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想法?”慶年不解道。
都怪劉大寶這急轉彎轉的,慶年的大腦一時半會根本就處理不了。
“白露博士要學識有學識,要樣貌有樣貌,幹起活來又認真,你就沒一點點心動?”要不是自己兒子,劉大寶真的想給慶年一巴掌。
“爸,你鋪墊了這麼多,就是要說這句話啊?”慶年吃驚的說道。在他印象裡面戀愛結婚的事,父母從來沒有給過他任何的壓力,怎麼現在這麼突然,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傻小子,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該考慮你的終身大事了。剛纔我說的,你有認真考慮過沒?”劉大寶看着慶年認真的問了道。
“我……”慶年不知道要怎麼回答,在之前他從來就沒有想過自己跟白露博士之間能夠發生什麼事。
因爲他不敢奢想,自己幾斤幾兩他還是很清楚的,歸根結底他終究是配不上白露博士。
就很膚淺的說吧!
白露的長相,是十個男人見了八個會喜歡的那種。再加上白露的性格又好,學歷又高,家裡還是昆明的,說白露是一隻飛進山窩窩裡的金鳳凰也不爲過。
反觀自己,長得勉強還行,性格跟秉性也還不錯,學歷在村裡還算可以,但是跟白露比起來就相形見絀了,更何況家裡還是農村的,農村也就罷了,還是永健縣掛牌的貧困村。
這麼一對比,白露博士是高高在天上的金鳳凰,而自己就是一隻趴在地上的癩蛤蟆。
快速覆盤了的慶年,也不敢看劉大寶的眼睛,嘴裡面小聲的跟劉大寶嘀咕道:“爸,我配不上人家。”
“前幾天你媽跟我提起,我也是這樣覺得的。但是經過我這幾天的觀察,我覺得白露博士並不是那種膚淺看外在條件的人。咱們的物質條件確實配不上人家,但是在思想上,我們不輸給任何人。我現在看白露這小妮子是越看越順眼,你可以好好表現表現自己,我覺得你也不差。”劉大寶由衷的說道。
慶年的臉紅到了脖子根。
“怎麼樣?”見慶年沒有啃聲,劉大寶輕輕的推了一把慶年道。
還沒等慶年回答,碎花跟白露兩人就從田裡面走到了兩人跟前。
“你們在嘀咕什麼?”白露看慶年的樣子好奇的問道。
剛纔自己只顧着手裡面的活,田埂上面發生了什麼,她全然不知。
“沒什麼。”慶年慌忙而又尷尬的說道,臉上的表情愈發的不自然了。
那種感受就像是做了一件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突然被人撞見了的那種感覺。
心虛。
“幹完了。”白露說道。
白露說完,碎花也將農具收拾好,一行人從二麻子地裡朝着麥浪村的方向走去。
這個時候,橘黃色的夕陽光線,從青白色的天空傾瀉下來,柔和的陽光將幾人的身影拉扯的好長好長。
麥浪村坐落在洱海邊的緣故,淡淡的沙沙的海風迎着幾人的面龐輕柔的吹來,幾人一天的疲憊似乎都被這風安撫得消失無影無蹤。
“好愜意啊。”白露走在狹窄的田間小徑上展開雙臂,微笑着說道。
“幹一天活,你還愜意麼?”碎花有些心疼的問道。
“還好吧,我農科院的田比這個難伺候多了。”白露說道。
碎花好奇的問道:“你在農科院也種地?”
“搞科研怎麼可能不下地?袁老都還整天泡在田地裡的。”白露說道。
碎花還想要說點什麼,但是白露不想繼續糾纏這個問題了,便趕緊換了一個話題道:“碎花嬸,咱們麥浪村真的好漂亮啊。你看看前面。”
一行人順着白露所指的方向看上去,此時的整個麥浪村都被籠罩在了橘黃色的夕陽餘暉裡,村子外圍一條清澈的小河蜿蜿蜒蜒的流淌進了不遠處的洱海里。
豎起耳朵仔細聽的話,風摩挲着田間地頭樹木的聲響還有遠處村莊裡面傳來的似有似無的雞鳴狗吠,這些都是碎花最常見的景象,但在白露看來,這樣的風景美得不可方物。
待白露將視線拉回近處來,近處是剛剛收完了稻子還餘留着收穫了的味道在這空曠田野裡飄蕩,在不遠處的田間小徑上稀稀拉拉的走着幾個同樣幹完農活回家去做晚飯的人。
這是生活本來的樣子。
卻也是白露這幾年忽略了的風景。這些年她都是兩點一線,家跟農科所之間來來回回的穿梭,從來就沒有靜下心來感受過,想想自己忙碌又機械的生活,白露的心裡冒出來了一陣複雜的情愫。
要不是這次對麥浪村的幫扶,她真的沒有這個靜下心來的機會。
“麥浪村是真的好美啊!”於是白露又不由自主的感慨道。
慶年一家笑了笑,都沒有說話。
尤其是慶年,他心裡在暗暗嘲笑過慣了車水馬龍的城裡生活的白露。乍一來到麥浪村,發出這樣的感概並不足爲奇。
呆上幾天,新鮮感過了,就不會有這樣的感嘆了。
這裡不僅沒有外賣,甚至整個麥浪村都沒個小賣鋪,要買什麼,必須逢五去鎮子上趕集。在自己小的時候,誰家裡面沒油沒鹽了,還會跟相處的好的村民家裡面借,等趕集的時候買回來再還回去。
還有就是交通,就算是逢五去鎮子上趕集,也要走幾裡的路,那裡路邊有個簡易的公交車站。說是公交車站,其實算也不算,因爲這邊住的人太少了,大家出門的需求並不是很大,運營公交車是會產生大量虧損的。所以站點更像是一個擺設!
“你們怎麼不說話?”白露見氣氛有點冰冷,問了道。
“可能我們住習慣了,天天看到的都是這樣的景象,麻木的不知道什麼是美了。”慶年認真的說道。
“可能吧,不過你要相信我,你們麥浪村確實很美。我也去過別的村莊做過調研,雖然並沒有常駐,但我覺得你們麥浪村是我待過最漂亮的村莊。”白露認真的說。
“謝謝!”慶年微笑着點了點頭。
一行人回到家裡,碎花洗乾淨了身上的灰塵後就鑽進了廚房裡面。
吃完飯纔想起來今天縣電視臺要播放麥浪村種植亞麻的新聞專題。
慶年趕緊跑到客廳裡打開了電視。
遺憾的是新聞已經播送了一半,白露博士的採訪已經播過去了。
欣慰的是剛剛播放到慶年的採訪。
四人安靜的盯着電視機,電視裡面慶年侃侃而談。
慶年說的每一個字都沒有被小許記者給剪輯掉。
聽完了慶年的話後,縣電視臺的新聞就結束了。
“慶年你說的真好。”白露說道。
“真的抱歉。”慶年不好意思的說。
“怎麼了?”白露問道。
“今天干活回來太晚,都忘記了咱們縣電視臺要播放咱們麥浪村的專題報道,要是早點打開電視的話,也能夠在電視裡面看到你了。”慶年愧疚的跟白露說道。
白露笑了笑道:“我還以爲什麼,這多大點事,沒事的,你別放在心裡。”
“可……”
“沒事,等一會兒會有重播的。”白露忙說道。
聽了白露的話,慶年的愧疚感纔沒那麼強烈。
這是麥浪村這幾百年來,第一次上電視。
慶年的心裡有些不平靜,同樣不平靜的還有劉大寶,碎花等等。
剛剛麥浪村的專題,村裡很多人都守着電視機。當從電視裡面看到了自己熟悉的那些畫面播放出來,平凡的麥浪村上了電視,村民們都覺得自己參與了一個不平凡的項目。
有些在電視裡面露了個背影的村民,甚至背影也只能夠是自己認得清,但這並不妨礙他們興奮的跟家裡人叨叨,對於他們來說,能夠上縣電視臺的新聞是一種榮耀。
畢竟大家祖祖輩輩都埋頭種莊稼,從來就沒有人能夠有此殊榮。
感謝這個時代給予他們的,也感謝縣委、縣政府、縣電視臺對麥浪村的重視,這纔有了他們露出背影的機會。
村民們看到後面,居然看到了白露博士跟慶年站在電視機裡面侃侃而談的畫面。
大家的羨慕之情頓時被點燃了起來,有的村民甚至感覺到身上的血液都在封騰。
村裡上電視了,二麻子跟狗蛋兩人自然也不會放過。他們倆隨便扒拉了點晚飯,早早的就守在電視機前面。
二麻子倚靠在一個黑漆漆髒兮兮的布藝沙發上,沙發上的部分彈簧已經壞了。坐在上面感覺有些硌屁股,但是這並不妨礙二麻子半倚半靠地窩在沙發裡。他一隻腳搭在沙發邊緣,一隻手拿着點燃的煙,愜意的看着縣電視臺的新聞。
“你看,老子家的地上新聞了。”二麻子自豪的看着狗蛋說道。
狗蛋一臉羨慕的看着二麻子,嘴巴里面抱怨的說道:“這個劉大寶,幹嘛不先給我家種!”
狗蛋話才說完,頭上就捱了二麻子的一個重重的巴掌。
“你嫉妒啥呢?”二麻子囔囔道:“就你家的那個田,全都長着一人高的稗子。要是在你家田裡幹活被電視臺播出來,真的是丟了咱們麥浪村先人的老臉。”
“麻子哥,你……”狗蛋有些委屈。
“我咋了,以前沒看出來你嫉妒心這麼強啊!”二麻子指責道。
“我就說說,你聽聽好了。”狗蛋的頭皮還有些發麻。剛纔二麻子下手太重了,自己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二麻子居然下這麼重的死手。
“狗蛋,明天你家的地自己去種?指不定你還能夠上電視呢!”二麻子斜着眼跟狗蛋說了道。
“算了吧,我家田裡稗子一人高,上了電視太丟先人的臉了。”狗蛋回道。
“你……”二麻子一聽,擡起手就要朝着狗蛋的頭上招呼。
這次狗蛋放聰明瞭,在這句話說出口之前就已經做好了準備。話剛說完,狗蛋就從二麻子身邊彈跳了開。
“算了,我今天晚上心情好,就不跟你計較了。”二麻子說完,將搭在沙發邊緣的腳放了下去,原本坐不像坐,躺不像躺的二麻子也坐端正了。
“狗蛋你過來,我不打你了。”坐端正後,二麻子跟狗蛋說道。
狗蛋湊了過去,因爲他知道二麻子是真的有事要跟自己說。
“咱們鬧歸鬧,有個事我還是要跟你商量一下。”二麻子認真的說道。
“什麼事?”狗蛋好奇的問道。
“今天你也看到了。”二麻子說:“咱們的地是劉大寶一家給咱們種的,他要跟咱們收工時費,你覺得合理麼?”
“合理啊,別人總不能夠白給咱們幹活吧!”狗蛋想都沒有想就說了道。
說完眼睛就瞟到了二麻子的手又擡了起來。
這次狗蛋反應足夠塊,一下子彈跳到了一邊。
其實二麻子並不是真的要打,只是佯裝作勢,如果要打的話就算是狗蛋走開了,自己也會追過去。
他要的是一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