似乎有聲音,辨不清是風吹草動還是人畜走動,只得收斂心思,加緊往前走,扒開一叢又一叢的茅草和荊棘,眼前豁然開朗,在銀亮的月光下,我看到左前方有一條小路,但雜草叢生,應該很久沒有人走過,也不知道通往哪裡。但空曠的草地讓我特別沒有安全感,總覺隨時都會被人發現,一點風吹草動都讓我心驚肉跳。我握緊拳頭,從草叢裡鑽出來,向荒徑行去。但剛擡起身子,就看見荊棘叢的陰影裡,一個黑衣人緩緩步出來,他冷冷地瞪着我,一步一步向我走過來,我強迫自己擡起頭來,聲音有一絲髮顫:“你,你想幹什麼……”黑衣人一言不發,手裡握着一把寒光耀眼的長劍,向着我疾衝過來。我魂飛魄散,一步步向後退踩到一塊石頭,腳一滑,頓時撲倒在地,手裡的玉佩順勢跌了出去。我趕緊爬起來,腳踝驀然一陣劇痛,頓時又跌倒在地上,糟糕,腳扭了。黑衣人看着我慘相冷笑了幾下,道:“別做無用功了,興許我會考慮將你死的痛苦些。”
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