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打擊對於一個自小習武的人而言,自然是極其慘重的。倘若不是因爲廖家大大小小的事情還需要自己過問,而三個兒子之間的內部紛爭依舊沒有解決的情況下,廖老爺子恐怕早已自尋短見了。
廖南天敲了敲自己的右腿,雙眼微微一眯,朝着陳清揚笑問道:“清揚,你可知道我這名字的來歷?”
“這個還真的不是很清楚,還望老爺子賜教!”
“我起先並不叫廖南天,而叫廖南田,在我四十歲的那年,在整個東南地區已經頗有建樹。那時候廖氏集團已經做得極大,生意方面幾乎做到了巔峰。而我所修煉的功夫更是精進到了第五層的境界。與其他幾個武術世家相比較,作爲一家之主的我已經算是有所大成。而田這個字顯得俗氣,不夠魄力,於是在老管家肖華隆的勸慰之下,我這才改了名字!南天,究其根本,旨在這個天字!當年不可一世的我一度認爲自己正是這東南方面的天。我就是天,這個世界上除卻我,卻又捨得其誰?只是可惜,我現在已經是身殘心衰,再也沒有當年的勇猛氣魄了!
家老大老二都是癡心武學,只是可惜老大廖無垠雖然天資聰穎,這些年來同樣也是遇到瓶頸無法突破。至於老二廖若愚,雖然鑽研日久,可惜心術不正,邪氣太盛,這與我們廖氏所修煉的《太極心經》實在相去甚遠。至於老三,根底不錯,聰穎伶俐,可惜終日爲生意四處奔波,同樣未能修得正果。雖然我們廖氏還有上一輩的四大金剛守護,可是也已經年事漸高,守護家園尚可,想要外出征戰,實在是有心無力啊!因此這也是我廖氏爲何至今停滯不前的根本原因。每每念此,心不無感傷,可謂上愧先祖,下愧臣子。實在是痛苦不堪!”
事實上這種心境陳清揚倒是可以理解的,就像是當年的諸葛孔明一樣,心有大志,也有這個能力,只是出師未捷身先死,那是何其的悲愴和無奈!陳清揚想要勸慰一番,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不過不難看出這老爺子倒是性情人,尤其是講述自己名稱來歷的時候,更能從他的眼看出一絲意猶未盡,想必他多半是將自己深深代入到帝王的角色之了。尤其最後一句上愧先祖,下愧臣子,這分明就是將自己比喻成九五之尊了嘛!
老爺子雖然神色不是很好,但猛然間所釋放出的氣魄還是讓人心生畏懼的,只聽老爺子一聲冷哼,冰冷道:“我廖南天雖然已是殘廢之人,但卻也容不得阿貓阿狗前來挑唆,我倒是想要看看這所謂的市局局長究竟有着怎樣的能耐,也敢到我廖家叫囂!清揚,你暫且在這裡呆着,沒有我的允許不要擅自外出,你只管在這裡喝酒飲茶便是。”
在王炯與肖華隆的扶持下,輪椅被緩緩推出大門之外。庭院華燈初上,夜色難得顯現出一兩點星辰,昏弱的星光映射在廖南天的眼,倒是有着一絲絲的精光閃現。
陳清揚的聽覺甚好,遠遠地就聽廖無雙朗聲笑道:“真是沒有想到,我廖南天一大把年紀已經是將死之人了,竟然還能有年輕人來看望我,並且還是尊貴的公安局局長,實在是一大快慰之事啊!”
公孫淵絕對是個色厲內荏的主,這廝早年在部隊裡是出了名的狠角兒,轉業之後從基層派出所的所長幹起,僅僅用了十五年就做到了市局局長的位置,從這也不難看出這廝絕對不是什麼善茬。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上級的命令,當然這不能歸功於狗屁職業操守,實在是因爲洗腦教育太過牛逼。
公孫淵哈哈大笑了一陣,“在下來上海工作也有一段時間了,只是因爲工作繁忙,實在是脫不開身,這才未能親往拜訪廖老爺子。不過不瞞您說,我倒是送來不少請柬想請老爺子出山震一震外面的阿貓阿狗,只是老爺子似乎一直都不肯賣給在下這個薄面啊!”
廖南天並未吭聲,只是端坐在輪椅上,眼不時朝着遙遠的天邊望去,完全是一副不理不睬的神色。確實在大名鼎鼎的廖南天的眼,公孫淵不過是個晚生後輩,想要在自己跟前裝逼,這廝確實還不夠這個資格。
公孫淵也不生氣,只是環顧四周道:“老爺子這裡山清水秀,亭臺樓閣甚多,不僅優雅至極,更是極好的修養之所。只是不知在下是否有榮幸能四處走一走,瞧一瞧呢?”
公孫淵的意思在場幾乎無人不曉,這廝分明是想要搜人,只是顧忌老爺子的威名,這才換了一個說法罷了。廖南天是誰,活了大半輩子,眼裡向來容不得一粒沙子,此時一個小小的局長,一個廳級幹部就要來搜自己的家園,這分明是在往自己的老臉上甩巴掌!
“公孫局長真是好雅興啊,深更半夜帶着數百號人馬來我家欣賞風景,這份閒情逸致,我真是欽佩之極。不過深更半夜的,又有什麼好看的呢?倘若公孫淵有興致的話,不妨這樣好了,哪日我專程請黃天橋書記,韓丹市長,蘇晉南常務副市長前來敘舊,當然公孫局長也儘可同來。”
公孫淵虎目眨了半晌,許久後淡淡說道:“廖老爺子所請的可都是我的上級,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啊,我一個小小的局長還是不來參合的好。廖老爺子,我只是想要隨便看看,早就聽聞老爺子你宅心仁厚,不會連我這個小小的要求都要拒絕吧?”
“我已經說了,天色太晚,我又一把年紀,不方便陪客。還請公孫局長留步爲好,肖管家代我送客!”
儘管肖華隆已經接連做了好幾個請的手勢,可公孫淵就是不肯挪步,許久之後依然佇立在場不曾有絲毫離去的意思。廖南天見此也不以爲意,親自撥通一個電話說道:“天橋,是我廖南天。看來最近你們市委市政府很悠閒嘛,市局局長親自帶着上百號幹警手持槍械徑直闖進了廖家,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天橋老弟,你可要給我一個說法纔是!”
黃天橋與廖南天已經相識三十年之多,當年黃天橋還只是上海市委辦公室一個小秘書的時候,廖南天就十分賞識他。黃天橋當初競選市委常委的時候,廖南天更是出面大肆爲他活動,因此黃天橋對廖南天是極其敬重的。
黃天橋也只是讓公孫淵盡力追尋陳清揚的下落,並不知道這廝竟然已經追到了廖家。當下連連賠了兩聲不是,聲稱過兩日請老哥喝茶,隨後朝着公孫淵一頓訓斥,命令其火撤兵了。
公孫淵自然十分清楚陳清揚此時正在廖南天的房間裡,可是他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辦法。在來上海任職之前,他就聽聞過有關於廖家的傳聞。知道這不僅僅是一個享譽百年的商業帝國,更是與上面有着無數糾纏瓜葛的大家族。這也是公孫淵一直表現出客客氣氣的原因所在。連自己的上級都拿人家沒有辦法,自己再在這裡糾纏下去,也是自討沒趣。
公孫淵朝着廖南天抱了抱拳:“老爺子好手腕,既然如此在下就先行告退了。不過麻煩你轉告他,這件事情遠遠不算拉倒,上面需要我給出一個交代和說法,老爺子能保得了他一時,恐怕保不住一世。告辭了!”
眼見公孫淵離去,原本是皆大歡喜的事情,卻不想廖南天突然一把拍在了輪椅上,只聽咚的一聲悶響,廖南天大喝一聲:“混帳,公孫淵,你可知道你此時此刻在和誰說話?”
公孫淵當着上百號手下的面,被廖南天當場難堪心自然不爽,雖然已經有了一些悔意,卻強裝無謂道:“我只是請老爺子轉告一句話,怎麼這也有難度!”
“公孫淵,別說是你,即便是黃天橋,韓丹等輩在我跟前也不敢有絲毫的放肆。至於蘇晉南更是烏合之衆。你去告訴賀坦之,這件事情我會和總理先生親自溝通。其餘的事情,就無需你們操心了!公孫淵,你給我聽好了,我廖家不歡迎你,永遠都不歡迎你!識相的,儘快滾出上海,否則即便是黃天橋親自趕到我跟前爲你求情,你也難逃死路一條!小心你全家老少的腦袋,好不快滾!”
公孫淵也算是個爺們,爲人正派耿直,能混到今天這個位置也是他一步步用功勳換回來的,只是他終究太過迂腐了一些,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心雖然氣惱,但是見人家連總理都搬了出來,卻又能夠如何,一聲嘆息後訕訕離開了。
一場風波漸漸平息,但是彼此各方勢力都很清楚,隨着蘇晉南、曾狂瀾等人的蠢蠢欲動,隨着邪神老君、阿依蓮的步步緊逼,陳清揚出山依舊是早晚的事情,現今這個殘局也只有他能收拾得了了!
不過讓陳清揚始料不及的是,自己剛剛趕到廖家就惹出了天大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