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學樓和宿舍隔着一片小樹林,我奔過草坪,沒有繞着大道走而是衝進了樹林裡,徑直朝樹林另一端的那棟十層高樓跑去。
樹林裡有人,是熟悉的背影。
白T恤配深藍牛仔褲的莊子皓正蹲在一棵老柳樹下查看着什麼,他的小黑貓則屹立於柳樹的一根枝頭,滴溜溜的橙色眼睛盯着樹的高處。
我的接近讓小黑貓警惕起來,嗖地從樹上躍下,上前幾步盯視我。
我放緩腳步,一步步走近。
“早!”我想走近莊子皓,卻礙於那黑貓站在了我倆的中間-被只黑貓死死盯着的感覺挺讓人心裡發毛的,意識裡我害怕這隻貓。
“早!”莊子皓回頭看我,將樹根某處撿到的一個小東西放進褲兜裡,然後站起身來轉向我。
“你在這做什麼?”我歪頭,看莊子皓身後的樹,這走近我才發現它枝葉枯萎,沒了生氣。
“這百年柳樹死了。”莊子皓說,婉惜地伸手摸摸那粗糙乾枯的樹身。
“發生了什麼嗎?”如果不知道子皓是捉鬼師我挺多以爲他多愁善感,爲這樹可惜。此時他的神情特別凝重憂傷,像是死掉的不是一棵樹而是一個老朋友。
“這柳樹寄居着一個女鬼王,你不知道我們捉鬼有時會藉助鬼王的力量,我和她合作有些時日了。”
第44號鋪子的相遇讓我們在某些事情上很坦然相對,莊子皓直言。
“……竟然有個女鬼王住在我們學校。”要是以前我肯定以爲這是瘋話。“她應該很厲害吧,怎麼就死了呢?而且……她應該早就死了呢。”
“我說的死是灰飛煙滅,無論在哪一界都找不到她了。”子皓咬牙,可怕的眼神驚得我兩手緊攥揹包帶。
“能殺死一方鬼王的可沒幾個,到處都是關於大鬼王甦醒後報復的傳言,現在陰界鬼心慌慌的,也不知道哪時輪到人間。”
是他?!
一聽是大鬼王殺死的女鬼王,我整個人都跌進了黑暗的深淵。
若傳言是真的,我這豈不是助紂爲虐了?
我吞了口唾沫,發現它是苦的。
“他昨晚是不是喝了你很多血?”沒等我回答,莊子皓就長長嘆氣。“你看起來很虛弱……
我應該阻止的,哪怕是拼了性命。”
我摸摸發涼的小白臉,嘴脣哆嗦。
面對這樣的莊子皓我什麼也說不出口。
他在自責,自責自己不夠強大,不只是因爲保護不了是同類的我,也因爲阻止不了大鬼王恢復元氣,爲害四方。
上課的鈴聲響了起來,僵在樹林裡的我恍惚回神。
“遲到了,我得走了!”
我無法安慰莊子皓,甚至因爲負疚而羞於面對他。
我丟下一句話,頭也不回地衝出了樹林,從後門跑進教學樓裡。
今天上午第一堂課是美術基礎課,我學的是平面設計專業,畫畫是必修課之一。
美術教室在三樓走廊的右端,同學們已入位就座聽美術老師講課了。
我繞到後門,小心翼翼地推門溜進去。
哪想正忙着將一幅樣版畫貼在黑板上的美術老師腦後長了眼般,我溜到自己的座位邊還沒坐下,他就開口了。
“這位同學,你遲到嘍!”
呃-
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