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風天奇無奈地苦笑,笑聲裡溢滿自嘲、悲愴。
風天奇,你想不到自己也會有今天吧?當你殘忍羞辱折磨她的時候,你沒有想到過有一天你也會愛她愛得求而不得痛側心扉吧?活該你得不到她的心,活該你只能一輩子做一個瞎子才能留住她的人,活該你只能靠欺騙、乞求才能求得一個奢望的永遠。這是懲罰,這是你不得不承受的懲罰。
走廊上來來往往的人,有些人已經注意到他的異樣紛紛向他投去好奇的目光,有些甚至感覺到了他周身散發出的悲涼氣息,不無同情地嘆息道:“哎,好好一個小夥子,是不是得了什麼不治之症所以纔會這麼悲傷啊?”
聽到路人同情的嘆息,風天奇更覺得一股悲涼襲上心頭。是的,他得了不治之症,愛上了李菲晴就註定他患上了絕症,他已經病入膏肓卻根本無藥可治。愛上了曾經飽受他殘忍折磨的李菲晴,她的“心”這唯一的解藥他註定是求而不得的,所以他只能一直病着,依靠殘忍地欺騙到李菲晴的永遠苟延殘喘着。
收拾起滿目悲涼,藏起臉上的淒涼,聳了聳無力地依靠在牆壁上的肩膀,風天奇筆直地站了起來。他不能這樣自怨自艾,他中下的因就要承受結出的果。現在李菲晴正因爲父親的即將離去而悲傷無助,他不能也在這個時候陷入自憐中,比起他這麼一點微不足道的痛,李菲晴要比他更痛一千倍一萬倍。
與其在這裡像一個喪家之犬一樣自怨自艾,還不如趕快去確認一下他的眼睛。如果他的視力真的正在漸漸恢復,那麼他就更有能力照顧李菲晴,更能給她安全、安心的生活。雖然,在她的面前他必須裝成一個瞎子,可至少他能真實地看到她的悲傷、無助,而不是隻能憑感覺慌亂、盲目地去猜測,更不用只能無助地聽着她的痛和苦卻毫無安慰的能力。
李菲晴依然維持着風天奇離開時的姿勢,趴在李父的病牀前盯着父親蒼白的睡容發呆。李母坐在一旁的沙發上看着傷心的女兒,她的心底忍不住泛起一陣又一陣地酸楚。即將離開的父親,已經失去的孩子,已經成了瞎子的丈夫,甚至……她的婚姻都可能都不是她的心甘情願。這樣一個又一個的災難降臨在她的身邊,她的將來還有幸福嗎?
李母忍不住站起了身,走到女兒身邊牽起了她的手說道:“女兒,你跟媽說句實話,你和那個男人……幸福嗎?”
被母親溫暖的掌心握住的冰涼雙手忍不住顫抖了一下,李菲晴躲開了母親探究的目光,低下頭去盯着地面輕聲問道:“媽,爲什麼這樣問?”
“哎!”李母無奈地嘆了口氣,輕柔地撫摸着女兒的頭髮,輕聲說道:“女兒啊,咱們農村人有一句俗話‘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媽也曾勸過你,嫁給了他以後如果覺得日子還過得下去就湊活着過一輩子,可是……聽了你剛剛對他說的那些話,媽卻覺得你和他在一起並不幸福。如果……真的覺得不幸福,還是分了吧。老頭子都快走了,家裡就我這麼一個老媽子,媽不怕被村人笑話。”
李菲晴依進母親的溫暖懷抱裡,臉上卻只有無盡的苦笑。如果真的可以那麼簡單地分開就好了!曾經她還可以奢望一個孩子可以換取自由,可是現在她已經沒有獲得自由的權利了。
從風天奇爲了救她變成了瞎子的那天起,她就已經親手把自己的自由還有幸福一併埋葬了。她親口承諾給瞎了的風天奇一個永遠,她親手斬斷了自己的最後一條退路絕了自己幸福的權利。
現在的她已經不再奢望什麼遙不可及的自由,更不敢希冀會有什麼幸福可言了。她唯一剩下的只有必須償還的債,應盡的義務——永遠心甘情願地照顧瞎了的風天奇,是她剩餘的生命裡唯一可以做的事情。
藏起眼中的悲愴,李菲晴緩緩地離開了母親的懷抱,勉強扯起一抹難看的笑容,喃喃說道:“媽,我不會離開不能離開。是我害得他變成了瞎子,我已經親口承諾過會照顧他一輩子,我……只能留在他的身邊。”
一句“不能”“只能”已經足夠讓李母聽出女兒的無奈,卻也從她的堅定語氣中聽出了她的“承諾”。李母心疼地撫摸着女兒蒼白的臉頰,只能叮囑道:“如果這是你的決定媽也不會阻攔,媽只是想讓你知道,當你決定要放手的時候不需要顧及媽媽這邊,無論你的決定是什麼,只要會讓你幸福媽媽都會毫不猶豫地站在你這邊支持的。”
李菲晴無聲地點點頭,閉上雙眼瞬間眼角滑落一滴晶瑩淚珠,爲媽媽的支持而欣慰,卻又爲註定了只能辜負媽媽的希望而傷心。無論她選擇什麼,她都已經不可能會有什麼幸福可言了。
即便風天奇真的放她離開了,她的確是可以獲得身體上的自由,可是她的心呢?她一輩子都會活在對風天奇的愧疚裡,她的心依然走不出來,依然只能被困在風天奇的身上。所以……離不離開對她而言已經沒有什麼分別了,都只會是禁錮,都再也不會有幸福。
可是,她不能告訴媽媽,不能讓媽媽知道她已經註定的不幸。就算是僞裝她也要讓自己幸福給媽媽看,爸爸已經快要離開了,她不能再增添媽媽心底的傷口。
睜開雙眼,擦去眼角的淚痕,李菲晴揚起一抹看似幸福的勉強笑容說道:“媽,我會幸福的,會……努力幸福的。”
風天奇打開病房的門,李菲晴的一句“幸福”的低喃正好入了他的耳,卻更深地撞擊在他已經千瘡百孔的心口,刺得他更痛、更悔。明明說的是幸福的保證,她的那句幸福聽起來卻是那麼地悲愴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