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世榮的黑色奔馳纔剛開出廢城,遠遠就看到連續十多輛武警運兵車呼嘯而過。
他的心腹司機忍不住提醒道:“二爺,這些警車好像是去總部的。”
“繼續開。”尹世榮目視前方,視線沒有一絲漂移。他當然知道這些警車都是去總部的,這條路的盡頭,還有別的地方值得這麼多武警興師動衆麼。
幸好並沒有一輛警車停下來攔截他們,兩條街後,奔馳轉彎。
“二爺,我們還是去夜妖?”心腹司機又問。他不得不問,白天的各種紛亂再加上眼下的情況,傻子都知道三合會這算是出事了,那麼原定路程還要不要繼續走下去自然存疑。
“我說了,繼續開。”尹世榮難得地回答了第二次,而不是像往常一樣易怒。現在的他,平靜地就像一口深井,心腹司機半點看不出他的喜怒。
能如此平靜,那必然會有後手。司機這麼猜測着,繼續把車開到了夜妖俱樂部的樓下。
於是同時,跟隨着他們的三五輛車也一起散了出去,分別拿着南澤的信息去各家海邊賓館尋人。
“董事長,您怎麼來了,提前通知一下也好。”從白天的視頻事件之後,夜妖俱樂部今天格外地蕭條。已經是營業時間了,不但南澤沒來,客人更是隻有一些零散企業的小貓兩三隻。
這是要出大事了。唯一夠格壓場的副總經理聽到董事長來了,當即冷汗滾滾。但他又有些期待,會不會是要把原本的總經理替換掉呢?如果換自己上臺,自己又該準備哪些說辭?
然而尹世榮進門,並沒有對客流情況指指點點,也沒有對副總經理的工作發表看法,他只說了一句話:
“把前三天的監控資料全部給我調過來。”
這命令直接砸的副總經理一頭霧水,但董事長下令了,事情再麻煩也得幹。很快存儲監控視頻的硬盤就被拆了過來,同時送來了搭配使用的筆記本電腦。
整整兩個鐘頭,尹世榮坐在沙發上認真地觀看錄像。每一天,每一個大廳,全都不漏過。
直到視頻上突然出現一個人的身影,尹世榮猛地揮手:“停!”
他讓司機把視頻放大,臉湊上去仔細盯着,很快他就把視頻中的人臉和腦子中的某張照片合併到了一起。
“居然是他?怎麼可能是他。”尹世榮喃喃自語。他一邊思考着,一邊又揮手讓司機繼續放視頻,直到看見視頻中的人跟着南澤去了辦公區,這才停下。
不用再懷疑了,盜走視頻,哦不,很可能是搶走視頻的人,就是視頻中人無誤。但怎麼會是這個人呢,他應該只是個,酒館老闆而已啊。
陳默,酒館老闆,26歲。家庭背景普通,收入一般,特殊經歷只有出國留學阿卜杜拉。五年後一無所成回國,一點積蓄開了酒館。
一個很普通的酒館老闆,唯一不普通的地方就是頂着福利院的壓力僱傭了尹星打工。這就是他的資料爲什麼會被尹世榮看到的原因,而尹世榮除了記憶一下外,沒有半點其它反應。
爲了尹星,尹世榮先是僱傭了程天豪去打官司,失敗後又讓青皮和牛頭去實施綁架。結果青皮和牛頭居然也一去不復返,尹世榮還以爲他們只是還沒找到出手的機會。
但如果,這個陳默能直接找到南澤,並知道和逼迫她拿出所有官員的視頻。那麼他當然也有能力讓青皮和牛頭人間蒸發,這幾乎是不用懷疑的。
尹世榮並不知道因爲自己手下的勤快,幾乎被找到的南澤已經打電話給陳默求救。他只是沉着臉思慮許久後,指了指所有被截取的視頻道:“保存一份下來。”
司機剛做完這些,尹世榮電話就響了,他接起後嗯嗯了兩聲,立身而起。
“走,找到南澤了。”
司機有些凜然,因爲尹世榮說到南澤時的口氣,根本不像他從前那副溫和的模樣。司機當然不知道南澤做了什麼,但他知道尹世榮露出這種表情,其實也就是露出殺心了。
南玉賓館,陳默不知道南澤是不是因爲這個南字才選擇了這裡。看起來是家標準三星級以上的賓館,不算好也不算壞吧,在大堆的海邊賓館中,真地很不起眼。
會這麼快就被尹世榮現在所剩無幾的手下找到,只能說這女人的運氣實在不怎麼樣。
也不知道尹世榮現在有沒有查出是自己放出了那些視頻,其實他只要查查夜妖的監控就能一目瞭然。保險起見,陳默還是帶上一副墨鏡,在臉上抹上了一層棕黃色的油膏,這才走進電梯。
他的模樣總體上變化不大,但眼角、鼻翼上幾道陰影一加,不是熟人就真地很難能把他認出來。
五樓二十八號房,陳默到了五樓出門,遠遠就看到走廊裡有一個人靠在那裡靜靜抽菸。根本不用湊近,陳默一眼就能看出這傢伙身上濃厚的江湖味。
再看他身邊的房間,28號,果然是尹世榮的人,現在他應該就是在等待自己的老大趕過來吧。
如果讓尹世榮抓到南澤,這女人的下場幾乎可以想象。包括門口正在站崗的傢伙,肯定對南澤都是恨之入骨。畢竟三合會這麼大一個幫派,竟然就因爲這個女人被一鍋端了。
雖然還沒看到新聞,但出動幾十輛車武警的這種陣仗,這幫人恐怕長這麼大都不曾見過。
現在就把人救了麼?陳默暗暗搖頭。救人簡單,但他的目的卻是要見到尹世榮。至於殺掉還是廢掉,總要見到了人再說,反正這種人渣絕對不能再給尹星留下什麼念想。
但還不等陳默拐彎轉到另一條走廊去,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行動時關閉電話是他的習慣,但這次畢竟比較特殊,卻沒想到會在這種尷尬的時候接到電話。
拿起來一看,果然是南澤打的。他不動聲色,關了手機聲音,一邊裝作在看短信,一邊轉身就走到了另一條走廊去。
走出監視者的視線後,陳默纔拿起電話接通:“你什麼都別說,先聽我說!”
明顯驚慌失措到想喊叫的南澤被陳默一句話直接壓住,她大約也想到自己的事性命攸關,對方肯來幫助已經是人情,再大喊大叫就純粹是犯傻了。
所以她重重地恩了一聲,認真聽陳默說話。
半晌後,她不安地疑惑道:“這能行麼?”
“行不行不是你判斷的。”陳默淡淡地回道:“要麼你做,要麼我現在走,你選擇。”
“好,好,我做。”南澤還有選擇的餘地麼,她只能連連回應,一面最後的救命稻草也隨風飄走。
掛上電話,她深吸口氣,安靜了幾秒鐘後突然大叫:“你快來救我啊,有個混蛋守在門口!你來了就過來啊,躲什麼,他就一個人懂不懂!”
房間裡的叫聲傳到外面就和蚊子的聲音差不多,但在無所事事者的耳朵裡,這聲音實在太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