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繞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也不言語,微涼的夜風吹拂着我們的衣袂,我着迷地看着他如飛鳥般輕動靈敏的飛身,沒入燭光微閃的洞口。頃刻,洞裡傳來悠揚的琴音,彈得是《採蓮子》,我走至洞口,俯身望向洞裡,這洞口幽深,我看不太清洞裡,只感覺穆繞面對着我。他懂我當初爲何選這首曲子的,他懂得……我望着幽暗的洞口,凝神細聽,清雅古樸的琴音仿若來自遠古開盤之時,空曠而安靜的天地間,時間靜止,萬物沉睡,唯有不滅的琴音,上下飛舞,輕盈的盤旋在湖面上,顫悠悠地點出幾點漣漪,然後在清風中散開,飄揚,遠逝……有那麼一隙間,彷彿回到兩個月前,初見他的情形,水榭的木亭裡,一席月牙兒白的錦袍,在清涼的春風中揚起衣角,那柔和的琴音正潺潺地從他的指尖流泄出來,婉轉輕盈,他瘦削的臉上帶着淡淡的憂傷,卻有一種虛幻般的晶瑩。遠遠望去,如同畫中人,紛亂的思緒和心情漸漸靜定下來。“雲姑娘!”孟凡見我望着洞口發呆,輕聲喚我。我回過神,見他又取了把傘,撐起來,笑道:“我送您回去!”“謝謝你。”我轉過頭,欲接過他手裡的傘,“我自己來。”“那怎麼行,這是規矩。”孟凡把傘一讓,撐到我頭頂,笑道,“姑娘請!”我微微一笑,看來穆王府的規矩還真是嚴格,也不推辭了。假山下已停泊着一隻小船,一個帶着蓑笠船伕站在船頭,見孟凡扶着我下了假山,忙欠身行禮。何翔笑着點了點頭,船伕方擡起頭,竟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小童,一臉稚氣。盯着他單薄的背,可這腳是怎麼也不願邁不上船。孟凡笑了一下,道:“你隨他上岸,我用輕功過去。”我鬆了口氣,接過傘上了船。船劃至湖心中,忽降瓢盆大雨。小小的竹傘已不足以遮蔽漫天風雨,白色的裙襬逐漸打溼,小童見狀,加快了划船的速度。船未靠岸,孟凡伸着胳膊把傘舉到我頭頂,我望着他漏在外面的半個身子,忙推辭,他笑道:“習武之人,淋點雨布算什麼。”“這也是規矩嗎?”我笑着避開了,打着傘走在前面。他一怔,跟了過來,道:“雲姑娘心地善良,孟凡真心把姑娘當朋友。”我笑着點了點頭,“既然如此,叫稱呼我的名字好了,無需‘姑娘、姑娘’的。”孟凡帶着我繞過了一個迴廊,已能看到守衛的侍衛們了,來往的丫鬟也都多了起來。我見了生人,下意識地就想把自己的臉遮起來,可轉念一想,孟凡都敢帶着我光明正大地在宮裡走,我又何苦“做賊心虛”。索性大大方方挺起腰板,帶着幾絲趣味欣賞着王府的雨景,陣陣涼風撲面而來,水聲淅瀝,雖有幾絲寒意,精神卻立即清爽。
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