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沿着方纔來的路回到了村長家,原本敞開的屋門已經放上了,屋檐下掛着的一盞路燈亮了起來,昏黃的將周圍的灰暗驅逐。
笛聲仍在繼續,隨着夜色完全籠罩,它顯得陰森淒涼。
喵-
沒一會兒,村子裡的貓像是有了心靈感應似的,此起彼伏地叫了直來,隱約的我還聽到村子的另一邊有嬰兒在哭,一聲接一聲的,和這些貓叫一樣,像是附和着這笛聲一般,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笛聲,貓叫,還有嬰兒的哭聲,演奏着詭異的曲子,打破了這小村莊原本的寧靜,聽得我心裡毛毛的。
緊閉的屋門被人從裡頭打開了,是南風,他感覺到我在外面,所以來給我開門。
“進屋吧!”南風牽着我的手,說。
我又看了一眼丘陵頂上的那個女人,跟着南風進了屋。
屋門重新被關上。
石頭和他媳婦已經做好了晚餐,四菜一湯端上了桌,鐵蛋則盛了六碗米飯擱在桌上。
我們一行人圍坐在餐桌吃飯,卻發現少了一副碗筷,也沒有見剛纔嚇得跑回來的阿木。
“阿木剛纔被嚇到了,他還好吧?”我問。
“他聽不得這些聲音,老嚇人了。他躲房裡去了,沒事兒,這兒天天晚上都這麼鬧騰,習慣就好了。”石頭媳婦說。
“山上那女人……”
“粗茶淡飯的,招待不週,請不要介意啊。”老村長打斷了我的話,起了頭挾菜。
爲了招待我們,村長家殺了雞,他給我和南風各挾了一支雞腿,說自家養的雞,比城裡的那些飼料雞好多百倍,催促我們嚐嚐。
南風將碗裡的雞腿挾給了坐在另一邊的鐵蛋:“孩子在長身體,多吃點兒。”
我看溫柔的南風,微笑。
“謝謝大哥哥!”鐵蛋很有禮貌,拿着雞腿就啃。
“這孩子還真是不客氣,這裡不是還有兩雞翅小腿嗎?”石頭媳婦搖頭,像要將小腿挾給南風,南風拒絕了。
南風是鬼,一般只聞味兒就飽,很少吃實物。
不過,出於禮貌,他還是吃了把碗裡的飯和少許菜吃掉了。
農村都睡得早,這裡也不例外,吃過飯洗過澡,大家便進了房間去了。
嬰兒的哭聲停了,怕是哭累了。但笛聲和貓叫仍持續着,不知疲憊的攪動着這越來越濃郁的夜色。
石頭媳婦說習慣了這些聲音,看他們一個個犯困進房間的樣子,怕是這會兒已經躺下睡着了吧?
可是我側躺在牀上卻怎麼也睡不着,南風也是一樣,他從後面單臂懷抱着我,睜着眼看着某處,思緒卻飄到了遠方。
南風並沒有受這些聲音的影響,他在想事情,而那些事情顯然和天衝魄以及在那隻刻在松樹上的‘眼睛’有關。
而有的事情,他並沒有想要對我開口。
從認識到現在,南風極少跟我說與他相關的事情,不是極少,是基本不說。
我離開他的懷抱,爬下牀去。
我走到窗前,窗外的月亮像一隻沒有瞳孔的眼球,蒼折地掛在那座丘陵上面,松木上,有好些黑色的影子在躍動,是貓兒。
那個女人像是站在那輪月亮裡似的,幾隻黑貓正在她的腳邊蹭蹭,喵喵地附和着那笛聲。
我看着丘陵上的那些黑影,一股惡寒爬上脊背,涼颼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