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倒回到下午,張賁給黃四郎打了個電話。
“喲,難得啊,年初三還給我打電話。”黃四郎此時語氣輕鬆,顯然是氣色不錯,他和三個黃三郎聯手,將老爹黃春生騙了過去,使了一招瞞天過海,又使了一招狐假虎威,拉起黃氏大旗,壓的四周小魚小蝦不敢動彈,眼巴巴地看着他將好厲害零售給吃到嘴裡。
湯湯水水雖然留下,可是讓別家都是頗爲不爽,不過總算聊勝於無,好歹也是到了嘴邊的乾淨東西,不吃白不吃。
黃三郎此時也是悟了,與其死在黃家和別人爭個位子爭個身份,倒不如和老四聯手,他是黃家出了名的二世祖廢物,但他不是傻逼。
他現在已經聞出味道來了,黃老四,也就是他的親弟弟,胃口不小,野心也不小。黃春生不是不待見他嗎?行啊,咱也玩一出西出陽關無故人!
黃三郎在黃氏內部,頓時萎頓起來,裝烏龜裝孫子壯大尾巴狼,別人說什麼都是笑哈哈地應付過去,反正他也就是個大草包,事實也是如此。
但是他也會忍,忍得住老四站穩腳跟,就是他出去享福的時候。
就是這個光景,他在瑞士銀行已經過了兩千萬的存款,這點兒體己錢,可謂是來之不易。
再加上黃四郎心照不宣地給他三哥三十萬花銷,這真是沒的說了。
“老四,誰的電話?”黃三郎在玻璃魚缸裡喂烏龜,黃四郎擡頭道:“張賁。”
黃三郎驚了一下,沒有再廢話,心中暗道:那小子……夠狠的。
張賁在泰國幹了什麼事情,達芙妮號上下誰都清楚,雖然路途遙遠,但是好歹他們也趕上了年夜飯,黃雲圖坐鎮,整個黃家在一種威勢中度過了大年夜。
只是這一回,不少聽到點兒風聲的黃家人都不敢再對黃老四指手畫腳。
已經不再涉足黃氏內部事務的黃四郎如今去了崑山,他在這裡留了一個窩。
“幫我個忙。”
張賁說道。
“好的。”黃四郎一口應道。
“你都不問問我要幹什麼,你就應下來?”張賁皺着眉頭,問道。
他不喜黃四郎,這可能是姓格和身份問題,宰輔總歸不會和江湖扛把子有什麼大好交情。
可是黃四郎他娘居然和張賁熟絡的一塌糊塗,讓張賁無話可說,再怎麼挑剔,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黃四郎和你說話,你只覺得到位體己,彷彿是親近熱一般。
“你幫我這麼多忙,我現在手裡頭捏着一票合約,數不完的鈔票等着我去賺。你說,你開口讓我做點兒事情,我還推三阻四,說出去,我黃四郎還怎麼混。”
他此時已經有了些許氣度,雖然格調還是那般不堪,不過身處高樓大廈的頂端,他拿着電話轉身看着城市風光的時候,有一種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快感。
這就是登頂的快感。
“我要一個廚子,會做淮揚菜的最好。”張賁道。
“特級廚師,要幾個?”黃四郎沒等張賁說完,就說道。
張賁樂了,這黃四郎還真是有趣,你明明討厭他,可你根本沒辦法去說老子和你不對盤子,你他孃的不喝老子胃口,你還得覺得特過意不去,覺得這人真他媽的仗義啊。
“隨便,不過我明天就要。再一個,弄三斤的黑斑狗魚,多少錢我回頭算給你。還有那個什麼太湖珍珠米,也幫我準備好。明天就要。”張賁想了想,“我這兒有點偏僻,在江都鄉下,具體位置我告訴你。”
黃四郎笑道:“你到什麼地兒啊,怎麼跑江都去了。”
“我爺爺揚州老家。”
黃四郎一驚,心中一轉念頭:張三賢的老家?也就是老孫所說的張德功的張家本家兒?嘶,那老頭兒是個奇人,要不我也去見見?算了……“行了。我揚州府淮安府還是認識不少人的,保證幫你搞定。那個什麼黑斑狗魚,要去河北纔有,我讓人空運過來吧。幾個小時的事情。”
他說的輕飄飄,張賁只覺得肉跳,空運?河北?
“那先謝了,多少錢回頭咱們再算。”張賁說完,道,“再見。”
黃四郎笑了笑,見張賁掛斷電話後,也是坐在椅子上,伸着懶腰道:“瞧這兒光景,那小子也是一大家子人啊。我說三哥,您瞧瞧人家,大過年的,還得給人孝敬着張羅好吃好菜,怎麼咱們這麼冷清啊。”
穿着一身駝絨兩用衫的黃三郎推着眼鏡片,拍了拍手上的餌料,過來的時候,在一個走動的身材極好的女秘書屁股上拍了一下,引來一陣嬌呼,然後紅霞暈染,逃也似地出了房門。
“艹,還裝純,老子一拍她屁股,就知道是個搔貨,衣服脫了,指不定怎麼春水氾濫呢。”
他坐在真皮沙發上腦袋向後一仰,隨後從茶几上抽了一根菸,擱在嘴上,卻是不點,一隻芝寶打火機在手中不斷地把玩着。
“老四,你剛纔問我,咱們爲什麼這麼冷清?”黃三郎盯着天花板上的燈飾,問道。
黃四郎站起來,看着高樓下方的景色,道:“三哥有答案?”
黃三郎盯着天花板好一會兒,房間內一陣寂靜,黃三郎才突然蹦出來一句:“因爲咱們爺爺是個賤人。”
他這句大逆不道的話剛剛出口,黃四郎就瞪大了眼珠子扭頭看着他三哥。
“哈哈哈哈……”黃三郎笑的超開心,“老四啊老四,你都出來了,還是怕啊,我可是要投靠你的,下半輩子,不說榮華富貴,玩女人砸錢的事情可得全靠你給我張羅。你這樣瞪圓了眼珠子,讓做哥哥的我很不放心啊。”
黃四郎嘿了一聲,望着大馬路上車來車往人來人往,輕聲道:“怕?怎麼不怕。不怕的還是人嗎?我又不是張賁,可以一怒殺人血流成河,拼掉一條命他無所謂,可我不行,因爲我不甘心,所以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所以我怕死,所以我怕!”
“嘿,老四啊,你野心勃勃,能走到哪兒呢?”黃三郎咔噠一聲,打開了打火機,啪滋一聲,燒着菸頭,然後眯着眼睛,吸了一口煙,長長地吐了一條煙霧。
黃四郎突然詭異地笑了起來:“黃家快要垮了,那個時侯,我就吃掉它!”
房間內傳來了黃三郎咳嗽的聲音…………到了晚上十二點,海倫和夏真還興致勃勃,嘻嘻哈哈道:“有了有了,呀,又有了,這條大這條大!你讓開,我來!”
傻妞從起先第一條黃鱔不敢抓到現在兩隻爪子捧着就往桶裡扔,簡直是判若兩人,海倫也是驚訝無比,沒想到還有這種抓黃鱔的方法。
當然,她對黃鱔的瞭解太少,張賁將第一條黃鱔撈起來的時候,她還以爲這是一條蛇呢。
好在……冬天的蛇,都在冬眠呢。
那石頭縫,樹根底下,休眠的黃鱔被電醒了之後,全部躥出了洞穴,結果被電的酥麻,身體發直,然後就被撈了起來,輕輕鬆鬆。
大概又是過了一會兒,電力不夠了,張賁才道:“回去吧。”
“誒?!不抓了嗎?再抓一會兒,再抓一會兒!”夏真求道。
“你不冷嗎?”張賁奇怪地看着她。
“冷啊。”
張賁翻着白眼,“回去洗澡去!”
“再抓一會兒嘛。”
“沒電了。”
“嗷喲,怎麼這麼不持久的啊!”
有幾條不好撈,都是張賁下水去撈上來的,看大冬天的零下幾度下水摸魚,夏真和海倫就覺得冷到骨子裡。
不過張賁不是人嘛,他是怪獸,怪獸是不怕冷的。
“喂,你怎麼不怕冷啊。你真的是怪物啊。”夏真拎着桶,不斷地換着手在那裡跟着。
海倫更是兩隻手在那裡拎。
張賁搖頭,一手接過一隻桶,然後拎着,道:“冬練三九夏練三伏,你當是說說的嗎?這點溫度,小意思。”
夏真小聲嘟囔道:“毛,你這是違背科學道理的。”
確實,傻妞兒這次沒說錯,這是很違背科學道理的。
難道告訴你,老子心口有泉水,不畏寒冷?
三人美滋滋地回去,找了一隻大水缸,將黃鱔和其餘雜七雜八的魚全部倒了進去,嘩啦啦的聲音吸引了不少人。
就這個光景,還有不少人沒睡,在那裡洗洗弄弄,或者是打掃着什麼。
一到過年,就是非常忙的,幫忙的人很多,基本上都是翻班倒。
“小老虎,真的捉到了?!”
張俊才還沒睡,他之前吃的太飽,一羣老東西等諸葛小容睡下之後,都是在那裡扯山海經,絲毫沒有睡意。
“有不少,我先挑挑大小。”說着,拿出一隻尺子,在那裡量。
六寸……大約一下唄。
有幾條大黃鱔挺大個兒,七八兩是少說的,邊上有兩個聽聞聲音的廚子過來,都是驚喜道:“喲,長魚!還有鯽魚,好東西!你們幾個肚子還有空位沒有?我馬上幫你們燒個鯽魚湯,弄個紅燒鯽魚,再熱點小酒。”
“黃鱔大的燒了,做軟兜長魚,那些跳出來,就小公子就留着吧。”廚子們對於食材也是極爲歡喜,這天頭,還能夠弄到這個,太牛逼了。
張乙生拍着肚子道:“婊子養的,老子今天豁出去了,吃!”
聞着聲音的人不少,不少以前小時候的老朋友都是在那裡驚訝說道:“還真去捉到的呀。三少爺的小孫兒,還真是厲害,有本事,好手段。”
張俊才道:“那是肯定滴……”
他笑哈哈地自得,之所以這麼說,那是因爲在泰國那票兇猛廝殺,簡直就是妖孽。一想起來,就覺得一身老骨頭都輕鬆了不少。
張三賢雙手背在身後,此時沒有白天傍晚那麼熱鬧,其實還是顯得冷清的,臘梅飄香,兩個小女人用溫水洗了手,去了手上的味道,然後蹲在一旁,看着盆子裡鑽來鑽去的黃鱔。
夏真嘿嘿道:“這東西很補嗎?”
“你不會沒吃過吧,當然很補。”張賁看白癡一眼地看着她。
夏真瞪他:“當然吃過,就是不知道原來很補啊。待會兒吃吃看。”
張賁將黃鱔挑好,他們抓的其實真的不少,主要還是大冷天誰去抓黃鱔啊,再說這邊河道也沒怎麼清理,黃鱔還是很多的。
周遭農田的早就乾涸,稻田裡的黃鱔也會到小河裡過冬,算是最多的時候。
其實夏天的時候,老覺得黃鱔多,那是因爲好抓,而且人抓的多,所以纔會覺得好多啊。
冬天其實沒人抓,所以就少。
實際上,就這個時候,手段有一點,那還是能夠吃飽肚皮的。
幾個廚房幫工立刻將那些鯽魚雜魚捉好了刮鱗片活殺,還有一條斤把的鱤魚,這可是肉食魚,沒想到還能弄到,也算是巧了。
是張賁下水摸起來的,弄的一聲髒兮兮的。
“你不冷啊,快去洗澡,衝的快一點,出來正好吃。”
張三賢踢了他一腳,說道。
張賁將黃鱔拎乾淨,道:“就好就好,再等一下。”
這時候張明堂和張驍騎也出來了:“啊呀,這麼多黃鱔,哪裡來的?”
“喏,這細棺材去捉的哇。”
張三賢一臉不忿地說道。
張驍騎見張賁身上穿的單薄,還溼漉漉的,驚道:“你不冷啊!現在凍的要死,河裡要結冰快了。”
“結屁個冰,河裡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張賁說道,“倒是外面的積雪,堆的厚厚的,硬邦邦。”
夏真眼珠子一轉,拉住張賁胳膊,道:“走走走,走嘛!”
“弟妹這麼着急,要拉他去哪兒?”張驍騎笑着問道。
“洗澡啊!”
夏真一言既出,把張驍騎嗆在那裡,只得悻悻然地豎着大拇指。
張明堂也是被夏真這等彪悍嚇了一條,張三賢道:“就去吧。這些黃鱔我來挑,弄的這麼多,怎麼想的。”
邊上張俊才煞風景說道:“又不是你捉的,你挑也沒功勞。”
張老三冷眼掃過去,咬牙切齒道:“老子拿黃鱔塞你夜壺裡!”
幾個老頭子都是哈哈大笑,笑罵起來:“可是要找準了地方,別塞錯了!”
“滾,婊子養的幾個都不是好東西……”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