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丐將二人押往城內,早已有人回去稟報。
胡半生丐幫十大長老之首,自丐幫新任幫主柳萬心取消掌鉢、掌棒龍頭兩職後,胡半生已成丐幫污衣一派的頂樑之柱,加之在幫中仁義俠氣,扶困救危,深得衆丐之心。初時聞得胡長老遇害身亡,衆人丐無不悲憤,這時衆丐聽得毒害兇手被押來了,無不庇目欲裂,沿途不斷有人大聲咒罵,有人大吐口水,更有人怒扔石塊相砸。
衆丐押着二人往一座破廟而去,想是胡長老的靈位便設在廟內,隔着老遠,便聽到廟內哭聲陣陣,進得廟內,眼見黑壓壓地跪了一地的人。
衆丐本已哭得涕淚橫流,悲痛欲絕,見到二人被押進廟,一個個便陸續站了起來,停止了哭聲,眼睛狠瞪着二人,直欲噴出火來。
衆丐將二人推至胡半生靈位前。
郭三良斜眼向杜千金看去,見她滿眼驚駭,眼珠呆滯着一動不動,想是嚇得呆了。
一名乞丐在她肩頭一按,她當即跪倒,那乞丐又來按他,郭三良大怒:“胡半生是前輩異人,我便磕他幾個響頭,那也沒什麼,你們卻把我當成兇手強讓我跪,哼,這一跪下去,我便不真成了兇手了?”當下怎麼也不跪。
那乞丐在他腳彎裡用力踢了兩腳,郭三良站立不穩,這才跪倒在地。
吳天遠大聲道:“各位丐幫兄弟!大夥兒瞧清楚了!毒害胡長老的,便是這二人。”
一名乞丐首先叫道:“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衆丐手臂齊揮,皆道:“殺了他們!殺了他們!爲胡長老報仇!……”
吳天遠待得衆丐叫聲稍低,才揚聲道:“今日押此二人前來,自是要爲胡長老報仇雪恨,胡長老在丐幫中功高德勳,待咱們下屬有如親生兄弟一般,大夥兒都盼能爲他手刃仇人,但常言道得好:‘父債子還,父仇子報’,胡長老無兒無女,只有四名弟子,嗯,這手刃仇人的大事,便由胡長老的大徒弟伍建泉伍兄弟來辦罷!大夥兒可有異議?”
衆丐皆道:“正該如此!”
一個身穿孝服的漢子走了出來,衝吳天遠道:“多謝吳兄成全!”
吳天遠遞上一把單刀,說道:“砍頭挖心,隨伍兄弟的便!”
伍建泉道了聲謝,伸手接過,上前兩步,對着胡半生的靈位連連磕頭,哽咽道:“師父,你待弟子恩重如山,弟子尚未報答,你就去了……師父……”
吳天遠勸道:“伍兄弟,切莫太過悲痛,事已如此,只有先爲胡長老報仇,纔是頭等大事!”
伍建泉哭泣了半晌,才站起身來,場聲道:“師父,瞧弟子爲你報仇雪恨!”說完,大喝一聲,跳了起來,單刀直向郭三良頸中砍去。
忽聽門外一人喝道:“且慢,刀下留人!”
伍建泉心下一沉,不去理會,單刀仍是砍向郭浪頸中。
房外喝止那人來得好快,起初喝叫之時,尚在門外,這時身影一閃,已到了靈位前,伸手一抓,便抓住了刀背,那刀鋒離郭三良頸中不過半寸。
伍建泉心下大急,連催三次勁,用力下壓,但那人隻手抓住了刀背,鋼刀竟似鑄住了一般,再也難向下壓出一分。
那人左手又是一伸,已將刀搶過。
伍建泉大怒之下,正待大喝,忽聽吳天遠叫道:“王長老,你怎麼也來了?”
伍建泉聽吳天遠識得這人,當即往這人看去,只見那人跟吳天遠一樣,一身白色錦衣,一臉傲色,便知是淨衣派中人。
吳天遠說道:“伍兄弟,這位是我淨衣派的長老王瑜傑,王長老,這位是胡長老的弟子伍建泉。”
伍建泉心道:“王瑜傑是淨衣一派極有輩分的長老,他怎麼來了?師父與淨衣一派的長老們向來不和,這淨衣派長老們也絕不會到我們大勇分舵來,今日這王瑜傑怎麼來了?莫非他見師父去了,便想來趁機生事麼?”心中戒備,口中卻道:“伍建泉見過王長老!待得拜過家師的祭禮後,晚輩自當補過禮數!”
王瑜傑卻只點了點頭,淡淡地道:“那也不必了!”湊到吳天遠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衆丐已早聽聞吳天遠在淨衣一派中極得幫主寵信,今日見堂堂一個淨衣派長老,卻對一個六袋弟子如此恭敬,不由地對吳天遠又多了幾分畏懼之心。
吳天遠沉吟了一下,才揚聲道:“柳幫主已知道了胡長老遇害的噩訊,萬分痛心,爲了查明還尚有多少同黨,特命屬下將這二人立即提去總舵,他老人家要親自盤問。伍兄弟,你沒意見罷!”
伍建泉躊躇道:“可是此二人是……”
吳天遠打斷道:“伍兄弟,待得幫主查明瞭同謀之人後,再將二人送還給你,如何?”
伍建泉聽得他擡出幫主,只得道:“既是幫主有命,那這活祭就暫且押後罷!”
吳天遠道:“多謝了!”當即和衆丐告辭,王瑜傑一手抓着郭三良,一手抓着杜千金,走到廟外。
卻見廟外已停了兩挺小轎,他將二人分別塞入轎內,轎伕們立刻轎杆上肩,擡起轎子走得飛快。
郭三良躺在轎中,適才死裡逃生,自是慶幸,但一想到剛出狼窩,又要入虎穴,不禁又大是駭然,茫然想了一陣,直想得頭昏腦脹,仍是惶惶無計,索性將眼一閉,心道:“既去之則安之”,便不再去猜想,只覺得那小轎一晃一晃甚是舒服,加上昨夜守候九龍門鏢局衆人,一晚未睡,今日又這般驚急交加,實在是疲睏之極,他雖不住告戒自己大敵當前,不能入睡,但眼皮子愈發沉重,終於還是漸漸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