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清明這前半句話一出口,衆人皆是望向那黑衣人,吃驚不小,等得聽到後面半句,衆人更如聽到了晴天霹靂:“這灰衣人便是北毒君?”
衆人驚呆了一下,忽然涌動了起來,大半人都往前擠了幾步,意欲看看這一代魔頭賀北霆的真面目,但見這灰衣人身材削瘦,滿臉鬍子,相貌如何,卻也看不清楚,除了一雙眼睛異常凌厲懾人之外,也沒什麼可怕奇異之處。
有些人撓了撓頭,有些不解;有些人卻是看向了孫清明,有些懷疑;有些人心道:“北毒君已經七老八十了,頭髮鬍鬚應該是白的吧?這人的頭髮怎麼還是黑的?從身形上看這灰衣人雖然看起來是上了年級,可還沒七八十吧?”有些則哦了一聲,似是已經認定了這灰衣人定是改裝易了容的。
衆人凝視了一會,有一人忽然叫道:“唉呀,不好,這人若是北毒君,咱們還是離他遠點好!”這人話一出口,剛纔還在拼命往前擠的衆人突然如潮水般的往後退去,霎時之間,當地只留下了七大派的人和一些答應前來伏擊的人。
“唰唰”、“叮叮”、“嚓咔”、“咚當”……
七大派衆弟子們都拔出了兵器,凝神備戰,連遠遠退開的那羣人也都抽兵器在手,以求自保。
默心等人卻是一個個沉默不語,眼盯着二人,心下暗自盤算。
郭浪心道:“這二人真是賀北霆和蘇壁華嗎?不過想來應該錯不了,這黑衣人若不是蘇壁華,爲何要蒙面,爲何要一再僞裝嘶啞之聲?沒想到孫掌門從聲音中認出了蘇壁華,蘇壁華又指出了北毒君,想不到咱們近千人苦等的二人早已上了君山,若不是二人起了內鬨,出手相鬥,我等又怎麼察覺得到?”
安靜了好一會,孫清明第一個開了口:“蘇堡主,二十年不見,別來無恙?”他本是想和賀北霆說話的,但心中畏懼終於多過憎恨,相比之下,還是朝蘇壁華開了口。
卻聽得黑衣人蘇壁華淡淡地道:“死了二十年的人,又有什麼有恙無恙的?孫清明,沒想到卻是你第一個聽出了我的聲音,嘿嘿,後生可畏,不愧是鄭太欣的得意高徒!”
孫清明的師父鄭太欣當年和蘇壁華是至交好友,現下孫清明聽得他竟然直呼師父之名,語氣中毫無一絲舊情,心下道:“剛纔聽蘇壁華說到,他爲北毒君當了這麼多年的奴隸,所謂近朱者赤,近黑者黑,他早就不是當年那個譽滿江湖的一代名醫了!”想到些,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赤明卻是大聲道:“蘇壁華,你爲虎作惆,幫着賀北霆做了這麼多壞事,今日定教你難逃公道!”
蘇壁華哈哈一笑,說道:“公道?這世上還有公道?小道士,我來問你,公道是什麼?”
赤明身爲武當掌門,年過半百,蘇壁華雖比赤明大了十餘歲,卻倚老爲尊,稱其爲“小道士”。
赤明大怒,鬚髮飛蕩,正待發火,淨蓮一扯他袖子,道:“此人性情大變,已入恨世魔道,道長不必與他計較!”
蘇壁華目光轉向淨蓮,道:“小尼姑,你又知道什麼是正道,什麼是魔道?峨眉派掌門的位子沒做多久,卻也來學憐心老尼,開口便是正道魔道,哼哼!大言不慚!”
他一說到憐心師太,淨蓮當即問道:“我師父在哪裡?她還......在世沒有?”
默心等人心中也存了這個問題,當下一齊看着蘇壁華,但想了一想,目光又都轉向了灰衣人賀北霆。
自蘇壁華指出了灰衣人便是北毒君賀北霆後,賀北霆就一直冷笑的看着衆人,除了目光凌厲之外,也看不出有什麼表情,這時見了衆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自己,當即道:“十大低手手早在二十年前就給老夫一掌一個,全擊斃了,屍體被我灑了‘三重腐蝕粉’,拋下了深谷!哈哈,十個傢伙不堪一擊,也敢來與夫爲敵,當真不自量力!”
郭浪自蘇壁華出聲後,腦子裡一直盤旋着幾個問題:“這蘇壁華的聲音怎麼聽起來這樣熟悉?怎麼越聽越象啞叔的聲音?不過啞叔平時沉默寡言,目光也慈祥溫和,絕不會如此傲慢無禮?多半是聲音相象而已。嗯,世上聲音相同之人原本亦不少!”此時聽到北毒君首次說話,心下突地也是一驚:“怎麼這聲音也好像好熟悉?”睜大眼睛,努力想看清北毒君的面目,但賀北霆頭髮逢鬆,鬍子拉渣,遮住了大半張臉,郭浪越看越是越是迷惑。
衛鵬一直站在郭浪身邊,這時見了他的臉色,心下微有不解,但大敵當前,卻也不好問他。
赤明元境等聽得北毒君詆蜚自己師父,都是勃然大怒,忍不住便想動手。
默心道:“賀施主此次上君山,竟欲何來?”
衆人聽得他直問北毒君上君山的目地,心下都不禁捏了一把汗,要知北毒君此番上君山,那自是爲血茹而來,而默心等人,則是爲是阻止他採摘血茹,此時一聽說到了題點上,皆知接下來雙方定然會翻臉動手,當下不少人都按緊了手中的兵器。
賀北霆道:“嘿嘿,老夫意欲何來?你們卻又意欲何來?當年十大低手都沒能奈何得了老夫,就憑你們這些人,也想來與老夫爲敵。嘿嘿,少林派大發武林貼,搜捕老夫,嘿嘿,結果又如何?嘿嘿,如今還想螳臂當車,真不自量力!默心禿驢,你若能帶着這番人滾下君山,老夫倒可饒你一命!”
默心道:“事在人爲,賀施主豈能枉下勝負!”
蘇壁華忽然道:“好個事在人爲,要知道螞蟻多了還能啃死大象!賀北霆,你若是已有勝算,又何必改妝易容來找血茹?若不是我久侍於你,又怎麼能查覺出來?哼,你今日偷偷摸摸上君山來,打什麼算盤還能騙過我?若是你早給了我真藥,我又何必來揭穿你?哈哈,當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賀北霆眼光轉向他,說道:“我早跟你說過,我要找的東西就是你要的解藥。你若真想要,那就去把默心這幹人給殺了,等我找到了血茹,自然會給你藥!”
蘇壁華悽然道:“又是這句話,還是這句話,這句話已經騙了我二十年,你還想繼續騙下去麼?我上得君山來,偷偷跟蹤了你這麼久,你到處找來找去,還是沒找到血茹,嘿嘿,君山上若真還有血茹,以你的老謀深算,還用找這麼久?我蘇壁華是大笨蛋,十足的大傻瓜,上了你二十年的當,給你做了二十年的奴隸!哈哈!可憐,可憐我那苦命的女兒......”說到後面,忍不住老淚橫縱,雖是還蒙着黑巾,但憐愛之情,盡現於色。
默心等人先是暗自慚愧,原來北毒君已經在君山之頂找血菇找了好久了,後聽得蘇壁華語氣淒涼,一怔之下,當即明白:“蘇壁華給賀北霆爲奴爲僕,原來是爲了救他的女兒蘇清夢!”
衆人再一想蘇清夢那呼氣幾乎成霜的寒病,心下頓時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