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說她每次出海,總會看到海里有個年輕男人,他長着人的面龐,身子卻是條魚兒,捕魚的時候,他會將海里那些肥大的魚兒往她的網裡趕,這也是爲什麼她每次捕到的魚總比別人家又大又多。晚上的時候,她到無人的海邊坐着,他會冒出水面甚至確定無人經過的時候,坐到海巖上,給她唱歌。英子說,那是她聽過最動聽的歌聲,傳說海妖的歌聲動人,會迷惑船隻往巖焦上撞,奪取漁民或是船員的生命。可是,他的歌聲卻充滿真誠和柔情。他跟她說,他不是海妖,而是守護這海域的神,他是海神最寵愛的兒子。”
這是一個人魚王子和漁女的愛情故事,然而它的結局卻不像童話故事那樣美滿,相反的,充滿血腥和悲傷。
“有次,英子出海突發海嘯,那是海神得知兒子迷戀人類女子勃然大怒引起的,海神覺得是英子誘惑了兒子,要給予她最嚴厲的懲罰。娜娜的父親不顧一切地保護英子,將她帶回了岸上,對於兒子的執迷,神明似乎也沒有辦法,而他也不忍心看到兒子傷心,最後,他默許了兩人的關係。”
“英子在上大學前就發現自己懷孕了,她又驚又喜,她想第一時間將這個消息告訴娜娜的父親,可是她連接一個星期在海邊呼喚和等待,都沒有結果。她深信他愛她勝過一切,覺得他不能來見是受束於海神或是別的什麼原因。上大學一直是英子的夢想,所以,在等待無果之後,她選擇去了學校,上了一學期肚子大了藏不了,她就乾脆休學回家來待產。爲了孩子和深愛的男人,她忍受着衆人的非議,堅強地獨自面對着。她渴望娜娜的父親出現,可直到她難產斷了氣,也沒有等到他。爲了英子,我獨自帶着娜娜到後海灘去生活,和英子一樣期盼着哪天從海里走出一個男人來,接他的孩子回家去。可是,這一等就是十六年,而最後的結果是沒等到那男人出現,娜娜卻出事了。”
說到這裡,海婆婆已哭成了淚人,陪在一旁的張大叔和娜娜,也不停地抹着眼淚。
“我一直在想,就算有個不得已的苦衷,也要出來說個明白呀,難不成之前的深情都是騙人的?可憐我那小女兒……也可憐了這無辜的孩子……”
海婆婆握住娜娜的一隻小手,哽咽得說不下去了。
空氣中瀰漫着深深的悲傷,壓抑得人喘不過氣來,就連原本阿香也失去了憤恨的力量,對娜娜的遭遇充滿同情。
“胖嬸,你接着說。”我定了定神,目光微冷地投向依牆而坐的胖嬸,她一直低垂着頭,痛苦的喘息着,聽到我的話才緩緩擡起頭來,充血的左眼睛透着一股悲涼和絕望。
“他說那個男人是海妖,他迷惑禍害了英子,而英子不是第一個受害者也不會是最後一個。還說,如果殺死了他,就能爲民除害,不僅如此,用海妖血還能煉出長生不老的仙丹,法力大增。”
胖嬸說着,向娜娜投去抱歉的目光:“我只是個通靈師,對於很多事物,我無能分辯。我信了他的話,我以爲你父親是害人的海妖,我真的不知道他是海神之子,我真不知道。而我的無知和輕信,不僅害死了你的父親,也將村裡幾個人拖下了水。唉!造葬啊,造孽啊-”
胖嬸充血的眼睛流出悔恨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