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建碩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口,眼睛瞟了一下唐思琪和唐冰,對在身後的唐豆大聲嚷道:“還有閒心管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你都是重點懷疑對象了,現在應當迴避纔對,快進來跟總經理請假,我們可不能受這個窩囊氣,副總幹到你這種地步真是他媽的太丟人了,也不掂掂你的份量,在唐氏我這老傢伙還能喘氣呢。”他用腳踏在門框上,目光再次落在目瞪口呆的侄兒、侄女身上。
“三叔您這是怎麼了,爲什麼生這麼大氣,發那麼大火。難道是我做錯什麼了?”唐思琪聽出唐建碩在指桑罵槐,目標直奔自己。不然,也不會在這兒大呼小叫,想罵唐豆完全可以回家罵,在這裡罵無非就是給自己聽。她笑盈盈地走了過來,一隻手拉住三叔的胳膊。“三叔,我想只定是你生我的氣了。否則,不會這麼早來公司罵人。豆豆是你的心肝寶貝,想罵他也不會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讓他下不來臺。你消消氣,有話慢慢說。唐冰,給三叔泡茶。”
“哦!老叔,你快坐,我給你泡茶。”唐冰站起來,向自己的辦公室跑去,不多一會兒一杯茶擺在唐建碩的手邊。“老叔從來沒看過你發這麼大的脾氣,弟弟真惹你生氣啦。唐豆,你也真是的,叔叔本來就脾氣暴躁,像個炮筒子,點火就着,連我爸和大伯都讓他幾分,你做兒子的就不能擔待一下?”唐冰非常不滿唐建碩的做法,平時就是爸爸和大伯讓着他,讓他嬌慣成姓,別看是叔叔,在侄兒、侄女面前一點樣兒都沒有。爺爺、奶奶活着的時候慣着你,現在那個時代已經過去了,我老爸和大伯牽就你,我不能,思琪姐姐也不能。倚老賣老,慣你個包?他坐在原來的位置,皮笑肉不笑的望着唐豆和老叔。
唐建碩坐在沙發上,將右腿擔在左腿上,嘴裡燃起一支菸,吐了幾個菸圈後,眼睛掃了一下唐思琪的辦公室,端起茶喝了一口。“冰冰你怎麼沒大沒小的,你老叔我什麼時候成炮筒子了,你爸爸和你大伯什麼時候讓過我了?如果讓你老叔,我能就拿唐氏那麼點股份嗎?豆豆能讓人隨便懷疑嗎?我們爺們不就是股份少,在你們眼裡沒有話語權嗎?唐冰我告訴你小子,別學得太勢利了,我是你親叔。跟叔叔說話客氣點,你小子別臭美,前不久下面幾個車間工人鬧事兒,罷工圍攻唐氏機關大樓,是不是你小子惹的禍,現在不能將這責任丟在我家豆豆的頭上,員工鬧着要成立工會,是不是你引起的。”兩隻眼睛兇兇地盯着唐冰。
“老叔,我沒說什麼啊。你看你跟豆豆生氣,別拿你侄兒撒氣。你要是有事兒,等我大伯回來跟他說,跟我爸說,跟我說不着。”唐冰胸中的怒火不停的往上撞,如果不是看在思琪姐的面上,他真想摔門而去。
“哼!少拿你大伯壓我,你老叔想好了,唐氏機電這華麗的招牌下,早已經不是鐵板一塊了,我家豆豆自從出事後,你們就沒將我這個叔叔放在眼裡,我都看在眼裡,唐豆還有地位嗎?思琪,我問你,你憑什麼說豆豆搔擾女員工了,有證據嗎?你的一句話不要緊,我家豆豆昨天哭了半宿,說什麼今天都要來辭職。我本來打算今天要去山東的,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兒,我不能不管,不能讓豆豆蒙受不白之冤。這以後,我家唐豆在唐氏還怎麼幹?”唐建碩嘴角冒着白沫,手指噹噹地敲着沙發扶手。
“爸,你少說幾句,思琪姐對我很好,她沒有欺負我,我冰哥也是一樣。你完全誤會了,你別吵吵了,去我辦公室坐一會兒,姐還要工作呢。”唐豆坐在老爸的一邊,聽父親的話越來越不對勁,望着唐冰和思琪姐的臉色也在不斷髮生變化,四隻瞳仁盯着自己。
“住嘴!不叫你,老子能跟思琪、冰冰紅臉,現在什麼都別說了。我想聽你思琪姐給我解釋一下,她和你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你滾一邊去。”唐建碩將茶杯蹲在桌子上,杯裡的水和茶葉灑滿了桌子。
唐思琪坐在一隻椅子上,沒有坐在老闆椅上,她靜靜地聽着,臉上始終保持着微笑,“三叔您說完了吧?那就聽我說說,我可能是由於當時過份着急,沒將話說明白,讓您和豆豆誤會了。其實,您也知道,我們唐氏最近出現了許多問題。工人鬧事兒,員工們要成立工會,還有人說有個別唐氏的領導搔擾女員工,這是多麼大的一件事兒。我知道此事後,當然要問問豆豆和唐冰,我要確定我們唐家人沒做這齷齪的事兒,才能調查其他人。否則,我能有說服力嗎?您是我叔叔,今天正好您來了,幫我們這三個小的看看怎麼解決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給我們出出主意,我爸在新加坡沒回來,二叔也不在公司。現在只有靠您了,在這危機時刻,我想三叔一定不會看我們哈哈笑的,更不會‘興師問罪’因爲我們是一家人。”她的話柔中帶剛,讓人無法挑剔。
唐建碩吸了一口煙,透過煙霧看着侄女那張臉,在微笑着望着自己,他感到有些汗顏,“自己是三個年青人的長輩,今天說的話的確有些過火,思琪這小丫頭也真行,比起唐冰絕對老練。那小子,我沒說上幾句就跟我立眼睛,而這小丫頭在談笑間就將我給警告了,我說的話她不僅沒接受,還出以重拳回敬我,‘興師問罪’這頂大帽子扣得好緊。”他拿起那個杯子,裡面的水已經見底,“冰冰給老叔到杯水。”
許子明在走廊裡與其他人一樣,豎着耳朵聽總經理辦公室的聲音。唐建碩的嗓門兒很大,聽起來不是很清楚,但還是聽明白了幾句。他立刻意識到,唐豆父子此時而來,是專門討伐美女老闆自己媳婦的。唐豆帶刺的話,唐建碩的不理不睬很說明一個問題,他們對唐思琪身邊的人是相當的排斥,“不能讓老婆吃虧、不能讓員工看思琪的笑話,我必須幫她。”想到這兒,他將看熱鬧、看笑話的員工全部勸回了工作崗們,自己則坐在助理辦公室,敞着門注視着總經理辦公室內發生的事兒,適機尋找機會爲老婆解圍。
“許助理,你辦公室有開水嗎?我這沒有了。”唐冰端着茶杯,來到許子明的辦公室門口。
“我看看,好象沒有。這樣,唐總,你等一下。我讓郝寧給你準備。”許子明看看自己的飲水機,那個傢伙早已經空了。
“行,你讓郝寧準備好了,就給我送到我姐辦公室。快點,我等着急用。”他放下茶杯,轉身推門走進總經理辦公室,室內一片沉靜。唐豆低着頭在看手機,唐建碩在吸菸,唐思琪望着對面的爺倆。“老叔,等一下,沒開水了,要現燒,我讓人去食堂取了,馬上就回來。”他走到唐豆的身邊坐了下去。“豆豆,你這人,聽話都聽不明白,我姐也問我了。我可沒那麼大的反映,唐氏公司只要咱哥倆不搔擾女員工,別人愛誰誰,管他呢。誰犯了錯誤,我們就讓當事人站出來,揭發他,處犯法律公安機關就找他了。我們先別內亂,只要沒做,我們就理直氣壯。你說我說的對吧老叔?”
唐建碩“嗯”了一聲,彈掉手中的菸灰。“思琪,以後凡是大事兒,不要自己做主處理,必竟你們身邊還有我們三個老傢伙在。我可是副董事長,有權在第一時間知道、瞭解公司發生的一切。這樣,我想見見那個知情人,想徹底搞清楚員工爲什麼要成立工會和唐氏有領導搔擾女員工的事兒,我們要掌握一些證據,空嘴說白話不行。我需要用證據說話,他是從什麼地方聽的,還是親眼看到了。我們對唐氏的每一名員工都要負責,即不能‘冤枉’了好人,也不能放走了壞人,更不能讓這種‘小道消息’左右我們的正常工作。”
“唐總,您要的開水。”郝寧端着一杯茶,提着一個熱水瓶推門走了進來。她將茶杯放在老闆臺上,還有那隻熱水瓶。
唐豆衝着女友眨了一下眼睛,一副很開心的樣子。唐建碩狠狠的瞪了兒子一眼,語氣生硬的說:“小郝啊,你先出去吧。我們在開會,沒事兒別打攪我們。”
郝寧見了鬼一樣,身體不自覺的激靈一下,推門快步走了出去。她這奇怪的舉動,讓唐思琪、唐冰全都看在眼裡,唐思琪更重要的是看了一下她那臃腫的身體,這眼神令二少很冒汗。
唐思琪將那杯衝好的茶水端給唐建碩,在他身邊坐了下來,雙眸再次閃出微笑。“三叔,沒有具體人向我反映員工要成立工會的事兒,也沒有人向我說唐氏領導搔擾女員工的事兒,他們都不存在個人行爲,而是我在員工私底下聊天時聽到的。這事兒,我問到誰的頭上他們都不會通通快快地說出來,除非受搔擾的女員工當場站出來。目前,我還沒有看到有女員工找到我或其他人。也許她在觀望,也許會向公安機關報案。不管怎樣,我都會認真的查下去,必須揪出損害我們唐氏形象的那個‘流氓’。您放心,在我和豆豆、唐冰的共同努力下,我不信我們找不到那個人或那些人。我也要求保衛部,最近多留意這方面的事兒。我還想在一樓設一個舉報箱,讓員工們提供線索。”
“哈哈——好、好,可是思琪,我覺得你有點小題大做了,你就聽那一二耳朵,就敢斷定我唐氏有領導搔擾女員工,有工人要成立工會,爲免太武斷了吧。我們唐氏成立都多少年了,從來沒出現過這樣的事。怎麼,在今年突然冒出這麼多事兒。最不應當的是,你不懷疑別人,首先將懷疑的重點放在你二個弟弟身上,我很不理解。你說,我家唐豆平時喜歡和女孩兒開玩笑,可唐冰卻是一個非常老實的孩子,我從來沒聽說過他有什麼負面的口實。呵呵——”唐建碩拿起茶杯夾了一口,一臉同情地看着唐冰。
“三叔,你真的理解錯了,我從來沒懷疑過豆豆和唐冰,我只是問問。”唐思琪恨得牙疼,心裡在罵。“你就是我三叔,否則我立即將你趕出去,你兒子做什麼了你不知道,剛纔爲什麼那麼急着攆郝寧走,她的身體不正常你應當看到,成天長在你家裡,你有什麼好說的。現在,怕在唐豆身上出現問題又急於轉移視線,拉攏唐冰,孤立我。想得也未免太完美了,你想看我和唐冰鷸蚌相爭嗎?”她笑着看着唐冰,“姐沒那麼傻,會壞自己弟弟,那讓誰得利呢?”
“老叔,你放心,我姐不會懷疑我們的。她是出於責任心,問一下。我什麼都沒做,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想豆豆也不會做那麼蠢的事兒,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想壞唐氏的聲譽,那還是人嗎?既然員工想成立工會,我看也沒有什麼不可行的。有一個與工人聯繫的橋樑,不一定是壞事兒。姐,我不知道別人的意見,反正我同意,沒說的。”唐冰全然不接受唐建碩大棒子加胡蘿蔔的虛情假意。
“尅尅、尅尅——”唐建碩咳嗽數聲,拍着胸口,眼睛夾了一下唐冰。“有這種想法的就是我唐氏的敗家子,憑什麼工人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我還想當董事長呢,能行嗎?”他自知此語失言,“怎麼把心裡話說出來呢?”抽出一支菸,“呵呵,我都是董事長了,我說的意思是,人都有一個美好的理想,而這個理想要從實際出發,不要不現實。我從小,還想當國務院總理呢,還想當大學教授呢。要根據自身所具備的條件來考慮,我反對成立工會。冰冰你們還小,不要讓工人的幾句好話就充渾了頭腦。我們沒事兒弄個工會主席來監督我們嗎?工人在我們唐氏就是幹活的,至於公司高層怎麼工作,需要他們指手畫腳嗎?現在我們必須恨下心來,對那些調皮搗亂的、不聽話的、胡說八道的,讓他滾蛋。咱們機關有沒有,先從機關做起。”
“嘩啦”一聲,許子明將手中的文件夾摔在了地上,“狗狼養的,真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