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兒象一塊落在油缸的棉花,悄然無聲默默的離開了。當這一消息從趙曉燕嘴裡說出的那一刻,衆人無不感到震驚。孟凱看着許子明那張憤怒、扭曲、滲白的臉,嚇得沒敢說話,而是將目光轉向一臉疑惑的馬芯萌。
空氣此時好象已經完全停滯,整個董事辦沒有一點聲音,三個人不約而同地看着眼放藍光,拳頭攥得咔咔直響地紅痣帥哥,就連剛跑過來的尚浩也被眼前這一幕搞得莫明其妙,悄悄地站在孟凱身邊,眼睛直直地看着磕頭老大。
“飛兒,什麼時候走的?去了哪裡?跟誰說了?”許子明將一雙冒火的眼睛看着低頭有些手足無措的趙曉燕。
“許總,我真的不清楚。當時,我不在企劃部,我——”趙曉燕,向後退了幾步,語氣有些結結巴巴。“我回來的時候,飛兒已經不在了。”
“走了幾天你也不知道?曉燕姐,飛兒是你最好的姐妹,她去什麼地方,你會一點消息都不知道?行!我不問你。尚浩去把宋助理給我叫來,我才幾天沒到公司,家就給看成這個樣子。”紅痣帥哥解開衣服,掐着腰走來走去。
“許總,找我有事兒?”宋波從孟凱的身邊擠過來,他衣角被輕輕拉了一下,孟凱的眼睛向上眨了眨,嘴巴呶了下。“哦,許總,有事兒你說吧,我立即去辦。”
許子明停下腳步,壓了下胸中的怒火,臉色難看地看着宋波。“飛兒走了,爲什麼不彙報?誰同意讓她走的?企劃部主任沒了,這個家你是怎麼給我看的?”他拍着桌子。
“飛兒走了?什麼時候的事兒?我真的不知道,誰說的?怎麼可能,她在這兒幹得好好的,五六天前我還看到她了呢?沒聽說她要走啊?許總,會不會搞錯了?”宋波對這個消息也深感意外,看了眼趙曉燕。“趙姐,飛兒沒跟你在一起?是不是家裡有事兒,跟兩位唐副總請假了?打電話問過她嗎?”
“許總、宋助理,電話我打過,已經停機了,飛兒的家我也去了,沒人。我問過唐冰——”
“他怎麼說?”屋裡的人幾乎是一口同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臉上。
“唐冰說,飛兒辭職了,他讓我暫時不對任何人說。我就沒說,要不是許總問我,我還是不方便說。”趙曉燕慚愧地看着大家。“許總,請你原諒,你和思琪不在公司,唐冰又有交待,我真的不敢亂說,也不知道飛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我覺得無論發生什麼情況,飛兒都是應當告訴我的,我是她最好的姐妹——嗚嗚——”她抹起了眼淚。
馬大姐放下手中的兩個紙箱,將旅行箱也從肩膀上拿了下來,走到趙曉燕身邊,拍了拍她聳動的肩膀。“小趙,你別哭了,這事兒跟你沒關係,是唐冰不讓你說飛兒辭職的事兒,自然有他的考慮,許總是不會怪你的。再說,宋助理、孟主任,包括我本人都不知道這件事兒,看來飛兒是真想離開了,不然不會牙口縫不露。”她看了下尚浩。“幫我將這幾件東西送到樓下車裡。許總,你還有事兒,就不用送我了,我走了。飛兒有什麼消息,給我去個電話。”
紅痣帥哥長長出了一口氣,靠在窗臺上,抽出一支菸叨在嘴裡。看着兩眼通紅的趙曉燕,嘴角勾起一絲苦笑道:“趙姐,你別哭。對不起,都怪我不瞭解情況亂髮脾氣,兩位哥哥不好意思了。”他拱手算是賠罪。“趙姐,這樣你先回去,企劃部主任的位置由你接替,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兒,都要讓我在第一時間知道,即使我不在公司。”他扭過頭看着馬芯萌。“馬姐,今天一定要走嗎?”
“嗯!許總,我必須走,輝盛公司有事,林總來電話催我好幾次了。不好意思子明,這事兒我幫不上你,我走了,要不時間不趕趟了。”馬大姐走到許子明面前伸出手笑着說:“非常感謝許總的熱情招待,我非常期待儘快在西寧見到你和思琪。再見,宋助理、孟主任、曉燕。”她揮着手走出董事辦。
“馬姐,等一下,我們送你。”紅痣帥哥追了出來。“趙麗麗,過來一下把董事辦的門鎖上。然後,和趙曉燕送馬姐去車站。”許子明邊走邊喊,宋波、孟凱緊緊跟在後面。
“許總,你們誰都不用送,我認識路,你給我派個車就行,要不是雪天路滑車不好打,我就自己打車了。別往前走了,送君千里總有一別,歡迎大家到西寧坐客,再見。”馬大姐上了尚浩那輛拉開車門的車,再次揮手向大家告別。
“好吧,馬姐,祝你一路順風,回去替我問候林姐。我這邊有結果,就去西寧,讓她彆着急。尚浩、趙麗麗、趙姐你們送馬姐。”紅痣帥哥站在公司樓門口向遠去的車揮了幾下手,向四周看看,院子裡的雪已經掃得非常乾淨,他踱着步向院子走去,擡起頭看着那個熟悉的窗口,可惜那個熟悉的身影再也不見了,他有種想罵人的衝動,嘴張了張,憤怒的情緒化成無比巨大的力量,將花壇邊的雪人撥起舉過頭頂向另一個雪人用力地砸去。
“子明,你別這樣,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可飛兒走的事兒,我們真不知道。唐冰這小子真不地道,這麼重要的事兒還瞞着你。”孟凱將散落的雪塊用腳踢開,回辦公室啊,天太冷了,他跺着腳,捂着耳朵。
宋波望了一下樓上的各個窗口,二話沒說,拉起紅痣帥哥,夾了一眼嘴巴還沒有合上的孟凱就走。
“波哥,子明等等我。”孟凱快步跟到了總經理辦公室。“下一步怎麼辦?子明。”
“哼哼!涼辦。唐冰不說,我也不問,你們也全當不知道,回去告訴尚浩不許亂說,小心我收拾他。嘎嘎——我還是什麼他媽的總經理?公司有事都瞞着我,要知道可能也是最後一個。纔出去幾天,就有人想架空我,我還二虎吧唧地考慮成立房地產公司,折騰個屁啊?我他媽的是在給誰賣命?”許子明終於忍不住了,將老闆臺上的茶杯摔了個粉碎,報紙、資料揚了一地。“二位哥哥你們坐,我都快要憋瘋了,讓我好好發泄一下。”他靠在窗邊呼呼喘着粗氣。
“子明,你坐下消消氣,凱子給子明到杯水。”宋波撿起地上的資料放在桌上,將紅痣帥哥從窗前拉到沙發上坐下。“飛兒走的事兒,我和凱子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參加你婚禮的時候,我們還有說有笑,真沒想到她會辭職,一點跡象都沒有。要是有,我和孟凱都會勸的,勸不動也要告訴你。我想飛兒連趙曉燕都沒說,就是怕我們知道,我們一知道,你也就知道了。”他將孟凱遞過來的水,放在子明的手裡,繼續道:“兄弟,你別太沖動,這一畝三分地是唐家的。一個員工的離開,用不着你總經理髮這麼大火氣,傳到思琪耳朵會誤會的,我想唐冰會跟你解釋的。走,離開這裡,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
“對對,波哥說的對。子明回去吧,好好休息一下,有話明天說。”孟凱拿起一條毛巾將地板上的水擦了,玻璃碎片裹在毛巾裡。“子明,你放心,這次哥們吃一塹長一智,一定替你看好這個家,稍有風吹草動,我都會告訴你。這樣的兒,決不會再發生。不過,波哥說的正確,你對飛兒太關心了,換成別的員工你不會這樣的,這讓弟妹知道會吃醋的。嘻嘻——”
“靠!胡說,我對公司所有的員工都一視同仁。飛兒,是一個難得的人才,企劃部讓她做得有聲有色,公司的規劃正在穩步推進,她這一走,是一個不小的損失。我用人不避親,飛兒和你一樣都是我在銷售部最好的兄弟姐妹,用起來放心可靠,要是沒有你們的幫助,我做什麼總經理?屁!”許子明拿起杯子,一揚脖將水喝光。“要想幹成大事兒,身邊離不開一個得心應手的團隊。沒有你們,就唐家那幾頭蒜,開玩笑吧。”他拿起車鑰匙嘴巴撇着,一副不屑的樣子。
“許總,你回自己家還是回叔叔、阿姨,董事長的家?”孟凱關上總經理辦公室的門,問了一句。
“嗯,有什麼事兒嗎?”紅痣帥哥回頭看了一眼,覺得哥們有話要說。“你說吧,是不是想混頓酒喝啊?沒問題,我先回趟媽家,把兒子接回來。什麼時候去,給我打電話。”
“不是我想混酒喝,是我家茹嫣想請你和弟妹喝茶聊天。不着急,過幾天也可以。”孟凱將那包有茶杯碎片的毛巾丟進垃圾桶。
“沒問題,改天我請你和茹嫣一起喝茶,公司有事兒給我打電話。哎!公司最近有事兒沒?”紅痣帥哥在唐冰和二少的門前停下腳步,故意來了這麼一句。
“沒有,一切正常。你和思琪不在期間,唐豆把公司管理得非常好,有事兒都是他親自處理,沒聽說有什麼事兒。”宋波推開助理辦公室的門,看着那兩扇緊關着的門,嘴角露着笑,他明白小領導的意思。
“那就好,幾天前我在廊坊還做了個惡夢,說公司有人受傷了,既然沒事兒就好。我走了。孟凱回去告訴老同學,我着急吃你的們喜糖了,讓她抓緊點時間。”許子明咳嗽了一聲大步下了樓。
二少躲在門後靜靜聽着走廊裡許子明等三人的說話,他感到有些納悶。“乖乖,有些搞不明白,這三個傢伙在鬧什麼鬼,剛纔還是摔茶杯呢,許子明舉着雪人砸了個稀巴爛,犯什麼病了?後面這幾句話是給我聽,這個我懂。”他拉開窗莎向樓下瞅了幾眼,一輛嶄新的豐田霸道卷着雪衝出機關大院。“切!這分明在暗示我,李科掐賈嗓的事兒,他知道了?我要去彙報一下。否則,他的惡夢會做起來沒完的。有宋波和孟凱這兩個‘特務’我的惡夢也不會少,他們真的會守口如瓶,一句話都不說?豬才相信他們的保證。爲了獵犬和賈嗓他不會發這麼大的脾氣,發泄之後又想隱藏什麼呢?冰哥,今天我怎麼沒看到。”他有一種福爾摩斯追蹤線索獵奇的興趣,拉開門向唐冰辦公室走去。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停機——”許子明耳邊一次次響起那個讓他失望的回答,他的手指一次次不停地按飛兒的名字,一次次得到是近乎絕望的肯定。他將車停在飛兒家的樓下,眼睛呆呆地看着那幾扇密不透風的窗戶。再次拿起手機,耳邊傳來的是“嘟——嘟——”的聲音。“喂——接下電話好嗎?不管是誰,我只想知道飛兒的消息,她在哪啊?”他大聲叫着,推開車門向樓上奔去。咣咣地發泄一通混亂的情緒後,在衆鄰居惡毒的眼光和咒罵下,離開。
豐田霸道卷着雪片在路上狂奔,紅痣帥哥眼睛直直的盯着前方,嘴角掛着一絲古惑仔的壞笑。“哼!飛兒,你跟我玩神秘消失,我就不信找不到你。在我大好的曰子裡,你選擇默默離開,什麼意啊你?你是害怕了還是徹底對老公絕望了?你怎麼這麼沒有勇氣?你忘了我們的海誓山盟嗎?還記得我們相親相愛的小屋?”他越是對飛兒抱怨,心裡就越痛得厲害。“飛兒,你爲什麼不見一面再走啊?只要你願意,我不會阻攔你一步,在你心裡就沒有一絲留戀嗎?”他瘋狂地按着喇叭,衝進那個與飛兒最後一夜的老小區。
“明子,又換新車了?這車可真漂亮,到家來坐吧。”鄰居二哥站在廚房窗口,在撥蒜,一股股熱氣從窗口飄了出來。“明子,你回來有事兒吧?”
“沒有,我取些東西。”紅痣帥哥鎖上車,無精打采地向鄰居二哥搖下頭,徑直向樓道走去,昏暗還是昏暗,他魂不守舍地飄向五樓,腳軟綿綿的,渾身有些冷,眼前有些模糊,在前方有一個漂亮的身影在向他招手。“飛兒,是你嗎?你在這裡等我是嗎?”
“喵——”
一隻小貓從許子明眼前跑過,驚出他一身冷汗,他無力地打開房門,房間的陳設依舊,唯一不同的是每一地方都是乾淨的,像有人打掃過不久。鞋架的拖鞋非常整齊,自己的那雙拖鞋放在地板上,象是在等他回來,他靠在大門上,掃視着每一個角落。“飛兒一定回來過,你在哪呢老婆。”他走進客廳,來到廚房,打開衛生間都是那樣的清新。他在感受在慢慢消失的氣息,眼睛也模糊起來。“老婆,你知道我在等你嗎?你回來啊!”他推開臥室的門,整潔的牀上有一個發亮的東西,跳進他如飢似渴的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