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語煙慌了神，強烈的酥麻和熟悉的顫慄，真的會要了她的命。想要推開他，稍微劇烈的動作，也引得木牀、木樓板一陣咯吱吱的響聲。這響聲，更讓她難堪地差點冒汗。
“東方焰……”她低喚出聲。
他的聲音也啞了，“你先摸了我的，好歹，對我得公平……”
意思是，他也要摸摸她？可這根本是不一樣的啊！何況，他說着話，便又低頭一口吮住了她的脣……
“砰砰砰。”小小的而又有節奏的敲門聲，就在耳邊響起，緊接着，便是那稚嫩的聲音：“爹地媽咪，你們換好藥了嗎？我可以進去睡覺了嗎？好睏啊。”
東方焰頓時一頭黑線。
明明說好的……
“媽咪，小宇還是想和你一起哦，不然，睡不着。”
童語煙原本就嫣紅的臉頰，更紅得耀眼。被眼前這個男人惹得頭暈腦脹的時候，有這小傢伙，心底裡還是有了一絲慶幸。
第二天，似乎是知道他們要出門，淅淅瀝瀝幾天的細雨也停了，只是道路還是溼滑，於是沒有讓小宇跟着，小傢伙也便樂意留在家裡陪外婆。
這條路，出了小村子，石板到了盡頭，剩下的，越發變得泥濘。童語煙一路揪着東方焰的胳膊，幾乎被他撐住了一半的重量，還是走得吃力。
只是，一路上東方焰都不言語，童語煙心裡猜想，不會是因爲被自己兒子最終關門“趕”了出去，不爽了一晚上吧。於是，她也不好說話，直到後山，路面幾乎也分辨不出哪裡是哪裡，溼滑不堪。東方焰突然轉身給她一個背，“上來，揹你。”
童語煙怔了怔，看看蜿蜒的泥路，再看看面前的男人，不由得搖搖頭，“你的腿……”
話沒說完，人已經被他手臂攬住，挺腰背了起來。
“你要心疼我的腿了，晚上再好好給我按按去。”
童語煙汗，這男人，還真是小氣地惦記到現在啊。至於他的腿，她心疼是心疼，但心裡也知道即使有點不便，在這樣的路上，揹着她，對他來說根本也是小事一樁。
好在這樣的天氣這樣的偏僻地方，沒有一個過往的人，於是，她便安心地要攀住他的肩，垂目看着他的側臉，也看着他一腳一腳踏出的泥和水，分外安心。
景爸爸的墳頭，冒出了些許的雜草，在這樣溼潤的空氣中，顯得很有長勢。
好不容易來到這裡，童語煙也顧不得其它，直接用手想要除掉那些雜草，被東方焰擡手攔着了。於是，只能按他的吩咐，站在旁邊，看着他來做。
默默看着這一切，腦子裡不由得又想起了阿媽昨晚的話——小焰他，是不是沒有娶你啊……如果你阿爸還在，是萬不能忍受這樣的事吧……他看你，看得比琪兒還要重，他信小焰，也比誰都信……
阿爸，原諒煙兒現在纔來看您。也請您相信煙兒，相信東方焰……如果不是
他，我恐怕，這輩子連站在這裡的機會和可能，都沒有了……煙兒我真的，別無所求了，對這個男人，怎麼樣都無所謂，只是……再沒有一絲的可能，再去逃避、再去放棄，真的，比放棄自己的生命……還不可能了。
東方焰……我真的，很愛……很愛……
阿爸，如果可能，給我更多的勇氣，讓我無所畏懼，只要有他，真的，什麼都可以……
“在跟阿爸說些什麼？跟我有關係嗎？”
果然很“自覺”，對阿爸的稱呼，也是說改就改。
童語煙瞥他一眼，並沒想回他的問話，只是伸出手來抓住他，“我還要去那邊，我媽媽蘭芷的墳墓，嗯……你的姑姑。”
一聲“姑姑”，讓他不由得握緊了她的手，隨即，過去竟一把將她橫抱着起身，擡步而走。
雖然旁邊還是空無一人的荒涼，但這可是村上的祖墳所在，似乎也是無數雙眼睛看着的，童語煙心慌地想要下來，東方焰卻偏不放，“不是什麼都不怕了嗎？這算什麼？”
“算……我沒有你臉皮厚，行嗎？”
東方焰不言語，只是含着笑，將她一直抱至最角落的那座孤墳面前，才讓她穩穩地下了地，然後，又很是自覺地去打掃這裡的雜草去了。
一時間，面對自己親生母親的墳墓，童語煙心裡更加地五味雜陳。對過去了解得越多，就越發酸楚。她不想說自己完全地不在乎那些長輩們的糾纏，只是不想牽扯了，不知道就那麼單純地愛着，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東方焰……能跟我一起，鞠個躬嗎？”
東方焰聞言，沒有反對，過來算是畢恭畢敬地跟着童語煙一起行了禮，直起身，牽住了她的手，開口道：“童語煙，這個禮，我是跟你媽媽行的，可不是跟我姑姑。”
他的意思是，他是以和她在一起的身份站在這裡的嗎？
童語煙心裡正這麼思量着，就聽他繼續道：“因爲，蘭芷是你的親生母親不假，蘭芷也是老爺子的親生女兒不錯，但，卻不是我的姑姑。”
童語煙聽不懂他說什麼，不解地看着他，就見東方焰轉過身來對着她，連眸子也沉了沉，“知道我今天爲什麼要帶你來這兒嗎？哦，應該說，知道我爲什麼要帶你回雲鎮嗎？”
童語煙更加不解了，他到底，想要說什麼？
“走吧，我跟你，講個故事。”
就這樣，他牽着她的手，一步一步，走到了一處荒草叢生的老墳前，童語煙的目光從他低沉的面孔，落在了那個墓碑。墓碑上的自己早已斑駁不清，但她記得，那是她曾經看到過的，那座刻有一家三口名字的墓碑吧。
她還記得，東方焰曾經遠遠看了眼，只說了一句話——一個墳，同時埋葬了三個人，挺擠的吧。
“東方焰，這是……”
東方焰沒有立刻解答她的疑問，只是淡淡地、悠悠地
，真的像是講起了什麼故事一般，“三十多年前，這戶人家就生活在雲鎮的巷末，好像每一戶不起眼的人家一樣，平靜地生活着。他們生了一個兒子，可是，還沒出月的時候，就那麼丟了。據說是，被一個陌生的外村人大白天的，就那麼抱走了。孩子的媽媽哭天搶地，再也找不到兒子，從那以後，人就有點呆呆的了。直到五年後，又生了個兒子，精神才恢復了些。”
童語煙靜靜聽着，只是不理解，關於這裡的那麼“不起眼”的一切，他怎麼能知道得這麼清楚。
“再後來，這家來了一個外面的客人——一個懷着身孕的女人，據說是遠房親戚託付來的，這家人心善，就照顧她一直到女兒生下來，直到兩歲多的時候，女人去世了，小女孩別託付了別家收養。”
童語煙漸漸懂了，點點頭，“那個女人就是我的媽媽蘭芷，我聽阿媽講過，那時候，她和阿爸收養了我。但之後不久，那家人就都不在了，一場火災意外……”
“不是意外，是——謀殺。”
謀殺？
突然而出的兩個字眼，是那麼突兀，而令人不寒而慄。童語煙瞪大了眼睛，詫異地看着東方焰，他依舊低沉的一字一句，不容她有一絲的懷疑。
“爲什麼？這麼平常而善良的一家人，難道會得罪到什麼人嗎？”
“沒有任何的‘得罪’，也要遭受災難，這纔是所謂的‘無辜’。從那個曾經丟失的大兒子開始，就是一場陰謀和欺騙——因爲高高在上的大家族中，作爲女主人，如果不能生育恐怕就會地位不保，失去一切。所以她寧可假裝懷孕，再從不知名的地方掠奪別人家的孩子冒充自己的，欺騙了所有人。可就在那一年，已經十歲的孩子陰差陽錯回到了這個地方，這讓她慌了，她認爲自己假生子的事情敗露了，於是，便用了一個最省力的辦法——一場蓄謀的火災，讓這家人憑空消失，在她眼裡，死人——纔是最安全的。”
“搶了別人家的孩子，又害死了他的家人？”童語煙是真的不能理解這樣極端的做法，然而，在憤憤然的同時，她還是感覺到了什麼異樣。他口中的“十歲回到這個地方的那個孩子”……
心底的某一處，開始不規則地砰砰亂跳，她壓抑着，拼盡全力，連聲調也有不穩，“那麼，能不能告訴我，那個十歲的孩子，知道了這一切嗎？而這些事情，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那一天，這個孩子跟着個小女孩在雲河邊，就碰到了這一家人。孩子的媽媽認出他了，雖然，還沒有出月就丟失了，但她記得清清楚楚……”東方焰頓了頓，擡起了右手，“這裡——的一顆痣。”
東方焰右手虎口處的一顆明顯的痣，童語煙記得！同樣的，記得清清楚楚！
她心口狂跳着，連耳邊也嗡嗡作響。
這樣的信息，讓她要怎麼去反應，完完全全亂了頭緒，只是詫異到，幾乎魂飛魄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