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關又到了各處管事交賬的時候了,滇西的六大茶山,已經全部歸屬楊家,茶山包括那邊馬幫的收入很不錯,足足有三百多萬兩,滇西六大茶山到手,楊家也是開了一個大財源,收入足足抵得上以前楊家兩年的純利。
大哥楊勇下屬的雲南商號,在販賣湖廣茶葉尾料入藏一事上的收入也頗爲可觀,一百多萬兩的結餘,也證明了楊家老大在買賣上的作爲。上好的滇茶入川黔、進湖廣,各地的粗茶入滇,一進一出楊家在茶葉的買賣上賺了個盆滿鉢滿。
雲南商號所屬的洋貨銷售,利潤也是不菲,廣西、雲南、四川、藏邊,四省洋貨的利潤也有四百萬左右,但這個利潤裡面是含着水分的,綜合一下,洋貨的收益也就三百萬左右。
廣州城的潘仕成也發來了賬簿,半年的時間,通過十五家商盟的扒皮買賣,楊潘兩家在廣州和上海賺了兩百萬兩。楊家收購的各地土產,經過廣州商路銷往國外,收益不多隻有一百萬上下。
楊猛最大的吸金項目雲煙,去年的貨值也達到了一千多萬兩,可換回來的洋貨僅值三四百萬兩,這些雲煙三分之一強許給了米利堅的壬雷斯,四分之一強換了東印度公司進口的鴉片,出去這些就是和其他國家零星的交易了。
雲煙已經有了流行的趨勢,下一年,楊猛決定無限量的擴大雲煙的產量。
楊家去年的收入在千萬兩上下,這可是個大喜訊,看到了這個龐大的數字,楊士勤不由的揉了揉雙眼,不可想象啊!兩年的蓄力,老三一發力楊家的買賣就翻了五六番,這還剛剛是個開始。
三省的銅課、鹽課。去年雖說沒掙錢,但也沒虧多少錢,如果不算解入京師的五百萬斤精銅。那三省的銅課怎麼也得有幾十萬的盈餘。
西山零零總總也有個幾十萬的收益,再加上楊家在雲南各地的房產租金。再加上其他一些零碎收入,也有個一百萬上下,這些都是隨到隨花的小錢,如不入賬都無所謂的。
再有就是楊家的黑色收入,揭銅官黑幕,楊家發了一筆天大的橫財,但那些金銀。都被楊士勤給窖藏了,但凡涉及銅官產業的收入,除了土地和房產,收入的金銀。全部被藏了起來,那是筆大錢,也是楊家的後路。
前半年楊福良在江南各處劫掠,收穫也是不小,鴉片不算。收穫的金銀細軟、古董字畫也值個三五百萬。
楊家平定滇西官場之後,老三抄家、敲竹槓得來的金銀也在兩三百萬上下,截留的朝廷稅賦也有個幾十萬銀子,這些總在一起,楊家的收入還是極爲可觀的。
楊家的收入龐大。可耗費更多,楊家老大楊勇,丁保鈞、丁泰辰父子,就屬於不怎麼受待見的了。買糧換地,老大楊勇一年花費六七百萬,購置藏邊的牛羊馬匹,一年也在三四百萬上下,僅僅楊老大一個人,就把楊家正道來的銀子花了個差不離。
宜良的丁泰辰,修水渠、建農莊、養八千新軍,一年的花費也在三四百萬上下,他爹丁保鈞,接了滇西的擔子,單單幾萬新兵去年連吃帶喝,就是四百多萬。
一年的收入不夠花費,還把楊家累年積累的本錢花了一多半,就這麼個花銷法,明年弄不好就要吃老本了。
再有一個就是銀貴錢賤,洋貨那一百多萬的水分,就是吃了朝廷的虧,年初時一兩銀子能換一千八以上的制錢,年中的時候,朝廷的那幫狗才,弄了個銀錢通用、貴錢濟銀的狗屁方略,制錢長了行市,最離譜的地方一兩銀子五百制錢,這一進一出可是差了好大的價碼。
楊家的洋貨,去年收了近一百五十萬兩銀子的制錢,都是錢貴的時候收的,一百萬兩銀子,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沒了。
楊家也不想收制錢,可與朝廷對着幹,是楊猛明令禁止的,無奈的楊家管事、賬房們只能吃下這麼一個窩囊虧了。
銀貴錢賤根源就在鴉片,雖說楊猛的雲煙能收回三五分的現銀,可兩三年的時間,遠遠收不回數十年間,被列強的鴉片掠走的金銀。
整個大清,現在已經處於銀荒之中了,那勞什子銀錢通用、貴錢濟銀的方略純屬扯淡,這麼玩朝廷撈不着好處,百姓撈不着好處,商家同樣也撈不着好處,只會白白便宜了列強各國。
那些王八蛋,現在已經開始用銀子兌換大清的金子獲利了,再這麼下去,經濟上大清也要被列強狠狠欺負一把了。
從朝廷的邸報上看,也不是沒有合適的法子,開銀礦就是個不錯的法子,整個大清,一年的銀礦產出也有個幾百萬,持續的開採,也是個解決燃眉之急的辦法。
朝廷開銀礦,楊猛再用雲煙慢慢把金銀刮回來,用不個三五七年,銀荒就會大大緩解,可朝廷清流們的一句話,就把這個極好的方略給廢了。
‘聚衆藏奸’就這麼一條理由,開銀礦的方略,就被朝廷擱置了,楊猛當時看了邸報,只是一笑了之,沒想到銀荒竟然讓楊家也吃了一個暗虧。
楊家年底的結賬,因爲老爺子的關係,僅用了三天的時間就草草了事,當然對各地管事的賞賜是少不了的。
楊家的精細賬目,只有管事、賬房們查證,這一年楊猛對貪污的懲處極爲酷烈,各地管事們的收入明顯減少,而賞賜的銀兩也是楊猛根據秦子祺和賬房們的回報定下來。
不貪不拿收入不減還要增加,貪污剋扣丟命是小事兒,弄不好還會禍及家小,大半年的時間,楊家的管事們謹慎了許多,與賞賜金銀相比,貪污剋扣的損失對楊家來說更大。
一個瞞報一個虛報,損失可是不小,有了貪污剋扣。損失金銀還是小事兒,精熟的管事、賬房因貪污剋扣被斬殺,對楊家來說損失更大。
這一年楊猛殺了不少人。滇西的貪官、綠營的將官、楊家的管事、各處的山民、滇黔川粵的鴉片販子、哥老會的匪徒、伶仃洋的海匪,這個纔是楊士勤心情不佳的原因。
一年殺傷數萬人。自家的老三給楊家帶來了財富,也帶來了罪孽。這些消息是楊士勤的人手報上來的,對於這個數字,楊士勤也很震驚,老三有許多的暗手。
這個數目還是保守的數目,老三真正殺了多少人,可能只有秦子祺知道吧!
勸誡。怎麼勸誡?楊士勤知道許多人都是該死的,禍及家小是老三不對,但沒有這麼狠的手段,想鎮住楊家的基業可不容易。對此楊士勤也只能默默的自己承擔了。
今年的年節,楊士勤沒有搭戲臺,也沒有組織什麼水牛大戰,今年楊士勤打算開水陸法會,一是超度亡靈二是爲雲南祈福。
連續兩年的大旱。最倒黴的不是莊農佃戶,雲南的莊農佃戶大半屬於楊家,兩年的時間,楊士勤可以拍着胸脯說,楊家沒有餓死一個莊農佃戶。
最倒黴的就是雲南的中農富農了。好田、水田大多聚在各族地主們的手裡,中富農耕種的都是些旱田、中田和山田,連年乾旱對他們的打擊最大。
雲南的幾十萬戶中富農,現在九成九變成了楊家的莊農佃戶和長工,兩年的饑荒,餓死的人多半就出自他們。
持續兩年的饑荒,今年最甚,入了楊家的莊農佃戶還好些,即使地裡沒有產出,也能得到一些口糧,吃不飽那是肯定的,但餓死也不至於。
給楊家幹活,還能管飽,楊家在雲南修水渠、修炮臺等等這些大項目是與舍粥結合在一起的,管吃管住,養活了雲南三成的勞力和他們的家人,這也是楊勇那邊花費巨大的原因之一。
可一場饑荒,死了家人失了土地,擱誰身上也不好受,雖然勉強的活了下來,可這些人活的並不怎麼如意。
楊士勤在雲南各地做水陸法會,也得到了大部分莊農佃戶和中富農的支持,雲南不能再旱了,楊家是善人不錯,可連續兩年全境舍粥,莊農佃戶們最清楚需要多少糧食,來年再旱,只怕吃垮了楊家,雲南死人無數啊!
而去年一年,過得最好的就是一些良善地主了,那些橫行鄉里、危害一方的,大多被楊家收拾了,而這些良善人家,楊士勤不準楊猛對他們動手。
手裡有地有糧,糧價連年飛漲,這兩年這些地主們的收入,都快趕上十年八年的收入了,而這些地主,也是承了楊家的恩惠。
糧食九成九都是楊家買去的,這兩年的饑荒,讓楊家走出了雲南府,走出了滇西,在雲南仁孝楊家,不僅在莊農佃戶裡說了算,在地主豪紳之中,楊家也是執牛耳者。
滇西經歷的歷次回亂之後,這一年也算是比較安定的,李星沅用兵,打的是聲勢,接下來的林則徐也是主動忽視了滇西,再加上楊家在滇西的勢力,各族百姓,又看到了清平世道的影子。
滇西的大局雖說不錯,但永昌還是個是非窩,是個各族百姓的苦窯,永昌的數萬哨練,李星沅忌憚,林則徐忌憚,楊家因爲林則徐的原因也一樣忌憚。
旱災、饑荒,不僅回回過得不如意,漢人百姓,各族山民過得也不怎麼如意,七把香會、永昌哨練,已經成了永昌的一霸,各族百姓眼裡的惡棍。
永昌的回回仇視七把香會和團練,永昌的漢人也一樣,許多加入香會的百姓想退出,許多哨練也想退出,可上船容易下船難。
自林則徐下令擒拿七把香會和永昌哨練的會首、骨幹之後,沈振達在永昌民間的地位,愈發的高漲,七把香會代會首、永昌練總,憑着金雞村的哨練,沈振達穩住了自己團總的地位,憑着永昌團總的地位,他又穩住了七把香會代會首的位子。
脅迫漢人百姓,脅迫永昌哨練,沈振達在永昌的影響力也達到了頂點。
雲貴總督林則徐,自鄭夫人亡故之後,精神一直不濟,年關也是他調整自己的時候,十幾天的清閒時光,也不知他能調整成什麼樣。
年前的胡來,已經讓永昌有些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了,永昌的事情已經成了定局,就怕沈振達發難,林則徐懷柔,一旦林則徐退了一步,永昌之事就麻煩了,弄不好滇西回亂,又會轟轟烈烈的起勢。
馬青虎也回來了,一年多的歷練,加上杜文秀平日的教導,這位也算是成了材,文武兼備,將來滇西的事情,馬青虎也能出上一份力了。
可依然壓在總督府牢獄之中的杜文秀就陰沉了許多,爲了討公道,在京師蹲了一年多的大獄,這位永昌的秀才,越來越讓人看不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