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在落英園舉行,中間表演的臺子搭地少說也有六十平方。
舞臺前方正對着的當然是皇室,最靠近皇室座位的是幾位王爺,還有幾位鄰國的國王,順延兩側便是兩排低足桌了,一看就是朝中官員坐的。
雲翎跟着幾位官員的女眷們入場,這時宴會還未開始,場內人自動分成了幾個派系,男人們大多在聊政治聊人生理想,女人們則相互寒暄聊聊城內的八卦,幾個小皇子在臺上嬉戲地開心。
拜詭異的心靈感應所賜,她一眼就看到了人羣裡坐着的儲延修。
也不曉得這技能是好是壞,總有種自己跟他綁定了的宿命感。
儲延修鄰桌坐的人是儲延書和喬秭瓊,前桌坐的是儲延禮和袁旖旖。
女主袁旖旖一身玫紅色宮裝,燦若玫瑰,額間帶着一串銀色額飾,她側着身子,對儲延禮笑得嬌憨。
女配喬秭瓊則一身水藍色宮裝,溫柔地坐在儲延書身側,儲延書正在爲她剝水果。
視線中全是一對對的夫妻,雲翎當即在心裡吐槽了一句,秀恩愛分得快。
“延修,慕詞怎麼不在?”喬秭瓊見李慕詞遲遲不來便轉身問儲延修,她這一問引得儲延禮和袁旖旖也看了過來。
“見太后去了。”儲延修隨口一答。
儲延禮眸光閃動,旖旖原諒李慕詞不代表他也原諒了。她以前不是想看李慕詞在衆人面前出醜麼,這次的壽宴就是最佳時機。讓她在衆人面前出醜,也讓延修對她徹底死心,一舉兩得。
“去見太后倒是她的作風,畢竟那是她唯一的靠山了。”袁旖旖哼了一聲嘲諷道,沒了皇上太后的寵愛她什麼都不是。
劍眉揚起,儲延修心頭升起一縷薄薄的怒氣,“她自小在皇后長大,與太后自然情深,大嫂說這話未免太刻薄了。”他雖不確定這個李慕詞是誰,然而他知道一件事,她對他們都不感興趣。
“你說我刻薄?”袁旖旖的嗓門登時大了些,她扭頭看向儲延修,他怎麼開始幫李慕詞說話了,他腦子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延修,你怎麼跟旖旖說話的?”儲延禮旋即黑了臉,要不是顧忌這裡是皇宮,他可能要當場教訓教訓這個冥頑不靈的弟弟了。
不遠處的雲翎默默聽了一場好戲,她真沒想到儲延修居然會幫她說話,她還以爲他會跟着他們一起嘲諷自己。
她看着他宛如流雲線的背影,一抹笑意從嘴角泛起,最後落在眼中。
“大嫂說的沒錯,太后奶奶是我唯一的靠山,那我去瞧瞧她又有什麼不對?有靠山不站王八蛋。”
雲翎的尾音裡帶着一股子調笑的味道,這最後一句怎麼都不像是郡主會說的話,袁旖旖和喬秭瓊心裡各自起了小心思。
儲延修回頭,恰好對上雲翎的視線。
她拖着宮服走向幾人,這回走地異常端莊高雅,仰着頭,目視前方,身板挺地也直。郡主身份沒了,但姿勢不能丟。
待她入座後,儲延修拿起酒壺給自己倒了杯酒,淡淡地問:“去哪兒了。”
雲翎側頭看他,“你不是說我去太后奶奶那兒了麼,那我就是去她那兒了。”
儲延修沒有再說話,擡起酒杯抿了一口。
他喝酒的樣子,真,瀟灑?別緻?雲翎暗自收回視線,卻忍不住用餘光瞥他,她腦子裡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奇怪的東西。
旁邊那道視線熱烈地不可忽略,儲延修捏着酒杯的手一頓,隨後仰頭飲盡。
*
不一會兒,樂師們開始湊樂,慕容曜等幾位皇室的主要成員卻沒來,估計會踩着點來,本來重量級嘉賓就是用來壓場的,更別說是皇帝了。
“皇上駕到……”曹準的聲音穿透空氣,落在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氣息綿長,竟讓人聽出了語音嫋嫋的感覺。
衆人齊刷刷朝着入口處看去,只見慕容曜頭帶紫金冠,穿着一身正黃龍袍,日月繡與兩肩,胸前飛龍盤旋,他走得氣宇軒昂步履穩健。
走在他身側的便是皇后唐淑畫,她梳着一頭高聳入雲的髮髻,正好配華貴的面龐,裙身上金鳳展翅,影影綽綽。
“皇后娘娘真美。”雲翎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皇后,甚至情不自禁嚥了口口水,那美貌,那氣場,不愧是皇后,看得她都想當迷妹,可惜小說裡沒什麼戲份。
“不及你。”儲延修扣着酒杯輕輕說了一句。
“你說什麼?”她耳朵沒聾,自然也聽見了他的話,他怎麼會無緣無故誇她美,他腦子是不是有毛病。
兩人的談話悉數落入袁旖旖耳中,她在心裡爲儲延修默哀,好好的一個年輕人,怎麼就瞎了。李慕詞樣子是美,但她心眼毒啊,導致她整個人掉價。
儲延禮早已經想好了怎麼對付李慕詞,眼下他倒不怎麼想關注她
對上最後出場的沈玄茗,雲翎立馬孩子氣地笑了起來,其實皇家裡的人對李慕詞都不錯,要是她不作死,生活當真美滿地很。
慕容曜入座後,壽宴正式拉開帷幕。
曹準站在臺子中央將鄰國獻上的壽禮宣讀一遍,每當他念一個國家的時候,相應的國王便會起身說一句祝賀語。
而這第一輪宣讀後,一羣舞姬進場,絲竹聲起。十幾道翩翩然的身子在舞臺上起舞,和着樂聲而動,水秀翻飛間,裙如流螢清泓。
等這歌舞過後便是皇室的幾位諸侯王爺獻上壽禮。
雲翎聽着那熟悉的男聲心頭一震,冷宮那人果然是白王慕容弈,他就這麼等不及想害死慕容曜麼。
這麼說來慕容曜之所以會英年早逝是因爲慕容弈和上官嵐聯手下的毒?小說裡倒沒交代這段,而是直接跳到慕容弈繼位,她被儲延禮一劍割喉。
不行,慕容曜好歹是個大靠山,她稍後得去提醒他,枕頭人和兄弟都得防。
幾位王爺恭賀過後便是新一輪的表演,可這表演卻不是外人,而是在場的女眷。
雲翎心繫慕容曜的事沒怎麼在意臺上表演,然後她就聽到了女主的名字。
等到袁旖旖上臺時,她就是天空中最亮的那顆星,幾乎所有人都在看她,而她的表演也確實獨樹一幟,因爲她要現場做菜。
見過在臺上唱曲跳舞畫畫的,做菜的還真是頭一回。在場衆人對於袁旖旖的這道菜皆是好奇無比,於是一個個伸長了脖子。
不得不說,袁旖旖做菜的時候還是挺吸引人眼球的,神情專注,而她這次做的菜雲翎知道但沒吃過,名菜“佛跳牆”,據說工序複雜非常,會做而且能做得地道的廚師沒幾個。
雲翎不禁在心裡感慨,這怎麼說也是硬技術了,總比之前那些穿越女念什麼古詩詞來得好。
她一系列的操作簡直酷炫,準備的食材也多,衆所周知,佛跳牆是需要幾味海鮮的,而這個地方哪來那麼多海鮮,所以袁旖旖用幾種食材做出了海鮮的味道,這纔是她最溜的地方。
如果不是李慕詞對袁旖旖執念太深,雲翎會十分欣賞袁旖旖,這廚藝,她不是吃貨都要羨慕儲延禮了。
“這道菜前後要花費十幾天熬製,剛剛大家看到的只是第一道工序。”袁旖旖轉向慕容曜,恭敬道:“所以民女在家已經提前做了一份獻給皇上。”
慕容曜對於這道菜也有些好奇,“準。”
素月上臺將封存的瓦罐交給袁旖旖,袁旖旖揭開瓦罐上的荷葉時,霎時清香四溢,有不少人從位置上站起想看那瓦罐裡的東西。
雲翎再次嚥了口口水,這香味,便是連她的位置都能聞到,果然是大出風頭。她也想吃,可惜沒這個口福。
臺下衆人望眼欲穿,臺上,袁旖旖小心翼翼地盛好湯,曹準接過後試了毒才端給慕容曜。
全場人眼巴巴地在等慕容曜試吃的神情,雲翎也不例外,屏息看着上面的人。
儲延修單手託着下顎撐在案上,別人都在看慕容曜,他卻在看她。
慕容曜是什麼人,是當今皇上,山珍海味都嚐遍了,但他對於眼前的食物依舊充滿期待。
他用調羹盛了一點湯緩緩放入口中,味道從舌尖至舌根,可以說是各色鮮味聚集在了一起,湯清味濃,令人心醉神迷,幾乎讓他忘了之前吃過的所有菜。
“秒極。好啊,朕覺得御膳房裡做的東西都要被你這道菜給比下去了。”慕容曜說着又喝了一口湯,他對着袁旖旖大加讚賞,實在想不通慕詞爲何會對她有如此敵意。
“謝皇上誇獎。”袁旖旖嘴角的弧度很大,廚藝被全天下最有權力的男人誇獎,這是至高無上的榮譽,誰不開心。
“賞黃金千兩,另外,朕還可答應你一個請求,你有什麼要求儘管說。”龍顏大悅的時候,慕容曜跟其他皇帝也沒什麼區別,賞黃金賞心願。
雲翎想着小說裡的情節,她不記得袁旖旖說了什麼要求,應該不是什麼特別的東西,不然她一定記得,不記得就是無關緊要。
“皇上此話當真?任何要求都可以?”袁旖旖上前一步站在離慕容曜最近的地方。
慕容曜朗聲道:“朕是一國之君,自然言出必行,你說吧。”
袁旖旖仰頭大聲道:“民女想求皇上賜前長樂郡主李慕詞與家弟儲延修和離。”
她這話一出全場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