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瓷燈長明的鵲歸苑,喜燭‘撲簌簌’地掉着紅淚,火舌不安份地跳動着。
臥房內的側屋門一開,住在裡面的閉月與婉春不放心地走出來。瞧着冷雪鵲的睡樣,婉春禁不住捂住嘴一陣地偷笑。
閉月道:“傳說少夫人嗜睡,無論何時何地都能睡着。這是真的嗎?”
婉春秀眉一擰,“小姐自小就有這毛病。可算命說她只要大婚後就能好。但好像不靈……”
夢中的冷雪鵲恍恍惚惚中聽到這些談話,呼哧一聲坐起,嚇得兩個本是小聲談笑的丫鬟臉色煞白,就如初見她死後乍起一般。
“你……你們說我嗜睡?”
“奴不敢!”面對她驚訝的質問,兩個丫鬟轉瞬明白過來,慌不迭地提了裙裾嗵地一聲跪在地。
雖然兩個丫鬟沒說出答案,可憑着在夢中聽到的話與眼見的情景就明白了。
怪不得,莫名其妙地就睡着了!這個原身真是個廢物,看來只會睡覺做c夢。
前塵往事一下子涌上心頭,臨死前想過一世平淡生活的冷雪鵲鼻頭一酸,小聲地嘀咕,“好個屁!不是還沒洞房嗎?看這情況,得做一輩子的夢了!”
兩個丫鬟暗自互視一眼後異口同聲地討好道:“少夫人、小姐!都大婚了。這洞房也是遲早的。但奴們想在這毛病都不能,卻是個好事!”
天塌下來都睡得着!浮華如夢!驀然回首,前世就如夢境一晃而過,而從另一種意義來說,確實是件好事。
想得通了,突然覺得腹部空空,飢腸轆轆,清口水一陣地直往上冒。
“走!找點吃的去。”
剛送入洞房的她可是要悲憤得吞金自殺,這會兒卻道肚子餓了,怎麼不叫兩個丫鬟驚喜交加,連着道:“奴這點給你端去。”
“誰要你們端了?我自個兒找去。”她不屑地向下撇了撇小嘴,一時忘了身在太尉府,還是新娘子,越過兩丫鬟就向屋門走去。
就在這時,雕花大門突然被人從外大力推開了,一股冰涼的冷風嗖的一聲竄進。
冷雪鵲臉色一變,頓時收住了腳步,一雙冰雪大眼閃向負手一步邁進門檻的月軒璞。
此時,他在她眼裡異常清晰。
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酒氣更濃郁,一雙血紅的美目射寒星,沒有其它下人跟從,陰測測的笑聲讓她連退着步子,“你是殺神啊?這麼濃郁的殺氣!”
他有趣地挑了下眉毛,負手斜睨着她,“你又不是不知道本大人有個外號叫鐵面殺神!”
她身子一顫,乖乖的,只知道他是當朝太尉,卻不知道他有個這樣恐怖的諢號,這不是羊落虎口、死無葬身之地嗎?可這男人哪來的這麼濃郁殺氣,這殺氣威懾無形直衝雲霄,堪比前世所見過的任何一個辣手魔頭,令她從心底升起一股從未有的懼怕感。
他醉眼朦朧,表情邪魅,修長的食指緩緩勾起她的下頜,淡淡的笑漾在那輪廓分明的脣角,“不想死了?”
她斂了神飛的思緒,面對殺氣橫溢的他神情戒備,“誰想死了?”
他的手緩緩地撤了,長長的睫毛覆下,傲然地輕輕向曾經勾過她下頜的手指吹了一口氣,冷而沉穩的話帶着一股憤恨,“不想死了!但我後悔娶了你!”
更好!她的心一喜,剛想道出這兩個字,殊不知,就聽得他驀然大吼一聲,“來人!”
應他的話落,門外跌跌撞撞地閃現兩個好似被人推出的男人。他們長相猥瑣,滿臉髒污,頭髮亂如雜草,一身衣服破破爛爛。
他們先是警惕的朝出來的方向看了一眼,後警覺地直視亮如白晝的屋內,那先是充滿了迷惘的眼睛剎時就冒着精光。
冷雪鵲瞬息就倒抽一口冷氣,在這兩個如飢如渴的男人臉上看出了不對勁,就向月軒璞怒吼道:“這是哪兒來的人?你要幹什麼?”
“這女人賞給你們了!”月軒璞眸子陰毒的閃了眼冷雪鵲,負手翩翩離去。
冷雪鵲當即明白了月軒璞的用心,他這是在報復!報原身吞金自殺的恨!什麼鬼男人,心眼這麼小!
兩個男人眼瞅着月軒璞出去,獰笑着朝冷雪鵲逼來,兩個丫鬟早嚇得緊挨在一起,渾身發抖,未敢發出一聲。
老鷹捉小雞的滑稽一幕轉瞬開始,冷雪鵲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尖叫,倉惶而逃,卻還沒反應過來,兩隻柔嫩的手腕就被個男人轉瞬扣壓於牀榻。
她的表情已經驚恐到了極點,是猝想不到這位丈夫會如此對待她。好歹她也是朝中右相的女兒,他怎麼可以不顧倫理道德,讓這兩個這般模樣的男人當着丫鬟的面侵襲她。
“狗屁殺神!我要你死!”
“別!別……”婉春大着膽子爬起來,想抓住其中一個男人,可咚的一聲響,轉瞬間倒飛了出去。
亦是緊急時分,不容再驚愕。
冷雪鵲深吸一口氣,凝結了全身的力量於兩手,兩個蹬腿使出,已是成功地蹲在了軟榻上。
她宛如一隻發怒的雌老虎,怒目瞪着眼裡全是驚詫之色兩個男人。
一牀被子凌空飛去,她的長腿再次出擊,把兩個還愣頭愣腦的男人踢得暈頭轉向,全摔在了地下。
可他們剛纔不過是大意了,眨眼間的功夫反應過來就合圍了她。
“少夫人小心啦!”
在兩個丫鬟的尖叫聲中,冷雪鵲隨手抄起梳妝桌上的一柄剪刀。
纖纖玉手嫺熟地動了兩下,直當這是柄極短的青鋒,雖不怎麼稱手,可卻還可以。
不知是不是潛能激發,反正虛弱不堪的她在這一刻變得十分勇猛、身法靈敏。移步換影,剪刀過處,一個男人的胸口亦是鮮血疾噴,當場負痛倒在了金絲如意地毯上。
餘下的一個嚇傻了,眉頭緊縐的盯着眼前不可思議的一切。
意欲侵犯她的人,怎麼能放過?
憑藉着出奇不意,前世的精妙劍勢,幾招下來,巧有,男人又負傷躺在了地下,嗷嗷叫過不停。
婉春打了個激靈,一下子撲到她面前,語無倫次,“小姐!這可怎麼辦?你……你怎麼變得這樣厲害?你……你怎麼了……”
閉月咚一聲跪在地下,着焦地道:“少夫人!送親的車駕就在府外。你快逃吧!少爺定饒不了你。”
“對對對!駕車逃吧!”婉春拉着冷雪鵲就向屋門疾走去,可隨即眼神一哀,苦着臉又停下了腳步,嘴裡自言自語,“可回府怎麼說啊!這不是丟了相國大人的大顏面?”
新婚之夜回到相府只有一種情況,那就是夫家不滿意新娘子。
冷雪鵲伸手淺淺一笑,即來之則安之,前世巫女怕過誰?倒要看看那張狂的年輕太尉還有什麼招。
她風輕雲淡地吩咐她們,“給本姑娘弄些吃的去,餓得緊。”
兩個丫鬟無法,只得答應一聲,轉身向屋門走去。
就在這時,月軒璞帶着護院頭領玄色衣襟的甫青緩緩地走了進來,那幅棱角分明而又不失英俊的臉上明顯寫滿了驚愕,而甫青更是驚訝得張大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