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中的東西,董俷並不陌生。
因爲這東西就是由他的手中轉交給董卓,傳國玉璽,就是那代表着氣運的傳國玉璽。
薰卓婆娑着玉璽,片刻後又把玉璽用黃綢包好,推到了董俷的面前。
“父親,您這是什麼意思?”
薰卓笑道:“西平,現在我把這寶貝交給,你一定要把它保護好,這關係到我董家未來的昌盛與否,你需要慎重對待。此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曉,莫要讓第三人知道。”
薰俷不明白,疑惑的看着董卓,不知道老爹究竟是什麼意思。
玉璽放在董俷手中,用處並不算太大。但是在薰卓手裡,卻等同於維護了漢室的皇統,有着震懾諸侯的作用。而這個時候,這東西顯然是對薰卓,更重要一些。
薰卓靠在太師椅中,“你先把它收好。”
薰俷不敢忤逆,乖乖的把玉璽放好,然後用疑問的目光向董卓詢問。
“京兆一戰,我們大獲全勝,具有了震懾諸侯的用途。但問題在於,我們雖震懾了諸侯,可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又算是和士族徹底翻臉。原本黨人尚可爲緩解,但是現在,我們必須要面對來自士卒的種種冷算和暗箭……那纔是最爲危險的事情。”
薰俷點點頭,“孩兒明白。”
薰卓正色:“我原以爲問題複雜,可沒想到會如此地複雜。西平。爹已經老了,自從文秀的事情發生以後,常常夢到以前的事情,夢到兄長……原來,我打算再磨練你一下,等過些日子再讓你上位。可這一次生病。讓我明白,必須讓你儘早站穩腳跟。”
“您是說……”
“此次任命你爲漢安大都護,是希望你能站出來,真真正正的獨擋一面。西北一地,我盡數託付與你,文正和大方,也都會全力支持。你需要什麼,就告訴我。我會想辦法爲你解決。而你所要做的,就是儘快站穩腳跟,將漢安軍儘快的組建。”
薰俷地心裡,沒由來的一陣激動。
獨擋一面,這意思是不是說,老爹要他自立門戶呢!
可以說,一直以來董俷都在等待這個機會,可當機會真的到來時,他卻感到了茫然。
薰卓的意思很明白,從今以後。自己將要獨自面對各種困難,而老爹將不會在爲他遮風擋雨。雖然一直期盼,可是董俷如今卻又覺得,自己其實並沒有做好準備。
“父親……”
“你成婚之後,就帶着陳留王離開陽。”
“啊?”
薰卓笑道:“我知道你對陳留王相處的時間長了,很有感情。說實話。如果沒有先皇遺詔,我也不想廢掉他。畢竟,一個軟弱而溫和的皇上,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更符合我的希望。但是,陳留王繼續留在陽,所要面臨的危險,將會更多。”
薰俷猶豫了一下。“您是說,陛下……”
“休要小看那小傢伙,卻是個心狠手辣地主兒。也不知道太后如何教導出來,小小年紀。卻是……別看他現在老實,可實際上呢,心眼兒多的很。陳留王也已經十四了,繼續留在陽的話,只怕小傢伙會對他更擔心,我也不可能總是護得周詳。”
薰卓口中的小傢伙,說的是漢帝劉協。
已經九歲了,不過卻流露出一種令董卓也有些提防的沉冷。
正如他所說的一樣,任由陳留王在陽,遲早會有一日,小皇帝會把他給殺死。
事實上,在董卓看來,袁隗等人臨死前的反撲,未嘗就沒有小皇帝的影子。
薰俷微微一蹙眉,老爹的言語中,對小皇帝沒有任何敬意。若是任由這種心態發展下去,只怕……
“父親!”
“好了,你不用說了,我自會拿捏分寸。”
薰卓宦海沉浮多少年?董俷地心思,他立刻就明白了。
心裡很舒服,這說明這醜小子還是很精明,放出去也不會吃什麼大虧。
“此事就這麼決定!”董卓正色道:“你要記住,陳留王、玉璽、太后……這是咱董家手裡的三件寶貝。如果將來有一日我出了事情,他們將會是董家重新崛起的希望。”
薰俷點點頭,“孩兒明白!”
然後,猶豫了一下,輕聲道:“爹,其實孩兒有一件事,一直隱瞞着你,望您原諒。”
薰卓把事情交代下去,似乎變得非常輕鬆。
聞聽一笑,“什麼事情?”
“其實,孩兒在六年前,在未得到您的同意之下,搶先命人佔據了張掖等河西三郡。”
薰卓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呆呆的看着董俷。
“你是說,張掖的那幫強人,是西平你地部曲?”
對於張掖的情況,董卓當然是不可能不知道。只是當初陳到剛佔領張掖的時候,董卓還沒有能力去顧及。等有能力的時候,張掖已經成了氣候。薰卓若是強行攻打,得不償失,反正張掖的強人也沒有生亂,相反阻隔了西域的羌人,對涼州大有好處。
只是董卓萬萬沒有想到,那竟然是董俷安排的人馬。
薰俷當下把當初他的憂慮講述了一遍,當然他隱藏了當時自立門戶地想法,只說是爲了防備萬一,纔想出了狡兔三窟的計策,佔據張掖,以備薰家他日有不測。
薰卓聽完之後,不由得笑了。
從剛開始的點頭莞爾,到了後來,卻是忍不住放聲大笑。
“有獅兒在
家可保昌盛,我不需要在操心了……”董卓大笑道:此遠慮,我非常高興。想必那佔領張掖地主將。就是當初隨你征戰地陳到吧。”
薰俷點頭,把陳到、黃劭、賈詡的名字一一報出來。
—
薰卓臉上洋溢笑容,聽罷之後,“這些都是你的部曲,你當妥善安撫。正好你將爲漢安大都護,張掖一地。也屬於你所轄,應不成問題。恩,我就說,總覺得你身邊似乎少了幾個人,特別是黃劭……還以爲這些人出了事情,原來你早有安排。不過……”
這話鋒突然一轉,董卓臉上的笑意消失無蹤。
薰俷連忙道:“請父親訓示。”
“張掖爲你所掌控,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可讓太多人知道。陳留王、玉璽,是咱薰家明面上的保證,而張掖這支人馬,就是咱暗裡地最後一手後招。前些日子,我聽文正說,馬騰曾上奏請降。我擬準他所奏,而且還要任命他爲武威太守。”
“哦?”
“我會讓他攻打張掖……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薰俷先是一怔,旋即明白了董卓的意思。老爹這一招,分明是打算來個掩人耳目。
馬騰嗎?
薰俷猛然想起一件事。“父親,任命馬騰爲武威太守沒問題,但這個人……多次反覆,又曾與韓遂交好,不可不妨。聽說他膝下有一子,名馬超。何不令其爲質?”
在董俷的心中,馬騰的本領有多大,他並不清楚。
但是馬騰的那個兒子,錦馬超的大名,他可是牢記在心中。未來西蜀的五虎上將之一,曾殺得曹操在漳河畔割須棄袍。雖然演義後期並沒有讓馬超有發威地機會,可錦馬超的威名,還是讓董俷感到了一絲顧忌。這個小子。一定會成爲人物。
把馬超扣在陽……
薰俷心中冷笑:環境造就人,沒有了涼州的土壤,錦馬超,還可以成爲錦馬超嗎?
但董卓卻沒有想這麼多。讓馬超爲質子,聽上去好像不錯。
至少可以給馬騰一點顧忌,就好像當初何進把董俷調入陽做質子一樣。
“西平此計,甚好!”
馬超和董俷的情況,完全不同。
薰俷入陽時,已經是名滿天下的虎狼之將。
而如今的馬超,還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子,調入陽之後,只能成爲普通質子。
故而董俷不必擔心馬超來陽搞風搞雨,因爲如今的陽,已經不同早前。
老爹拉着董俷又說了很長時間的話。
從當年老爹叱詫西北,到董俷名揚天下,董卓似乎很緬懷過去的歲月,說起來沒完。
直到很晚,二人才各自回房。
蔡>::在地上走路地董冀。
小文姬已經五歲了,出落的粉雕玉琢。
靠在蔡>;
看到董俷進來,任紅昌的臉一下子紅透了。她已經聽說了,過些日子,她就要成爲董家地一員。
在家裡,自然不需要帶那勞什子面具。
這一羞澀,卻端的流露出了無限的風情,那嬌媚中的羞澀,羞澀中的含情脈脈,讓董俷的心砰砰直跳。
已經過了三更天,索性就不睡了。
薰俷抱着薰冀,和三女說話,一直到天亮。
依照着從小養成的習慣,到了五更天,董俷要練功。即便是整夜沒有睡覺,董俷還是抱着迷迷糊糊的董冀,來到了小校場中。
典韋和沙摩柯已經開始練武了,典家地四頭小老虎,也在練習五禽引導術。
三兄弟許久沒有見面,聚在一起自然有許多話說。
不過,董俷發現典韋有點不太正常,不禁奇怪的問道:“兄長,您……有話要說?”
典韋憨笑着,撓頭不說話。
沙摩柯湊在董俷耳邊輕聲嘀咕了幾句,讓董俷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不是吧!”
“是真的……大哥自從那天見了那女子之後,就有點魂不守舍。玉娘說,那女子的眼睛會勾魂兒,大哥……嘿嘿,肯定是被那女子地眼神,給鉤走了魂魄”
“沙沙。莫要胡說!”
典韋惱羞成怒,咆哮着撲向沙摩柯。
他個頭沒有沙摩柯高,但說起技巧,卻比沙摩柯厲害。
沙摩柯又怎會躲閃,立刻迎着典韋過去,兄弟二人扭打在一起。到最後卻是滿地打滾。
典滿四兄弟在旁邊大聲爲典韋加油,把素來起地很早,喜歡看沙摩柯練武的甘夫人,也逗得咯咯直笑。
就連小文姬也在旁邊跳着腳助威,反倒是董俷懷中的董冀,看了一眼之後,打個哈欠,又睡了。
典韋和沙摩柯撕打了一會兒。在董俷的制止下收手。
“對了,沙沙你還沒有說,那女子是什麼人家?大哥,沒什麼不好意思,若是喜歡,咱就娶她過門來。嫂嫂已經過世一年多了,大哥總不成一輩子這樣孤家寡人……再說了,小存小見,也需要人來照顧。大哥如果不好意思開口,我讓姐姐去說合。”
甘玉娘。也就是甘夫人笑了。
“二伯,大伯看中的女子,我倒是知道。就是張濟家的鄒鬘……嘻嘻,卻有姿色。”
鄒鬘?
薰俷聽說過這女人。
原本是花館裡地歌姬,
看中,娶回了家。
據說這女人生的姿色美麗。光彩照人。只是薰俷沒有見過,因爲張濟娶親的時候,他和董卓趕赴臨洮,爲董夫人花鬘奔喪。而且,董俷和張濟叔侄的關係也不是很融洽,所以回陽之後,也沒有登門見過。
如今,張濟已死。他的妻室……
甘夫人又道:“鄒鬘因張濟的關係,是犯婦。不過樊稠和徐榮兩位將軍照顧,沒有關押在監牢,只是囚於一室。只能在十丈範圍內走動……大伯也是偶然看到了她。”
甘夫人和沙摩柯的進展很快,只差了一個儀式。
所以在言辭之間,已經少了許多的顧忌,對董俷典韋地稱呼,也是用大伯二伯代之。
“這事簡單,大哥真喜歡,我去和徐、樊二位將軍說,想必沒有問題。只是,還要大哥說明。”
一雙雙眼睛,就盯着典韋。
把個平素裡很是豪爽的典韋,看的是面紅耳赤。
“若是她願意,我自然也是願意的……不過,莫要用強纔好。”
薰俷笑了,“那我今天就去和徐、樊二位將軍說明。”
說完,扭着頭詫異的看着沙摩柯和甘夫人,“沙沙,你年紀也不小了,該成家了。”
一句話,卻讓甘夫人羞得,掩面而去。
“不如這樣,若是那鄒鬘答應,我三兄弟就一起把親事辦了,省的麻煩……哦,既然說到了這件事,陳留王的婚事,也差不多是時候了,我今日也正好詢問一下。”
想想,這瑣事還真的是不少。
薰俷不禁哀嘆一聲:難不成是天生的勞碌命?
鄒鬘方面,倒是很爽快的答應下來。
在動盪地年月裡,女人大都只能淪爲男人的依附品。鄒鬘出身並不是很好,花館的歌姬,說穿了也就是所謂賣藝不賣身的妓女。原以爲嫁給了張濟,能有個好日子。可不成想成親還不到半年,張濟就成了一個死人,而鄒鬘,也變成了囚徒。
這也是徐榮、樊稠夠意思,多少給了照顧。
好像其他謀逆者的家人,可就沒有鄒鬘的運氣。不是被殺,就是被充爲官妓。
鄒鬘,也是在整日在彷徨和憂慮中活着。
對典韋,鄒鬘是知道地。當年典韋、沙摩柯二人威震校場,她也曾親眼的見過。
醜,是醜了點!
可是典韋的威風,卻給鄒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也知道自己出身卑賤,不可能有此好命。可不成想,在苦難之際,典韋重又出現。
誰不知道,典韋是亭侯,正經的振武將軍,更是陽第一兇人董俷的兄長。
在陽城裡,典韋、沙摩柯、呂布,那都是排的上號,可以橫着走的人物,真正地強權代表。
故而徐榮一探鄒鬘的口風,立刻就答應下來。對於一個苦命的女人而言,能有個強力的人物做依靠,即便是醜一點,也總好過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生着好面孔地軟蛋。
但董俷在後來,纔想起了一件事。
這鄒鬘,莫非就是演義裡曹操在宛城勾搭的鄒夫人?記得典韋,可就是因爲這女人喪命。
心裡不由得暗自偷笑,這老天爺安排的,可真是有趣。
且不說鄒鬘和典韋,這本就不是什麼大事。反倒是另一件事,讓董俷異常惱怒。
永安宮中,董俷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說:“太后,這怎麼可能?”
何太后苦澀的一笑,“董卿,這又有什麼不可能?這世道本就是如此,得意時人人追捧,失意時卻……不其侯原本就是個眼界靈活的人物,自然看不上陳留王嘍。”
“伏完,欺我太甚!”
薰俷怒聲吼道,“怎可一家女,許兩家?”
“說不上是一家女許兩家,不其侯說的很明白,是長樂宮的那位看中了他的女兒。”
“狗屎,那位纔多大年紀……”
薰俷說着就站起來,“不行,我要找他說道一下。”
“董卿,不必了!”
何太后攔住了董俷,“太尉黃宛做媒,那一位親自點名,這件事只怕是……哀家現在也算是看明白了,這滿朝文武,都是居心叵測之輩。似薰卿這樣的人物,卻是……也罷,那樣的女兒家,不要也好。只是以後,卻還要董卿多多照應陳留王。”
辨坐在一旁,對於那伏壽的事情,似乎並不在意。
相反,劉辨滿心的喜悅,因爲董俷告訴他,過些日子,就會帶他離開陽,去長安。=[=
能離開這裡,無疑是一件大好事。省的天天擔心遭人算計,弄不好還會一命嗚呼。
“董卿,我們什麼時候可以走?”
薰俷微微一笑,“等過些日子,我處理完一些事情,就可以離開陽。”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
“等我的奶奶,抵達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