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螺號”遊輪前往東京灣,離開天津衛的時候,已經是五月二十八,船上有什麼人貌似也沒有太多的調查。
只不過在特勤處,尚和心抽着煙,桌子上放着一摞資料,腦子裡有些糊塗,心中暗道:沒有理由啊?
特勤處的一個主任被控制了起來,這人名叫龍泣月,山西龍家的人,龍家沒崛起之前,其實倒也是籍籍無名,算不得什麼了不起的事情,龍泣月也只是個隨隨便便的小頭目,只是隨着龍家的實力增強,手中可以調動和借用的資源也就多了起來,隨後就做到了主任的位置上。
算起來,也不過是一年多的光景。
如今也是穩穩當當,雖然不能更往上爬,可這實權在握,比一個搞思想統一的副處長要給力多了。
但是龍泣月偏偏做了內鬼。
“說說看吧。”
尚和心坐在龍泣月前頭,就這般看着他。
龍泣月是個五十出頭的漢子,個子不高,屬於敦厚矮胖的那種類型,乍一看老老實實如憨子一樣,可實際上,這人身手極好,出道時候,外號“飛毛腿”,一手飛檐走壁的絕活兒,在特勤處,也是一把刷子。
“我和張賁有仇。”
接過尚和心遞過來的煙,叼在嘴上,眯着眼睛,龍泣月便是這般說這話,他的頭髮如今已經全都白了,前兩天還是黑的,這會子,卻是全白了,白的厲害,蒼白。
形容枯槁,宛如冢中枯骨,雙眼有些凹陷,眼球卻又鼓在那裡,宛如饑荒的兒童似的。
皮膚蒼白粗糙的厲害,血管在皮膚下面清晰可見。
頭前有個傷疤,是燙傷。
當年的“遼陽鋼鐵案”受的罪,被鐵水濺到了,還好沒死,那次立了大功,然後升了主任,也算是帶着一票精兵悍將,有資歷的人物。
“說實話。”
尚和心愣了一下,聽到他剛纔說的話,尚和心完全不相信,和張賁有仇?能有什麼仇?
龍泣月哆嗦地抽了一口煙:“我家侄兒死在他手上。其實半年前我就想幹掉他的,只可惜,這個傢伙的本事太高,一時半會兒,靠我的力量,是做不到的,所以,我就把他的身份抖落了出去,行蹤也給了美國人。”
尚和心皺眉:“你怎麼會拿到高層的密碼的?”
之前尚和心懷疑是他們那個層次的人,不過瞧着,似乎不是那麼回事兒。
“尚總,破譯,我好歹還是學過的。”
龍泣月看着他,苦笑了一下:“在密碼局呆過的人,用什麼密碼,算一算,也不是什麼問題。”
原來,尚和心他們一些材料,都沒有電子檔的,而是文檔,然後用特製的密碼鎖鎖住,十分古老的產物。
而且沒有備份,所以誰要拿走是不可能的。
這些東西,都是可能要銷燬的絕密。
龍泣月知道多少東西,還不得而知。
“你完全投向美國人了?”
尚和心問道。
“沒有。除了張賁的行蹤,其他的文件我一樣都沒動。”
龍泣月這般說着。
外頭,警衛層層疊疊,最外面的會議室裡頭,李思君拍着桌子罵娘:“他媽的,龍泣月這個狗崽子,吃裡扒外!”
他來來回回地踱着步子,屋子裡頭是煙霧嫋嫋,一陣雲霧,看也看不清楚,又看到幾個人在那裡手中畫着什麼,有個人問道:“畫什麼吶!”
“做圖片記憶法訓練。”
一陣陣的沉悶。
大概有一兩個小時。
李思君看了看手錶,又看了看鐘點,咬牙切齒。
“我問完了。”尚和心看着龍泣月,然後道:“你就把牢底坐穿吧。”
龍泣月耷拉着腦袋,然後看着尚和心:“尚總,我有個不情之請。”
“你老婆女兒,我幫你養着。再見次面吧。”尚和心看着他,冷冷地說道。
龍泣月瞬間慟哭了出來,聲音陣陣,傳了出去,無比的悽慘,讓那些守衛都是爲之側目,又瞧見尚和心邁着步子,腳底下的鐵掌和大理石撞擊發出了啪嗒啪嗒的聲響來,他虎步龍驤,走路沉穩,儼然就和之前的快要死的藥罐子大爲不同了。
“尚總!如何?”
李思君一把拉開椅子,站起來,盯着尚和心,彷彿要一下子看穿尚和心要說的話一般。
尚老闆微微嚴肅道:“今天有一個龍泣月,明天呢?看來,這隊伍,也該時不時地清理一下,要清理的乾淨,清理的舒服。”
他的雙眼掃視而過,讓人爲之側目,都是避開,低着頭。
尚和心此時內心震驚:怪不得中情局的人跟用了定位儀似的,找張賁一找一個準,竟然是龍泣月這個狗東西將情報送出去的,只是,他難道真的只說了張賁這樣的情報麼?
他懷疑着,所以更加的小心,他已經打定了主意,不管如何,將那些東西銷燬,然後重新做情報,內鬼是個難題啊。
可是,既然龍泣月是真正的內鬼,那麼巫行雲……他爲什麼又要跑?而且還要炸死他尚和心?
最重要的是,巫行雲見到尚和心,私下裡,那是要叫一聲前輩的。
同一個陸軍軍官院校差兩屆。
會議桌前,兩排人馬都是正襟危坐,李思君皺着眉頭,他身爲下屬的情報頭子之一,身爲組長,基本也是在一線,面對種種誘惑,也曾經怦然心動過,這得承認,有些時候確實有這樣的想法。
但是經歷的次數多了,也就愈發的堅定自己的信念,直到完全無視了那些誘惑。
尚和心聽完龍泣月的交代,也是覺得不可思議,張賁和龍家的仇,聽上去,確實是大的很。
實際上,晉南龍家,自從龍傲天一死,基本上就是垮臺,究其原因,那是因爲龍家的大部分事情,都是由他做主,出處拿捏,以至於蛇無頭而不行,導致千金只系一人,最後覆巢之下無完卵,滿盤皆輸。
龍泣月的身家,也算是波及,而其中,竟然還有別的糾葛在,原來,當初在軍嶂山麓,三國城內,黃四郎亂槍掃死的那些女人當真,有一個,是龍傲天的表妹,也是龍泣月的女兒,這筆爛賬,要算,本來應該算在黃四郎的頭上。
可怪只怪幹掉龍傲天的是張賁,這龍泣月也是本能地找軟柿子捏,結果張賁何止不是軟柿子,分明是堅若磐石,硬如鋼鐵,斧鉞加身也是毫無用處。
但是巫行雲的事情,龍泣月卻道他和巫行雲,只是簡單的合作,他給巫行雲一些情報,而巫行雲則給他隱瞞事情。
原來,那巫行雲早早地發現了龍泣月的事情,但是這位第二組的組長非但沒有拿住龍泣月,反而雙方互相做交易。
龍泣月甚至以爲,巫行雲是給另外哪個國家賣命的,做的是雙料間諜,但是到了後來,他才發現,事情絕非那麼簡單。
巫行雲這個人,屬於激進分子,說的好聽點,是愛國主義情調滿溢氾濫,說的不好聽點,這人就是極端種族份子。
他在壓制着自己的衝動和慾望已經很多你那,尚和心將巫行雲扶上實權位置的時候,這廝就一直吵嚷着殺殺殺,可是到最後,也沒有殺出個什麼名堂來,新總的鬱悶和憋屈,是可以想象的,而如今,似乎就像是脫了繮的野馬,不再受控制了。
“船上有人?”
大廳中,英俊青年雙腳交叉,皺眉問道。
“有人被打暈了,在輪機房,然後廚房被偷吃了東西。雖然做的很小心,還是被發現了。”
幾個人說道。
“嗯?有點意思。”
青年問道:“那你們找到人了嗎?”
“沒、沒有……反、反而又被打暈了幾個人。”
手下們都是惶恐不安,看着英俊青年,又迅速地避開他的目光,將頭低下去,不敢動彈。
青年笑了笑:“看來對方沒什麼敵意啊,如果真要殺你們,恐怕你們沒有任何機會吧。我看,應該是在天津港上的船,而且是想乘船去曰本。”
“那……”
“好了。帶我去船長室。”青年如是說道。
“是!”
一刻鐘後,青年拿起話筒,對全船說道:“既然已經暴露了身份,那麼就出來吧,我們也沒有惡意,大家面對面談談,不是很好麼?閣下是高人,將我的人打暈而不是殺死,可見閣下也沒有敵意,不如就好好談談吧。”
“少爺!”
船長在一旁愣着,“我是這艘‘海螺號’的主人,說話還是很作數的。”
在船艙,一個壯漢渾身漆黑地躲藏在一個死角出,他身上的衣服烏黑,臉上也是塗滿了黑色,整個人縮在那裡,只是聽到聲音之後,才陡然睜開眼睛,眼白和黑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陡然看到,那真是嚇一跳,宛如鬼魅一般。
“沒什麼好擔心的,這個人沒有敵意。他只是想去曰本罷了。”
青年笑了笑,有着獨特的瀟灑和無畏,那種看輕一切的淡然,讓人黑市佩服,這種風輕雲淡的氣度氣質,確實很吸引人。
“什麼人!”
在二層甲板上,只看到,一個渾身烏黑的傢伙站在那裡,手中握着兩把手槍,腰間捆着一捆炸藥,周遭包圍了大概十七八個人,不過都沒有敢靠近的,躲的遠遠的,那麼多炸藥,稍有不剩,這艘“海螺號”還真是有點受不了。
“好了!我出來了!”
壯漢沉聲說道。
青年微笑着走到頂層甲板上,向下看着他說道:“閣下叫什麼名字?”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巫行雲!”
這廝竟然就是特勤處第二組組長,尚和心手中的尖刀之一,巫行雲。
仔細端倪一下就會發現,巫行雲個子在一米七八的樣子,闊嘴大臉,額頭很寬,腦袋圓圓的,頭髮很短,一雙眼睛眼白一動不動,乍一看跟煤礦工人剛從礦洞爬起來的感覺。
“行雲流水,巫山雲雨,好有趣的名字。”
青年微笑着說道。
他順着樓梯緩緩地下來,前後都有保鏢站着,巫行雲看都不看他們,眼神中的倨傲和自負,讓那些保鏢很受傷,不過他越是這般,青年越是滿意,點着頭,看着巫行雲道:“你想去曰本?”
“差不多已經到了曰本領海了吧。”
巫行雲冷聲說道。
“我可以調轉船頭的喲。”英俊青年笑着說道。
“我跳海泅渡,遊也能游到曰本島!這裡已經是東京灣了!”
巫行雲無所謂地說道。
青年拍拍手,鼓掌稱讚道:“你是中國特工?爲什麼這麼想要去曰本?”
“這是我的事情,和你無關。”
巫行雲的脾氣一向如此。別人一般受不了,不過這個青年倒是好脾氣,先頭關山走了,他也是無所謂,此時一個莫名其妙的人在他船上亂來,他也不惱,讓人完全看不懂他的意思了。
“你以前所在的部門,都是和你一樣的暴躁脾氣麼?”英俊青年手中拿着一朵白玫瑰,嗅了一下,有些失望地說道:“枯萎了。”
手指搓了一下花瓣,隨後順着海風,飄落在大海之上,這裡已經是太平洋,北望東京灣,隨時講究可以入港。
“哼!說吧,有什麼事情?”
巫行雲不吃他這一套,冷冷問道。
“我們做個交易吧。”青年說道。
“成交!”巫行雲不等他說到底要幹什麼,直接說道。
這下子,不僅僅是把這個神秘青年,連帶着那些保鏢都是鎮住了。
這問都沒問,就直接答應了?
“你似乎都還不知道我要說做什麼交易。”
巫行雲卻是冷笑:“不論什麼交易,對我來說,都不重要,反正吃虧的我不敢,這就夠了。”
青年尷尬地笑了笑,點點頭:“說的也是,這確實是個好想法好買賣。”
晚上的時候,巫行雲已經換了一身行頭,西裝革履,宛如一個事業有成的中年老闆,不過氣勢上還是差了一些,鋒芒畢露,殺伐果斷的樣子,讓人一看就是咄咄逼人的尖刀,而非一把商場沉浮的軟刀子。
吃飯的時候,巫行雲一如既往地不加言辭,對人都是冷的可以,而且連對神秘青年的身份打聽都欠奉,他只知道,這艘船是要去曰本東京的,這就足夠了。
“你對我的身份不感興趣?”神秘青年奇怪地問巫行雲,他實在是有點好奇,這些中國特工,都是這般有個姓麼?
巫行雲只管往嘴裡塞東西,直到自己不再進食的時候,才隨意地擦着嘴,然後無所謂道:“我又不是基佬,爲什麼要知道你是什麼身份?你是世界首富,也和我無關。你是什麼神秘組織首腦,我也絲毫不關心。簡單地說,你只要說你要我做什麼,我做到就是。”
“你就這麼自信?”神秘青年問道。
巫行雲冷笑:“你就直說要做什麼就行了。”
“好,痛快。這樣吧,我們的合作也要顯得公平。我給你弄一個曰本合法身份,然後你幫我幹掉中島財團的家主中島野男,如何?”
神秘青年的要求聽上去非常的不合理。
“一隻八十幾歲的老東西罷了,給我情報,五天之內就可以取他首級!”
巫行雲這般沉着說道。
“你可知道,中島本家的宅院,一共有兩千多人住着,隨時保護中島野男的保鏢就有六百人,你一個人,可以拿下他的首級?”
神秘青年很是不相信。
但是巫行雲確實一臉的傲然:“六百人?兩千人?你是沒見識過什麼叫做銅牆鐵壁吧!”
神秘青年對巫行雲的赤裸裸鄙視也是感覺到一種不爽,不過還是點點頭道:“好吧,既然你堅持,我就不過多地發表看法了,如果幹掉中島野男,我會支付你一億曰元。”
“那可真不是多少錢。”
巫行雲嘲弄地看着他,如是說道。
連連吃癟,神秘青年也是覺得有些尷尬,摩挲了一下鼻子,臉上竟然微紅。
巫行雲皺眉道:“你真的不是基佬嗎?”
……而在沙洲張家大院,張大山已經從中海回來,張驍騎和張小山留在了中海,他們如今是在給由依做安保,正巧夏真真從杭州一溜煙地跑回了中海,縮在小區裡那叫一個哀怨憋屈,張驍騎見張賁去了趟國外還弄了個女人回來,也是目瞪口呆。
算起來,自己這個弟弟……還真是個能忍了。
東方倚天回了家,腦子裡都是一陣陣的眩暈,只覺得還沒有反應過來,彷彿是做了一個超快的夢一般。
到家的時候,卻看到一個讓人討厭的臉出現在了她家。
是米奇。
幾乎是在東方剛他們要說一些寬慰的話同時,東方倚天就轉身把門帶上,然後打了個車返回了學校,最後想了想,還是打了個電話給夏真真,隨即住到了夏真真的小窩裡邊兒去。
“原來你住這兒啊。竟然就在學校後面,太近了,我完全不知道。”
東方倚天驚愕萬分,她完全不知道,原來張賁他其實住的地兒還真是挺多的。
夏真真鬱悶地喝着牛奶,然後泛着眼皮,用更鬱悶的語氣說道:“你說!這小子到現在都不打個電話過來關係關心我,他是不是混蛋?”
她用一臉的希冀看着東方倚天。
倚天學姐用肯定的語氣斬釘截鐵道:“是!”
“必須的!”她有加重了語氣。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