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苓正欲脫掉衣服,小玉慌慌張張從外面跑進來,大喊着:“三小姐,不好了,老爺帶着一幫人來了。”
小玉一心急,說的籠統,可蘇苓也聽出個大概,心中兜兜轉轉,轉瞬就明白了七八分。一定是自己不去前廳吃飯,吳明珠和蘇珍在一旁就這件事進行挑唆,讓蘇丞相的怒火不能自持,故而來找自己的麻煩。
蘇苓眼中波濤洶涌,她最討厭做自己事情的時候被別人打擾,尤其還是被討厭的人打擾。
心中明白事情緣由,蘇苓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游走,眼中的憤怒漸漸轉爲勝券在握的自信。
蘇苓重新整理好衣服,隨着小玉走出外間,正好碰到怒氣衝衝走進來的蘇丞相,以及他身後的三五名使喚婆子,還有掩飾不住心中竊喜幸災樂禍的吳明珠和蘇珍二人。
果真是齊全啊,一天到晚這樣刁難自己,不覺得累嗎?
當真是沒有什麼追求的閨中女子,除了爭奪寵愛,就是地位,除此之外,彷彿生來就是打扮以美貌換取尊貴。
蘇苓眉毛上挑,迎上蘇丞相憤怒的目光,毫無怯退之意,平靜問道:“爹,女兒這纔剛走了一會兒,怎麼,母親已經準備好衣服,又要換衣嗎?剛剛穿那妓女的衣服,身上都是濃重的脂粉味道,本想洗過之後再去拜見爹的,沒想到爹居然自己過來了。”
原來是這麼回事,蘇丞相斜了眼剛剛傳信的婆子,暗罵她不言明原因,可既然來了,這般氣勢洶洶,也總該有個說辭,不然,豈不是又被蘇苓看去了笑話。
還沒等他開口,身後的蘇珍已經迫不及待質問蘇苓:“可你爲什麼說你不去前廳吃飯,還要讓爹和娘等你,這成何體統?堂堂蘇丞相的女兒,竟然連孝道都不曾遵從,傳出去還不讓人家笑話!”
哪裡都有蘇珍廢話的地方!還總是把屎盆子往蘇苓頭上扣,蘇苓的火氣“噌噌”直冒。
看着蘇珍欠揍的嘴臉,蘇苓強忍住身體內不斷往上竄的衝動因子,淡淡瞥了眼蘇珍和趾高氣揚的吳明珠,對蘇丞相說道:“二姐這話可是冤枉我了。我只是說我不去前廳吃放,又沒有讓爹孃等我。”
蘇珍剛要開口反駁什麼,蘇苓才懶得聽她廢話,繼續解釋:“若是我去前廳吃飯,這一個澡洗完之後,還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不若就在屋中將就着自己隨便吃點什麼,也總比爹和娘在前廳等我吃放要強。爹,您說呢?”
蘇丞相聽蘇苓這麼一講,確實如此,甚爲不滿地斜眼看了看吳明珠和蘇珍,若非她們兩個挑唆起鬨,自己怎麼可能在沒有問明緣由的情況之下,莽撞的帶人闖進蘇苓的屋中。
既然又是一場較量,她們把球踢過來,蘇苓不介意再踢回去,遂狀似埋怨地說道:“爹,那身妓院的衣服也莫要讓二姐碰了,都是些不乾不淨的東西,沾在身上終歸是晦氣。穿過一次之後,女兒總感覺脂粉之氣濃重揮散不去,噁心的很。”
蘇苓看的出來,蘇珍極爲喜歡那身由自己改制好的衣服,她想要,不見得蘇苓能讓她遂了心意。
蘇苓瞥見蘇珍頓時變了的臉色,緊緊咬着嘴脣,瞪眼看着自己。
蘇苓回了一個淡淡的笑,意料之中看見對方對她恨之入骨的表情。都是自作孽,何苦呢?若非你步步緊逼,我也不會斬斷你一次又一次的意願,故意打破你對未來的種種美好憧憬。
到了這步田地,蘇丞相還能說什麼。
本來就是他未查明原因,冒冒失失前來問罪,結果倒是落得個自己無理的下場。不過好在,有蘇珍在一旁頂着,莽撞之罪也一併算在了她的頭上。現今蘇苓討個甜棗回去,也是變相給自己一個臺階下。
以蘇丞相好面子的性格,又怎麼可能不順杆往下滑。
當下,蘇丞相陰沉着臉對蘇珍道:“蘇苓說的沒錯,把那件從妓院買來的衣服扔掉,從此之後若是再犯相同的錯誤,看我怎麼收拾你們。”
蘇丞相說“妓院”的時候似是無意瞟了眼吳明珠,吳明珠自知理虧,又不甘心,唯有報復在蘇苓身上,可眼下不得言語,也只能用憤然的眼神表達內心的不滿。卻不敢張揚,只能偷瞄。
何爲“相同的錯誤”,既沒有指出是吳明珠所犯的買妓女衣服的錯誤,還是指明是未問清緣由就來質問蘇苓這件事,而“你們”也沒有明確所指。
蘇丞相一番話,可謂是精明,分明就是在警告在場的三個人。
無論是誰,在他眼皮子底下犯錯,純屬自討苦吃。
蘇苓屬於見好就收的型的,在沒等吳明珠和蘇珍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率先表態:“爹說的對。”
蘇丞相雖然不喜歡蘇苓,可並不代表他完全否認她的價值,就比如現在,領悟能力相較吳明珠和蘇珍就高了一籌,當下點了點頭,居然認可了她的話。
吳明珠和蘇珍氣不過,她們不是否認蘇丞相所言,而是氣不過蘇丞相對蘇苓突然轉變的態度。
蘇苓望着蘇丞相,心中明鏡一般,蘇丞相哪裡是對自己態度轉變,不過就是對於自己認可了他的話而找到臺階,所以順勢而下。
可將錯就錯也挺好,尤其是看到吳明珠和蘇珍兩張氣綠的臉,蘇苓感覺心情大好,剛剛被激起的怒火也漸漸消退。
大部隊終於被送走,蘇苓有些頹敗地坐在椅子上,雙眼空洞地望着前方出神,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