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櫻子會社的手上只有兩三發炮彈,卻已經能左右一個擁有數千成員大幫派的存亡。
集裝箱的金字塔裡不知道除了張蕾外,還有沒有其他海龍會成員。
如果人夠多的話,現在衝出來可能還會一線生機。否則RPG的炮火下,就算集裝箱的外皮夠結實,衝擊波也足夠震死裡面的所有人。
可惜張蕾的手機已經壞了,這條路行不通。
看來只能鋌而走險,陳默計上心頭,人已經爬到了集裝箱的上面。
櫻子會社的人再狠也只是一些從混混進化到惡霸的普通人,他們或許有過一些訓練,但拼殺時更多還是依靠一腔血氣。
血氣涌上來了,無論手裡拿着的是刀還是槍,都能大開大合一往無前。
但只憑血氣的結果就是,思維會很容易被殺戮的快、感影響。
砍翻一個人或射倒一個人,快速分泌的腎上腺素都會不斷衝擊大腦,讓人忽略疼痛,忽略恐懼,也忽略近在咫尺的威脅。
圍着集裝箱金字塔的所有人都泛着猩紅目光,血拼已經開始了有一會,但他們殺掉的人卻並不多。
需要發泄的衝動緊緊攥着他們的心臟,並不斷有人用日語催促安裝RPG的傢伙。
但也有沒被血氣衝暈的櫻子會社成員,揹負着雙手站在外圍的兩人一看就是領導。他們立身筆直,目光望向遠處,彷彿眼前的勝利已經握在手中,不值得再多注意。
“勝泉君,我們邁進*的第一步真是轟轟烈烈啊。”
“轟轟烈烈就對了。”兩腮留着一縷小鬍子的中年男人用力捏緊拳頭一揮。“大日本的年輕一代越來越沒有血性,祖輩信奉的武士道精神都快忘光。
我們櫻子會社,就是要在*掀起血浪,然後把這股血性帶回日本,重新種回年輕一代身上!
到那一天,日本將重新成爲*的領導者!”
年紀只大不小的副手被勝泉一郎描述的場景激勵到全身發抖,他激動地摸出配槍,三兩步走到下屬們的身後。
以他的地位,早已不用親自上陣。但這一刻,他覺得如果自己不開上幾槍,一定會被體內沸騰的熱血燒化掉。
“櫻子會社的諸君們,請記住今天這一刻!今天,我們大日本在整整七十年後,再一次踏上建立*共榮圈的前進之路!這歷史性的一刻,我將與諸君共勉。九野,射擊!”
九野是最快裝好RPG的傢伙的名字,副手的眼神真是不錯,慷慨陳詞的同時還能注意到這個。
“哈衣!”九野大聲答應,在同伴的幫助下扛起了近六十公斤重的RPG。
與此同時,久久不動的集裝箱金字塔終於有了動靜,但這動靜卻和所有人預料的都不太一樣。
並沒有人衝出來,發出動靜的是金字塔最頂層的集裝箱,那兩三噸重的巨大玩意居然在晃動。
迫於人手的原因,櫻子會社做不到以完整的圓形圍住金字塔,但所有可以逃跑的角度都已被堵死,誰也逃不出去。
但人雖然逃不走,卻能躲到高處的集裝箱背後,也就是這一因素,讓他們現在所做的瘋狂舉動正在實現。
十米高空掉下來的集裝箱會有多大破壞力,至少不會低於一枚迫擊炮爆炸造成的影響。
距離最近的幾名槍手熱血驟冷,誰也不是傻瓜,沒可能拿肉身去擋鐵錘。
他們在集裝箱搖動的幅度越來越大時,退地也越來越快。眼看着就要給包圍圈露出個巨大的缺口。
唯一保持着冷靜的勝泉一郎衝着發呆的九野大吼:“九野,忘了你要做什麼麼!”
勝泉長久以來積累的威壓讓九野的肢體直接產生反射,大腦的反應甚至沒有手指扣動的速度快。
但近乎同時,一聲槍鳴在勝泉背後響起。這位櫻子會社的社長寒毛乍起,差點以爲自己已經中彈。
然而中彈的卻是九野,他握住RPG扳機的手指被子彈擊成了肉末,慘叫的同時脫了力,整個人再承受不住RPG的重量直接摔倒。
“什麼人!”勝泉一郎很是硬氣,摸槍轉向身後,企圖找出卑鄙的偷襲者。
他的助手同樣被這股心氣感染,毅然決然地站在原地,眼神略過九野,轉向另一個也裝配好了RPG的傢伙。
“石歧,換你射擊!”
金字塔頂搖晃的集裝箱還在搖晃,搖晃幅度也還遠遠達不到會被推倒的程度。
第二門RPG再被擡起,一切似乎已經無法挽回。
但槍聲又響了,勝泉一郎第一個發現槍聲的位置竟遠遠偏離了之前的方向,而他已經沒有機會再去找那個偷襲者。
劇烈的爆炸在他背後掀起,衝擊波像吹紙人一樣把他吹飛了十多米遠,哐當撞在集裝箱上。
他全身的肌肉,似乎連骨頭都一併被撞散了,四肢不再聽一點使喚,連大腦也昏昏沉沉,完全搞不懂爆炸是從哪來的。
哐!另一個身影只比勝泉晚一點被拋飛過來,勝泉認得那是副手,但副手的運氣卻比他差了很多。
狂熱的表情還停留在副手臉上,但他整張臉,連同腦袋一起都折到了腳踝處。
帶着血絲的肋骨從胸口穿透出來,血漿像不要錢一樣向外噴灑。
爆炸的現場一片狼藉,靠着最近的幾名槍手幾無倖免,但活着的傢伙們還是超過了兩隻手掌。
活着的槍手當然也知道爆炸從何而起,有人確定自己先聽到了槍響,然後纔是爆炸。
能造成這種程度爆炸的東西,當然只有RPG的彈藥,而且還不止一枚。
但九野不可能再用RPG,石歧也不可能把RPG對準自己人,那麼最不可能的猜想就是最後的可能。
“那個混蛋用子彈打爆了彈藥?”
“不可能,誰能做到?不可能的!”
如此慘烈的現場居然是一枚子彈造成的,還可能是手槍子彈。櫻子會社的成員沒人願意相信這個,但在領導者都已失去發話能力的情況下,又沒有一個強硬的聲音能幫他們驅逐魔障。
混混就是混混,哪怕他們敢於殺人了,哪怕他們能組織在一起與國外幫派正面衝突。
但這種戰鬥,在陳默看來更趨向於戰爭遊戲。勝利的時候,一切還中規中矩。一旦出現挫折,他們那些脆弱不堪,所謂的信念和血性就會像雪崩一樣頃刻垮塌。
這纔是勝機,甚至陳默在射爆RPG的時候,都沒覺得能摧枯拉朽地扭轉戰局。
但現在可以了,尤其當爆炸的聲勢激發了海龍會倖存者的潛力,金字塔頂的集裝箱轟然落下時,陳默知道危機已經解決了。
兩三噸重的龐然大物落地,威勢無比,兩個還在發呆的倒黴孩子直接被壓在底部,連慘叫都沒發出來。
可怕的是,集裝箱落地後變了形,金屬的韌性讓它彈起來又滾了幾滾。又是兩個倒黴孩子成了犧牲品,一個被攔腰壓成兩段,一個則在噼裡啪啦的骨折聲中被碾成了麪餅。
十二名活着的傢伙又減成了八個,海龍會的倖存者們發出歡呼,開始反擊了。
爆炸、集裝箱碾壓,血腥的現場讓活着的櫻子會社社員完全忘記了尋找陳默這個罪魁禍首。
陳默也樂得繼續躲在集裝箱上,他纔不會傻乎乎地跑下去痛打落水狗。敵人傻是快傻了,可槍還是真貨,他出來匆忙又沒穿防彈衣,萬一被咬上一口可划不來。
放黑槍又打倒兩個倒黴孩子後,陳默找到了張蕾的身影。
這女人精神頭很好,看上去並沒有什麼事,就是輕薄的上衣有些破損,大半個肩膀都露在外面,蕾絲內衣也露了一半。
雖然她身邊的手下並沒有人敢多看一眼,但陳默心裡就是有點不舒服,當即從集裝箱上跳了下來。
“你是誰?”忠實的手下立刻舉起槍,但陳默看也不看一眼繼續向前。
果然不需要他操心,張蕾一記鐵拳敲在那手下頭上,沒好氣道:“給我放下,自己人!”
走近的陳默已經脫下外套,呼地一把將張蕾整個上半身都裹了進去。這就是個頭高的好處,大衣服在很多狀況下都能派上令人驚喜的用場。
“你幹什麼。”張蕾稍微掙扎了一下就放棄了,陳默的力氣實在太大,而且此刻的眼神也太有壓迫力,盯地她忍不住臉頰發紅。
會長居然會露出這種小女孩春心萌動似得表情,手下們簡直莫名驚詫。這還是手段酷烈,血腥鎮壓會內不同意見者上百人的鐵腕大姐頭麼?天啊,我沒看到,我什麼都沒看到!
世界觀集體崩塌的手下們紛紛向四周躲避,沒事也要找點事幹,繼續待在原地只會讓人渾身難受。
但接下來陳默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說‘我來救你了’‘你沒事吧’‘你受傷沒有’?好像太矯情也太尷尬。憋了半天,他冒出一句:
“我,帶着口罩你也能認出來?”
嗤!張蕾差點笑噴出來:“我還認不出你來,你走路的樣子都是別人模仿不來的。”
“呵呵。”陳默也笑。“怪不得,看來我僞裝的技巧還太差。你沒受傷吧?”
“我沒事,就是手機被流彈打飛了,這羣該死的東洋鬼子。”張蕾撇嘴,今天的遭遇讓她確實有些後怕,若不是陳默及時出現,她和一幫手下不是變成烤乳豬就是變成肉沫沫。
不過對陳默怎麼得的手,她還是很好奇:“你到底做了什麼,怎麼他們這突然就爆炸了?你帶手雷了?”
“根本來不及……”陳默開始解釋他從掛斷電話後到底做了些什麼,聽得張蕾不斷髮出‘啊?咦!哦。不會吧!’的驚呼。
周圍的手下們這時只想當自己聽不見,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