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韓遂的計策,是吃掉漢軍主力,奪取大城塞。
而董肥和法衍羊衡的對策是拖住匈奴大軍,消滅其精銳人馬。
所以,在深夜離開大城的漢軍,大都是由乞伏氏的氏人所裝扮,而漢軍,不過兩千。
領軍的主將,就是典韋。
在離開大城,將至青鹽澤的時候,氏人在蘇則羊衢的帶領下,悄然離開,典韋繼續追擊。
就在青鹽澤畔,典韋率領的人馬和匈奴大軍接觸。
清一色的屠各騎兵,論騎射的本領,絲毫不比匈奴人差。加之精良的盔甲,和全部配備起來的雙馬鐙,其戰鬥力可以提升三成。可不要小看這三成的戰鬥力,在疆場上,足以產生巨大的威力。典韋按照董肥的要求,率領屠各騎兵,根本不和匈奴軍硬碰硬的打。
青鹽澤廣袤而平坦的川地,足夠典韋的人馬進行迂迴。
空有十幾萬人馬,可是匈奴人的戰鬥慾望並不強烈。說實話,他們現在更希望早些回家,而不是在這凜冽寒風中,和漢軍玩兒一場捉迷藏的遊戲。因爲他們也已經聽到了消息,朔方現在的情況並不是很穩定,氏人、氏人蠢蠢欲動,動向不明。
韓遂和於扶羅的臉色漸漸的變得難看起來。
他們發現,這一支漢軍人馬並不多,而且被韓遂視爲大敵的董肥,並沒有出現。
沒有出現,就代表着董肥看穿了計策,那麼攻擊大城的人馬,必定會有危險。
有心不理典韋。可十幾萬大軍一旦列陣,自然不可能輕舉妄動。若是不能消滅這支人馬,與軍心而言。無疑是巨大的打擊。已經不高的士氣,必然跌落到極點。
韓遂發現,他地計策並不是讓董肥進退兩難,而不是讓自己陷入了窘境。
“大單于,如今之計唯有動用所有的力量,先消滅了這一支人馬後,再圖謀大城。”
韓遂很擔心閻行,不過也沒有辦法。
只要狠下心,向於扶羅建議起來……於扶羅沉吟片刻,點頭說:“先生所言甚是。”
當下揮展令旗。指揮三軍圍剿典韋。
青鹽澤是朔方僅次於金連鹽澤的川地平原,一眼望不到邊。
十幾萬大軍鋪開了陣勢,想要捕捉一支根本就不想和他們決戰地人馬,其難度也是非常的巨大。雙方就在這鹽澤之中展開了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原本是想要吃掉漢軍,可如今匈奴大軍卻被漢軍死死的拖住。即便是有心想去救援閻行,也來不及了……
典韋身穿重鎧,雙鐵戟運使如飛。
麾下的屠各兵也非常的勇猛,可畢竟人數懸殊,從子時打到了寅時,兩千屠各兵死傷僅剩七百人左右。而且是個個帶傷。胯下的大宛良駒,也已經到了筋疲力盡的地步。
眼看着,天邊露出了魚肚白亮。
典韋聚攏身邊人馬,困守在一座土丘上。
看着四面八方圍聚過來的匈奴兵,典韋非但沒有絲毫的恐懼,反而感到快意至極。
自從與董肥結拜,典韋總覺得自己虧欠了董肥很多。
兄長地身體漸漸恢復,家中的老小也衣食無憂。自己做了虎亭侯。享兩千石的俸祿,可說是風光至極。但越是這樣。典韋就越覺得自己虧欠很多。今日一戰,不管說什麼。都要爲二弟拖住這些傢伙。唯有這樣,纔不負三兄弟結義的一番情義。
振作精神,典韋夾住雙戟,厲聲喝道:“大丈夫當馬革裹屍,戰死疆場方爲快事。今日正是我等大好男兒揚威之際,若是漢子,隨我殺出去,莫要丟了漢安雄風。”
象龍馬一聲長嘶,仰蹄衝下了土丘。
不足七百的屠各騎兵見主將仍勇猛如斯,更感熱血沸騰。
殘破的漢安軍大棋在空中飄揚,鐵騎衝鋒,捲起滿天地煙塵。
典韋一手夾住雙戟,將兜囊斜跨身邊,象龍貼着地面竄出,眼見着就衝入敵陣中的剎那,探手抓出小戟,擡手連發,十八柄小戟破空飛出,將衝在最前面的匈奴兵擊落馬下。
匈奴兵的陣腳一陣騷亂,箭如雨點。
但是典韋全身披掛重鎧,象龍也是有重甲保護。箭矢雖然密集,卻傷不得典韋分毫。
如同一頭猛虎,衝進了羊羣之中。
那雙鐵戟上下翻飛,鋥亮的月牙戟刃泛着一股子血色的寒芒,帶起一條條,一道道奇異地弧光。所過之處,但見匈奴兵人仰馬翻,無人可以阻攔住典韋的去路。
屠各騎兵緊隨在典韋身後,馬上衝刺,如同一把利刃般,在敵陣中縱橫馳騁。
遠處,突然傳來了一種奇怪的聲音,似乎是有千軍萬馬奔騰
位於中軍的韓遂於扶羅順着聲音看去,只見曙光中,有一股黑色的洪流,席捲滿天飛塵,疾馳而來。清一色的大宛良駒,馬披重甲,人配鐵鎧。黑色罩面盔,更透着一股子猙獰可怖的氣息,爲首一員大將,胯下的戰馬更是高出許多戰馬一頭出來。
眼見着就要接近,還差幾十步地時候,那大將突然雙手向後背探去。
緊跟着,一道道烏芒自他手中飛出,破空發出淒厲的鬼哭狼嚎聲,震撼人地心靈。
彷彿在一剎那間,整個戰場都凝固了起來。
十八支鬼哭矛勢無可擋地將匈奴兵擊殺,馬上的大將摘下一對碩大地擂鼓甕金錘。
“巨魔揮金錘!”
巨雷般的咆哮聲在蒼穹迴盪,兩名匈奴將領衝出去,迎着那大將挺槍分心就刺。
來人大錘左右一分,一招野馬分鬃,鐺鐺兩聲,將匈奴將領手中大槍磕飛。
不等兩員匈奴將領反應過,人已經衝到了跟前。雙錘一點。就聽兩聲慘叫響起,那兩員大將就被撞碎的胸骨,從馬上飛了出去。如果說。典韋的人馬是一羣狼,那麼這一支人馬,分明就是一羣雄獅。
一柄柄純鋼馬槊豎起來,勢無可擋的把匈奴兵地陣型撕開了一個口子。
“大哥,莫要驚慌,董肥在此,擋我者死”
使錘的大將怒吼一聲,雙錘輪開,掛着一股股呼呼的勁風,劈波斬浪般向典韋靠近。
重騎衝鋒。那衝擊力無比地驚人。
馬身上的重鎧撞擊在匈奴人的馬身上,巨大的衝擊力,把一匹匹戰馬撞得是骨斷筋折。
馬槊飛揚,血肉橫飛。
待重騎兵的衝擊力過後,馬上的騎士們突然收起馬槊,從馬背上抽出雙刃長刀。左劈右砍,一路殺過去,整個戰場上都瀰漫着一片血色,殘肢、斷刃灑了一地。
那雙刃長刀的威力實在是太強大了!
準確的說,這是一種超越了時代近三百年纔會出現的兵器。
薰肥不知道什麼是陌刀,但是漢軍的環首刀在他看來,似乎不夠殺傷力。在觀察了晏明所用地三尖兩刃刀之後,董肥突然奇想,若是長刀是雙刃,殺傷力豈不是更強?
於是把這個構思讓人轉告了蒲元。
那蒲元本就是技藝高超,在加上馬均的協助,很快就開發出了第一批雙刃長刀。
全部是用西域精鐵打造,騎軍每把長刀約五尺六寸,重三十斤;步軍制式長四尺九寸。重二十五斤。可以劈砍刺撩,威力無窮。準確的說。這種長刀應該是後世陌刀的前身。不過殺傷力顯然更加巨大。特別是在刀刃處加上了一段犬牙形狀的鋸齒,就算是再堅硬的盔甲。只要被鋸齒鎖住,也可以一下子撕出一道口子來。
匈奴人何曾見過如此兇悍地人馬,如此可怕的兵器。
紛紛向四處躲閃……
典韋一見,頓時大喜往外,“大都護來了,匈奴人完了……兒郎們,隨我殺,殺,殺!”
三個‘殺’字出口,雙鐵戟奪走了四五個匈奴兵的性命。
屠各精兵原本已經是疲憊不堪,一見援軍抵達,卻是精神振奮,很快的和巨魔士匯合。
薰肥和典韋都戴着罩面盔,看不到對方的表情。
可是從彼此的眸光中,卻看到了濃濃地兄弟情意。二人誰也沒有詢問對方,只是一點頭,撥馬再次衝殺起來。
就在這時候,從青鹽澤南北兩邊突然又殺出兩支人馬,正是王戎和成鑫的麾下。
雖然只有六千人,可是在這巨大的戰場中,卻產生了不可估計的能量。
匈奴兵原本就無心戀戰,被這一連串的變故,更驚得目瞪口呆。十幾萬大軍被衝的四分五裂,於扶羅雖然不斷派出人馬,試圖挽回局面,可是卻已經是無能爲力。
太陽在地平線上露出了半張臉,於扶羅看到遠處有煙塵翻滾,戰鼓聲由遠而近,一匹匹戰馬,一面面旌旗從天邊出現,看不出漢軍究竟出動了多少人馬,向青鹽澤殺來。
臉色頓時變得慘白,和韓遂相視一眼,暗叫一聲不好。
薰肥已經殺人了中軍,遠遠的就看到了韓遂。
“韓賊,休走!”
雙錘華棱棱一聲輕響,巨大的錘頭自錘柄飛了出去。
兩丈長地鎖鏈,帶着一根根犬牙交錯的倒鉤,董肥也不管什麼招數了,掄起來呼呼作響。兩丈之內,沒有一個活人可以站起。巨魔士早在薰肥發出信號地時候,紛紛向旁邊退讓。
沒辦法,這鏈子錘輪開了以後,那可是不分敵我。
匈奴兵被砸死,勾扯,死傷不計其數。董肥直撲中軍,朝着韓遂和於扶羅就衝殺過去。
於扶羅身邊地將領紛紛策馬衝出,不過還沒等靠近董肥,就被那鏈子錘紛紛掃落馬下。
鏈子錘有個問題,那就是越輪慣性越大。
到了最後,董肥根本無法控制大錘了,猛然撒手,那鏈子錘呼的一下子飛出,一路不曉得帶翻了多少匈奴兵,蓬地就砸在了於扶羅的大鑫旗杆上,把碗口粗的旗杆攔腰砸斷。
擡手抽出了制式長刀,雙刀並舞。殺出了一條血路。
於扶羅和韓遂那裡還敢繼續停留,撥馬扭頭就跑。幸好有匈奴將領阻攔,將董肥阻擋下來
可即便是如此。整個匈奴大軍完全潰散了……
青鹽澤出現了奇異地一幕,十餘萬匈奴人,竟被幾千人追着打,跑不掉的,直接丟下兵器投降。
大戰從黎明殺到了午後。
於扶羅在傍晚時收攏殘兵敗將,十餘萬大軍,只剩下四五萬人。
想當初,從美稷點兵出征,於扶羅可說是意氣風發。可不成想……
“韓先生何在?”
於扶羅突然想起了韓遂,忍不住大聲的詢問。
有親兵上前輕聲道:“韓先生在亂軍之中不知所蹤。至今還沒有和大軍匯合一起。”
有一種不好地感覺,於扶羅心道:難不成韓遂跑了?
“立刻派人尋找……”
找?
去哪兒找?
這朔方廣袤,韓遂若想跑的話,誰能找得到?
於扶羅細想當初韓遂所做過的事情,發現只要是和韓遂合作過的人,幾乎都沒有好下場。
難道這一次。他又故技重施?
“傳我命令,立刻趕往美稷,把韓遂的家眷全給我拿下。我就不信,他能不顧家人?”
於扶羅暴跳如雷,一邊下命令尋找韓遂,一邊又信誓旦旦的整點軍馬。再攻大城。
沒錯,我的確是輸了!
可是我相信,你漢軍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道理,於扶羅是知道的。他相信,就算這一次薰肥勝了,那損失也是非常地慘重。沿途聚集敗兵,至少可以在召集萬餘人。五六萬人攻打大城。也不是不可能……最重要的是,薰肥手裡那麼多俘虜。可是個不安定因素。
越是這樣想。於扶羅的信心就越是暴漲。
修整了兩天之後,於扶羅正準備再次揮兵大城。朔方卻傳來了一個令他無法承受的消息。
美稷,失守了!
南單于庭,失守了……
於扶羅看着那滿身風塵,疲憊不堪的信使,突然生出了一種想要殺死他的衝動。
“你說什麼?單于庭,失守了?怎麼會失守了?”
信使跪在地上,放聲大哭,“漢軍狡詐,將我朔方兵力全都吸引在大城塞之後,有一支人馬從平定、谷羅城、廣衍、楨林同時出兵,在五天前先攻陷了美稷,而後又佔領了單于庭……大單于,我們完了,我們完了……朔方氏、各部全都起兵,正在向這裡逼近。”
於扶羅面通紅,上前一腳把那信使踹翻,“我不信,武都、萁陵地兵馬呢?還有五原郡的鮮卑人,爲什麼沒有救援?”
“武都、萁陵的人馬,被雲中太守,度遼將軍呂布襲擊,全部投降。那呂布還趁機奪取了咸陽,令五原郡兵馬不敢輕舉妄動。大單于,朔方現在,已經全亂了……”
“我不信!”
於扶羅抽出寶劍,把那信使刺死。
腦袋嗡嗡直響,他實在是想不明白,怎麼這一夜之間,事情就變了樣子?
平定那一支人馬,又是從何而來?爲什麼從頭到尾就沒有聽說過這支人馬的動向?
“大單于,我們還要不要攻擊大城?”
攻擊大城……
還有用處嗎?老窩都被人抄了,麾下的士兵,還有什麼心思繼續攻打大城?
弄不好,只怕是要被對方連鍋都給端了……
“撤!”
於扶羅好像一下子變得蒼老許多,呆愣半晌後,有氣無力的說:“必須要在河水解凍之前,撤入五原……不行,五原也不安全,我們往受降城扯,走地越遠越好。”
說完之後,於扶羅走到了大帳門口,陽光耀眼,讓他感到了一陣天旋地轉,猛然張口,噴出一蓬絢爛的鮮血,手指大城,身體直挺挺的向後倒去,砰的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