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志雄化了裝。現在,沒有人會相信他是刑警隊長。
他必須這樣做。黑娃的死讓他很痛心,也從此開始警惕起來。
黑娃是一名警察。準確地講他曾經是一名警察,與秦勉的父親一樣。秦勉的父親是因爲誤傷了人而脫下了警服,而黑娃卻是因爲酒後駕車撞傷了人——費志雄的妻子。
黑娃脫下了警服,他的心裡深深愧疚,於是他加入到了黑社會充當起了線人。他的身份只有費志雄知道。
所以,費志雄從來不對人說起他妻子受傷的真相。
費志雄原諒黑娃並不僅僅是因爲他去幹那件危險的工作,而是因爲黑娃的酒醉另有隱情。
黑娃的女朋友也是一名警察,她在公交車上抓小偷的時候遭到了幾名歹徒的圍攻,歹徒手有利刃,她犧牲了。黑娃悲痛難當,大醉後失去了理智才造成了那樣的慘劇。
加入黑社會後,黑娃的警察身份一直遭到賀加貝的懷疑,曾經不止一次地對他進行過試探。於是,黑娃一不做、二不休地讓自己沾染上了性病。一個死了自己心愛女朋友的人,一個撞傷自己上級妻子的人,他什麼事情做不出來?逝者已去,傷者無醫,唯有不惜一切手段纔有報仇的機會。何況他已經不再是一名警察。身份不是,而他的心裡永遠都是。所以,他不再去考慮個人的榮辱。
黑娃得到了賀加貝的信任。沒有哪個真正的警察會沾染上性病的,而且還堂而皇之地出現在醫院的性病門診。這就是賀加貝的判斷標準。
可是,陳小侯的死讓黑娃暴露了。
黑娃的目的很簡單,挑動起賀加貝與陳小侯妻子的矛盾,同時讓賀加貝的兄弟和部下們寒心,希望以此擾亂他們內部的人心,更希望能夠瓦解他們的組織。黑娃的那次行動是他自己的決定,他想得太簡單了。
費志雄沒想到黑娃竟然會自作主張地去幹那件事情,當他得知情況後頓時大驚,急忙地通知他趕快隱匿起來。可是,後來還是被賀加貝抓住了。賀加貝開始懷疑黑娃是受到了費志雄的指使,所以纔去試探於他。費志雄唯一的辦法就是帶走他,並隨即給百里南打了個電話。
“大哥,最近事情出得太多了,您要警告三哥,做事情得注意分寸。”費志雄在電話上對百里南說。
百里南沒有說一句話,即刻地掛斷了電話。
費志雄知道,他不說話就表示贊同自己的看法。
黑娃被關進了看守所。費志雄認爲,在那種特殊的情況下,也許看守所纔是最安全的地方。然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黑娃竟然在進入看守所的第三天死亡了!他的死很蹊蹺,中毒。法醫在他的胃裡發現了兩枚金戒指。
費志雄當然不會相信黑娃自己會吞金而亡。很明顯,那是一次謀殺。
按道理說,看守所裡面的人是不會有金戒指的。很明顯,那裡的警察裡面有賀加貝的內線。而費志雄卻不敢明目張
膽地查是誰幹的那件事情,因爲百里南對他有指示:這樣的醜聞不要張揚,死的不就是一個警察敗類嗎?
所以,這次費志雄不得不小心。因爲他要去見的那個人是他心中崇拜的英雄,一個讓人尊敬的老警察。他不希望那個叫秦華強的老人出任何事情。
與秦華強聯繫是費志雄自己的主意。
在那次百里南講述了那兩個故事之後,他的心裡便開始激動了起來。但是,他意識到了其中的危險——那是百里南拋給自己的一個誘餌也很難說的啊。
某個行業的高手對比自己更高明的人的那種嚮往的心態很正常,而且往往還比一般人更加的強烈。費志雄就是如此,在那次之後,他的心裡便開始對秦華強產生了極大的好奇心理。
明明知道那可能是一個誘餌,他也不得不去找到他。因爲,他不去纔會顯得不正常。
不過,他採用的還是那個辦法——向百里南報告。費志雄不希望百里南懷疑自己,自己能夠得到百里南的信任來之不易。
“崇拜高手是人的天性。”百里南聽了彙報後笑着說,“假如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福爾摩斯、而且他還活着的話,即使是在天涯海角我都會去拜訪他的。”
“我需要注意什麼?”費志雄謹慎地問道。
百里南對他的那句問話很滿意,“不需要注意什麼。你和他接觸後回來將經過告訴我。”
秦華強卻不是費志雄想象的那麼好接近。在兩人見面、在費志雄作了自我介紹後,秦華強僅僅淡淡地說了一句:“我老了,早已經不是警察了。”
費志雄當然有那的辦法。他知道,像秦華強這樣的老警察,要打開他的話閘有一個簡便而有效的辦法。那就是說起他喜歡的東西。
“幾天前接近晚上的時候,有人在城市的郊區一處荒坡上發現一個男人被綁在一棵樹上,已經死了。死者的嘴巴被布條綁着,脖子上繞了三圈牛皮繩索,顯然是被繩索勒死的。我們接到報案後就即刻去勘探了現場,任何把屍體帶了回去,驗屍的結果表明死亡時間是在當天下午四點左右。第二天我們逮捕了一個重大嫌疑犯。但是經過調查此人有足夠的不在場證據。我們爲此不得不放了他。您能夠幫我們分析、分析嗎?”費志雄把自己手上正爲難的這個案件朝他拋了出來。
他在思索,不一會兒便道:“現在是夏天,那個牛皮索有問題。你們可以將那個嫌疑人抓起來。”
費志雄一怔,隨即恍然大悟!“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啊。他只要把那牛皮索浸水加熱後去捆綁那個人,在太陽的暴曬下,牛皮索就會慢慢地收縮,那個人的死亡時間就會延後幾小時。這個犯罪分子真狡猾!”他大聲地道,急忙拿起電話撥打,“那個案子,郊區那件殺人案。罪犯就是那個嫌疑人,馬上去把他抓起來審訊!”
這個人和我年輕的時候一樣。秦華強在心裡嘆息道。
“還有一
個案子。”費志雄興沖沖地道,“希望老爺子再次幫我們提供一種思路。”
老人沒說話,獨自在抽菸。
“上個月,我們市一位大老闆的兒子被人謀殺了。在現場,我們發現他的死因是被人用一個酒瓶砸破了頭部,酒瓶上缺沒有指紋,但在死者的屍體旁卻發現了一枚祖母綠戒指。根據我們調查,最近兩年來他和本市文工團好幾個漂亮女人都有來往。死者有一個奇怪嗜好,那就是隻喜歡文工團的那些女孩子。就在出事那天,隔壁的住戶隱隱約約地聽到死者和一位女人吵架的聲音。然而,我們調查了那幾個曾經與死者有過交往的女人,她們卻都有那天不在場的證據。很明顯,她們當中有人說謊,但是我們卻無法確定是誰在撒謊。”費志雄又拿出了第二個讓他焦頭爛額了許久的案子。
“調查過沒有?那枚戒指是誰的。”老人問道。
“戒指上面沒指紋。沒人承認那枚戒指是自己的。現在那個花花公子已經死了,那些女人根本就不承認自己和他有過任何的關係。”費志雄搖頭道。
“我們也檢查過那幾個女人的首飾,但是發現送她們首飾的男人還真不少,她們自己也不記得哪個東西是誰送的了。”費志雄補充說。
“誰在死者死亡前和他接觸最多?”老人問道。
“不知道。這隻有死者才知道了。那些女人現在都不承認和他有過親密的關係。人都死了,沒有利用價值了,她們要承認纔怪呢。現在的女人,還有幾個相信愛情?”費志雄苦笑道。
“這事情有些麻煩。”他說,“按照你所說的那樣,警犬也使用過了是吧?”
“是的。罪犯反偵察的能力很強,她在那枚戒指上塗抹了刺激性的藥物。完全掩蓋了她本人的氣味。”費志雄道。
老人不在說話,也不再去看他。
費志雄等了半小時,發現老人似乎已經入定。於是他決定離開。
“你兒子曾經救過那個死者。”費志雄轉身走了出去,在出去前說了這麼一句。
“等等。”猛然地,費志雄的身後傳來了老人的聲音。
他轉身。
“我兒子怎麼救的他?”老人在問。
“我和他一起去吃飯……”費志雄把那次秦勉在危急情況下救人的事情對他講述了一遍,“你兒子是一位很不錯的醫生。”
老人又不說話了。費志雄發現他臉上的肌肉在顫動。
“告辭。”費志雄說,再次轉身。
“查看一下那幾個女人的生日。你看看誰的生日在五月份。祖母綠是五月的幸運石。”老人在他身後忽然地說道。
“您連幸運石也知道?”費志雄很是吃驚,因爲在他覺得那是年輕人才應該知道的玩意。比如他自己都不知道。
“罪犯的年齡階層可不是由你在選擇。”老人淡淡地道。
費志雄慚愧萬分,快速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