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軍正的暴跳如雷並未使得陳清揚情緒上有絲毫變化,早在這之前,陳清揚就曾預言過歐陽碧華未必會同意地皮選址改遷的方案。畢竟歐陽碧華此舉並非完全是意在賺錢,貿然將計劃改變這與歐陽碧華本意相差太大,後者自然不肯輕易妥協。陳清揚雖然對楊軍正的咆哮甚是不滿,卻依舊選擇了忍讓,而陳清堂此時卻不幹了。
陳清堂原本依靠在房門上的軀體如同幽靈般猛然挺立而起,一個箭步瞬間趕到楊軍正跟前,大手如同蒲扇一般展開。事實上陳清堂只是展開手掌,手上並未有絲毫的動作,不過卻宛如雄鷹展翅一般,有着難以比擬的霸氣與澎湃。犀利的眼神,冷漠的表情,壯碩的身板,渾身上下透着的雄渾氣勢,常人只要擁有其之一便足以笑傲天下,而一個人完全具備了以上所有的一切,那將會有着怎樣的驚心動魄?
至少,曾經在部隊廝混過,退伍後擔任縣長十餘年的楊軍正被徹底擊垮,甚至在陳清堂面前連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口。
陳清堂嘴角泛起一抹猙獰的笑意,如同臘月寒冰,讓人不寒而慄。大手緊緊一握,出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響。當然,陳清堂還犯不着對楊軍正動粗,右手虛空一握後,猛然擡起重重砸在楊軍正的辦公桌上。
此時房間裡的氣氛變得異常詭異,三人皆是緘默不語,楊軍正臉色刷白,猶如死裡逃生一般,陳清揚並未對清堂的舉動有絲毫不滿,相反始終保持着波瀾不驚,而後者完全是一副天下唯我獨尊的模樣。時間滴滴答答流過,突然就在陳清堂拳頭拿開的當口,辦公桌傳來一陣陣吱嘎吱嘎的聲響,那實木老闆桌應聲而碎。
讓人深感驚詫的決然不是陳清堂一拳轟碎辦公桌,而是那碩大的桌子頓時化作一絲絲細末。窗外風溜進室內,輕風拂過,陣陣木屑飄揚而起,如同櫻花雨般紛紛灑灑。意境深遠,卻夾雜着一種觸目驚心!
徹底的震撼,徹底的驚愕,徹底的絕望!
一拳轟碎一張桌子,或許在國這種人可以找出成千上萬,但是能僅僅一拳便將整張桌子砸碎,並且使其化作木屑的人,全國能有幾何?
他,陳清堂,終究是人,還是怪物?
楊軍正撲騰一聲跌倒在自己的座椅上,一副瞠目結舌的模樣,陳清堂不屑地瞥了一眼楊軍正隨後自顧自地靠在房門上,彷彿這裡一直風平浪靜,未曾驚起半點漣漪一般。
楊軍正足足用了兩分鐘的時間才讓自己恢復平靜,不過說起話來舌頭依舊打卷:“清揚,你看眼下究竟該如何是好?”
“拖!一拖到底!不要在這個時候一味窮追不捨,過分的逼迫只能說明自己底氣不足,而這樣以來更容易使得對方對我們產生懷疑。索性不加理會!案子我會盡快辦理,你要的東西我也會盡快交給你。”
楊軍正緩緩點頭,直到陳清揚兄弟二人轉身而去,這才緩過神來。然而當他定睛一看,那扇木門已然凹陷下去,幾近破出一大窟窿的時候,心又開始了翻江倒海的掙扎。
就在陳清揚坐在自己臨時的局長辦公室思索如何才能獲得歐陽碧華的信任時候,房門敲響,張濤風塵僕僕地趕了過來。
“陳局,不妙了,大事不妙了!”
陳清揚悠然抽菸,雖然詫異,卻強作鎮定道:“究竟是怎麼回事?慢慢說!”
“張久全那隻老狐狸跑了,說來真是倒黴,開始的時候您讓我去礦上調查,在路上我就恰好遇到了張久全。媽的,可我不認識他啊!我竟然還問他,煤礦辦公室在哪。就是他本人給我指的路,我剛剛到了辦公室的時候,您就派人通知我說案情取得進展,要我火趕回。在路上我才知道是趙曉六和張久全合夥作案。等我趕到辦公室,提取身份證件這才現原來在礦上給我指路的人正是張久全!我當時不敢有絲毫耽擱帶人再次折返,然而卻聽到一則消息。張久全跑了!就在我去之前的一個小時內。”
陳清揚淡淡皺眉:“跑了?誰提供的這個消息,去的哪兒?有隨行者嗎?”
張濤還算有點能力,這些事情也調查個一清二楚:“去了市區,具體去哪不知道,據說是背了一個行李包。告訴我這件事情的是一個普通員工,他和張久全是室友,這事兒千真萬確!是他親眼目睹的。”
陳清揚沉吟片刻,並未着急下定論,也沒布調兵令,只是問道:“張濤,如果你殺了人選擇跑路的話,你會帶些什麼?”
張濤似乎聽出了陳清揚話的意思:“反正我不會帶這麼多行李!到時候跑路都不好跑。”
“不錯,所以張久全帶的不是行李,很可能是現金!並且數目不少。一個殺人犯不可能有心情去收拾東西,帶上幾件換洗衣服,他既然決定逃跑,那腦海就只有跑路這麼一點思維。不過,跑路需要錢,這行李包裡裝的是錢鐵定無疑!張濤,你再回答我一個問題。假如你是一個小工的話,你怎樣才能在短短片刻之間弄到大筆現金?”
見張濤沉默不語,陳清揚接着說:“我提示你一點,這個叫張久全的人只是從犯,負責拋屍,人不一定是他殺的。而他之所以願意做這項高風險的事情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爲了錢!從這可以判定出,張久全並非是個富人,至少不可能富裕到隨身裝有大量現金的程度!”
張濤猛然一拍大腿,頓時跳了起來:“我知道了,我明白了!張久全的錢肯定是從礦上拿出來的,而唯一能在片刻時間裡就搞出大筆現金的只可能是財務科!”
陳清揚笑了,“孺子可教!你去申請搜捕令,立刻搜查財務科,務必要拿到今天礦上生的所有財務憑證,記住一定要原始憑證!”
“爲什麼要原始憑證?要那玩意有什麼用處?”張濤的思維實在跟不上陳清揚,關鍵時刻終究還是卡殼了。
“對於會計人員來說,他在做賬的時候,尤其是在登錄明細賬的時候必然會牽扯到原始憑證。你想,張久全能在瞬間搞到這麼多錢肯定是有大人物出面纔可能辦到,一般想要在財務科預支款項,必定要單位領導的親筆簽名。你拿到了原始憑證,那便等於知道究竟是誰籤的字!現在,我就要問你,誰會在這個非常時刻着急爲張久全擔保大筆現金呢?”
張濤的思路瞬間由渾濁變得一片清晰,他也終於明白了陳清揚的用意,此時對陳清揚的佩服更是五體投地!僅僅通過一個包袱就推測出這麼多的論點,誰如果膽敢說陳清揚不是破案奇才,天生就是做警察的料,張濤必定會第一個跳出來和那人拼個你死我活。畢竟畢業多年來,陳清揚是第一個能讓自己心服口服的人!
張濤滿面春風,連忙跑去辦理搜捕令,然而就在他出門不久,陳清揚不由得嘆息一聲。
陳清堂轉過頭,看了一眼清揚,後者說道:“張濤這個人是有點小聰明,但是鎮不住場子,這件事情他辦不成,也不可能辦成。你去趟吧,注意控制情緒,你十二三歲的時候一拳就能轟死陳懷友家的牛犢子,如果起飆來,那煤礦也就廢了!”
剛剛還在縣長辦公室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的陳清堂,此時竟然溫順地點了點頭,邁着箭步,轉身而去。神態對陳清揚極盡馴服。當然,這個世界上最能打的人或許並非是陳清堂,比陳清堂牛叉的也必定多不可數,但是真正能制服陳清堂,並且讓他心甘情願爲之拋頭顱灑熱血的人只有三個。
一個是自己此生最尊敬的老者,那個號稱普度活佛的活神仙;另一個則是撫養自己成*人的大伯,而最後一位便是那個總愛在嘴角掛着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的陳清揚。
他是王,而他則是王身邊,最得力的干將!並且是唯一一個不用提防,而戰鬥力卻又足以震懾千軍萬馬的頭號猛將!
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說得便是陳清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