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族王宮位於新京都北面一座小湖旁,綠樹環繞,景色秀麗,佔地面積僅有數十畝,與博卡王國輝煌廣闊的大明宮、火焰島雄偉壯麗的火神宮相比,簡直稱得上寒酸。王宮外側圍牆用普通青色條石砌成,正門裝飾簡單古樸,王宮內的建築多半塗以灰黑色彩,完全看不出王室的尊貴威嚴。
我和龍女使用幻術改變了外貌,並肩走到王宮門前。遇到王宮守衛阻攔時,我傲然亮出那枚骨質勳章,聲稱我們是來自大陸的神醫,受邀前來爲天王治病。王宮守衛一看到勳章果然神色轉變,畢恭畢敬地請我們進入宮內等候。看來天王無子的煩惱,早已不是什麼秘密了。
我們在會客室坐定後,自有侍女現身,恭敬地奉上茶水糕點,然後是專司接待的禮賓官出面,一邊旁敲側擊我們的來歷和獲取勳章的過程,一邊令人將我手上的骨質勳章送進宮內,請專家鑑別真僞。
這枚勳章當然是真的,所以我十分淡定,與禮賓官胡扯了幾句,反問他龜山次郎和神井空是否安全回到了本州島。那禮賓官面帶悲慼,“龜山次郎大人爲掩護族人,在撤離朱羅港時毅然領軍斷後,與追擊的敵軍同歸於盡,連屍骸都遺落在大海深處了。爲表彰他的英勇無畏的精神,天王特別追授他爲‘天照勇士’,還在神社中爲他專門立碑祭奠。”
我心底暗鬆了一口氣,扼腕長嘆道,“當日朱羅港歡笑作別,不料故友從此遠去,竟然再沒有機會碰面,太讓人痛心了!等我抽出時間,定要去拜祭一下老朋友的英靈。那神井空小姐呢?她是否平安無事?”
“神井空大醫官安然無恙,今日正好在宮內當值。若無意外,她將會陪同天王一同接見兩位貴客。”
“什麼?她會參與接見?”我和龍女對視一眼,眉頭不禁皺起。神井空若是在場,立刻就會戳穿我的謊言,搞不好天王的侍衛把我們當成心懷叵測的刺客,直接撲過來痛下殺手,那便大事不妙了。我們原想掩蓋身份,忽悠一番龜山信長的,看來擬訂的計劃行不通了。
就在我心裡打鼓的時候,屋外兵甲鏗鏘作響,數百名甲士弓手列隊奔來,將整間會客室團團圍住。更有風聲響動,數十位高手或遠或近飛身落定,組成了一張嚴密的羅網。我悄然擴張精神感知範圍,還發現至少三組魔法師正在附近聚集,緊張的佈置魔法陣,陣中傳來魔法晶石的能量波動。
那禮賓官微微變色,顯然也察覺氣氛有異,狐疑的望向我們,“你們究竟是什麼人?怎會驚動天王的親衛隊?”
只聽足音輕響,面冷如霜的神井空當先步入會客室,身後跟着六位披甲帶刀的龜族武士。她目光一掃端坐如鐘的我們,霍然舉起手中的骨質勳章,冷笑道,“你們兩位之中,究竟是誰敢用這枚勳章來騙人?你們難道不知道勳章上刻有編號嗎?每一個編號就對應一位榮譽族民,我族王宮內對此有詳細的資料記錄,任何人都無法假冒。”她話音一頓,咬牙切齒道,“而這枚勳章的主人,是我族必殺榜第一位的告密者、黑心醫生雷海風!”
我聳聳肩道,“神井小姐,你未經天王同意便擅自調用王家衛隊,似乎有點不妥吧?”舉手一撫,解除外形幻術。
神井空雙目圓瞪,緊緊盯着我的臉龐,起初有幾分疑惑和訝異,隨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不可置信的尖叫道,“是你!是你這該死的告密者!你就是化成灰我都認得你!你居然敢主動混進王宮,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來人,給我殺了他!”
那六位帶刀武士齊聲大喊,聲震屋瓦,鏘鏘拔刀在手,或撲前,或繞行左右,寒烈的刀光毫不留情的劈了過來。
那禮賓官哎呀一聲驚叫,抱頭一縮,不顧形象的着地翻滾避開,以免遭受池魚之殃。
這些武士都有六級上品的實力,精擅合擊
之術,刀光閃過,封死了我身周閃避的空間。眼看刀光就要劈到,一把黑沉沉的鋼槍橫空疾掃,噹噹數聲劇響,撞破刀網,槍芒揮灑間,宛如羚羊掛角不可捉摸,每一槍刺出都令對手心膽俱寒,不得不回刀護身倉皇后退。但見槍進刀退,人影翻飛,那些武士直退到牆壁邊緣才停下腳步,人人面色驚恐。
龍女收槍當的一頓地面,淡淡掃視着屋內衆人,“我們前來求見信長天王,絕無惡意,還請貴方自重!”她釋放出七級上品巔峰的恐怖氣場,再加上弒神槍的無邊殺氣,足以媲美八級強者的存在。英尼國近十億人口都沒有培養出一名八級強者,龜族僅有一億多人,不論魔法武技巫術等傳承都遠不如大陸各國,更不可能有八級強者誕生。真要一對一決戰,新京都內無人可做龍女的對手。
神井空面色煞白,恨得雙目噴火,“雷海風你這混蛋,是不是依仗有超級強者護陣,所以蓄意上門挑釁?你以爲我族王宮是你任意出入的花園嗎?特級必殺令,預備……”
“等一下!”我出聲制止了神井空將要發出的攻擊指令,“神井空,我提醒過你,未經天王批准同意,你越權下令擊殺來訪的客人,可是天大的忌諱!一旦雙方全力交手,我敢打賭整座王宮將會被夷爲平地,死的人要成百上千,試問你有能力承擔如此後果嗎?”
神井空臉色愈加蒼白,咬牙道,“雷海風,你在威脅我?”
我不動聲色道,“這不是威脅,我只是告訴你最可能出現後果,而這樣的後果是你我都不願看到的。我們是誠心誠意上門做客,不是來毀屋殺人,更不是來挑戰天王的權威。”
神井空轉眼望向持槍傲立的龍女,眼底閃過深深的忌憚,她也不傻,若強行發動攻擊,龜族王宮多半毀於一旦,還不一定能夠擒拿住對方。這樣的後果,她確實承擔不起。畢竟在龜族的權利結構中,女人乃是附庸,並非實際的決策者。
正僵持間,忽聽由遠及近傳來一聲接一聲的宣告,“明和天王、龜山信長到!”
神井空面色大變,束手躬身後退。武士們則即刻回刀入鞘,並排站成一列。禮賓官手忙腳亂地拍打着衣服,整理衣冠,屁顛屁顛地跑到入口處等候。
我向龍女使了個眼色,龍女微微頜首,隨手收起弒神槍,同時解除臉上的幻術。
只見兩列帶刀武士魚貫而入,兩兩一組守住門窗等出入口,神情冷肅,氣勢凌然,分明比先前的武士們實力更強。緊接着是八名嬌俏如花的宮女快步走進會客室,手裡拿着各色清潔用具,快速地把桌椅地面擦拭一遍。再接着兩名白面無鬚的閹人現身,同時尖聲道,“明和天王到!”
神井空等人一起躬身行禮道,“恭迎天王!”
一位頭髮花白、略微有些駝背的老人走進屋內,他身材中等,面有皺紋,穿着一身純白色的長袍,眼眸極爲明亮有神,透着閱盡人世浮華的淡定從容。他腳步虛浮,明顯未曾淬鍊筋骨,身上也沒有強烈的魔法力波動,竟然是一位不懂武術,不會魔法的普通人!就是這麼一個普通的老人,內修民政,外建強軍,暗中策劃滅國之戰,險些把建國數千年的英尼國毀滅!龜山信長擡眼一掃我和龍女,溫和的笑道,“兩人既然能出示我族特製的勳章,便是我信長的客人。剛纔怠慢失禮之處,尚請貴客勿要責怪。”
我和龍女同聲道,“不敢!能得明和天王親自接見,是我們的榮幸。”
龜山信長點點頭,“多謝兩位貴客寬宏大量。給予榮譽族民自由出入王宮的權利,是由我親自創立的制度,不論任何時候我都要嚴格遵守,若失信於人,以後誰還會相信我信長說過的話,信奉我頒佈的法令?神井空,你險些誤我大事,待會到內務府自領責罰。”
神井空對此完全不加辯解,低聲應道,
“是!”
龜山信長凝神望向龍女,露出讚賞的表情,微笑道,“你是東海龍女敖滄月吧?我的女兒收集了很多你的畫像,對你的所作所爲非常崇拜,視你爲畢生的偶像。不愧是十大美女之一啊,是我們東海百族的驕傲,真人比畫像上美麗百倍。”
龍女臉色微紅,“天王過獎了!滄月此次不請自來,是有重要軍情向貴族通報。”她深吸了一口氣,正色道,“明和天王,對於龍騎士團對貴族造成的傷害我深表歉意。但敖滄月已叛出東海龍人族,與射日龍騎士團再無關聯!”
龜山信長神色終於驚動,“難怪龍人族任命敖海峰接替你團長的職位,是不是因爲你和他們的立場不同?”
龍女苦澀地嘆氣道,“何止是不同,應該是截然相反!身爲一名龍騎士,我絕不會用手中的槍屠殺平民,更不會和海盜們狼狽爲奸,同流合污!天王閣下,我們前幾日去了對馬羣島,設法潛上羅梅羅的血骷髏王號,見到了他們擬訂的作戰計劃,而這份計劃正與新京都的存亡密切相關。正因爲如此,我們連夜逃離了血骷髏王號,趕到王宮求見天王您,就是想讓你們提前做好防備,免遭屠城亡族的命運。”
龜山信長雙眼微垂,緩緩道,“是否海盜們打算要趁虛而入,直取新京都,搶掠我王室財富?”
龍女大訝,“您早就設想過出現這種危險的局面?”
龜山信長舉手輕揉額頭,苦笑道,“往往最不願意發生的事情,結果偏偏會真的發生!我是預想過海盜們會採取這種卑劣的手段發動進攻,但我們兵力有限,勉強應付一方都不夠,何況東西兩線同時受到重壓?即便我們全軍出動迎擊英尼海軍和僱傭軍,都僅有三成勝算而已,實在沒有餘力防禦東線的海盜艦隊了。”
我輕咳一聲,插言道,“尊敬的天王,恐怕海盜們目的不僅是劫掠財富,他們還會屠殺新京都的三百萬民衆!海盜王羅梅羅其實是一位暗黑法師,正在收集亡魂祭煉暗黑法器。當我們離開對馬羣島時,島上的土著民衆已經被殺掉大半!”
龜山信長眉毛一揚,王者氣勢霍然迸發出來,怒喝道,“你說什麼?海盜們爲了收集亡魂,蓄意殺害我族民衆?羅梅羅,你太可恨了!”他氣得怒髮衝冠,來回踱步,強大的威壓竟然不遜色於八級強者,令我嘖嘖稱奇。龜山信長不愧是久經風浪的王者,很快從震怒中恢復冷靜,問清楚是龍女看過海盜們的作戰計劃,立刻請她前往總參謀部進行詳細陳述,同時命令隨行的武士,即刻通知軍政兩方高層集中。
龍女和龜山信長動身往參謀總部,而我則被暫時安排在王宮護衛的臨時休息室內,等待他們商議出行動方案。
休息室很大,很整潔,居然還有淡淡的香味,看來每天都有人勤加清掃。我悠然自得地端坐在椅子上,享受天王特地交代安排的本州島特產小吃。而環繞四周的龜族武士們個個怒火中燒,恨不能用眼神將我殺死。
忽然,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還伴隨這焦急的呼喊,“公主,公主,沒有天王的恩准,您不能衝撞王室貴賓呀!”“閃開,這萬惡的告密者害死了我們多少族人?你們不敢殺他,我來動手!我不怕父王責罵!”
香風吹拂,一位裝飾打扮和龍女有八分相似的龜族美少女手持短槍,怒氣衝衝的闖了進來。她同樣剪着一頭短髮,英氣勃勃,氣質清純,膚色嬌嫩,胸前卻和神井空一般偉岸超凡,跳躍時雙丸跌宕起伏,極具殺傷力。即使不用介紹,我也猜得出美少女的身份——龜山信長唯一的女兒,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龜族公主神井崎愛。
神井崎愛槍尖朝我一指,嬌聲喝斥道,“該死的告密者,我小龍女代表正義之神審判你有罪!去死吧!”槍芒驟閃,一槍如天外蛟龍,迅疾地朝我胸口刺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