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也只好硬着頭皮來到了白露的面前。
“我叫白露,以後由我來指導大家種植亞麻。”白露落落大方的跟彩玲介紹自己道。
“我是彩玲。”彩玲也跟白露介紹自己道。
“你對亞麻感興趣?”白露親切地問彩玲道。
彩玲點了點頭,剛纔心裡的忐忑也少了幾分。
想一想,確實也沒啥好怕的,專家也是人,懂再多也需要吃喝拉撒睡,大不了等下不管聊什麼,她都把話題朝吃喝拉撒上扯,想到這裡,她心裡也安定了好多,膽子也大了幾分。
“來,我帶你去看看咱們的亞麻種子。”說完,白露拉着彩玲來到了院子裡,那是碼放亞麻種子的地方。
白露將袋子打開,袋子裡面裝滿了細小的密密麻麻的深黃褐色的小顆粒種子。種子雖然細小,但是粒粒飽滿。
彩玲忍不住伸手去抓了一把種子,那種子跟油菜籽差不多大小,不同的只是顏色跟形狀。
好的油菜籽是飽滿的濃黑色,這個亞麻籽是黃褐色;油菜籽圓潤又有光澤,彩玲手裡的亞麻籽扁平帶着油潤,它有點像是黃褐色的芝麻。
彩玲握着種子湊到鼻子面前嗅了嗅,一股淡淡的清香從鼻孔裡面鑽。
將手中的亞麻籽放回了袋子裡,彩玲看着白露問了道:“這個的種法是不是跟油菜一樣。”
在彩玲看來,亞麻籽跟油菜籽也差不了多少。
白露笑着說了道:“不一樣。你別看它跟油菜籽差不多,但亞麻的種植跟油菜是不一樣的。亞麻咱們是播種,油菜是移植栽種。”
“那多費種子啊!”彩玲不由得脫口而出道。
白露笑着點了點頭並沒有說話。
“白露,你怎麼這麼年輕就是專家了?”彩玲忍不住好奇的看着白露問了道。
一句話讓白露忍不住笑出了聲來。彩玲臉一紅才知道自己講錯話了。
笑過之後,白露跟彩玲說道:“其實我也不是什麼專家。最近我剛好在做亞麻的研究,又碰巧咱們麥浪村有這個幫扶項目,我就從農科院下來了。”
“你要在咱們村待半年啊?”彩玲覺得不可思議。
她說完又看了看眼前的這個細皮嫩肉的小妮子。不愧是城裡的女孩子,皮膚比自己白,看起來也比自己年輕好多。
她的內心裡第一次有了質疑,就這麼年輕的小妮子,能不能吃的了苦啊?
畢竟自己從小在農場長大的人都吃不了農忙時候收種莊稼的苦,這個看着一掐就出水的妮子怎麼可能在麥浪村呆半年,這聽起來有點像是笑話。
“怎麼你不相信?”白露看彩玲的樣子便知道了彩玲內心的想法,於是故作生氣狀。
“哈哈哈。”彩玲用一陣爽朗的笑聲作爲迴應。
“我知道農科研很辛苦,我很多一起上農大的同學畢業後都不從事這個。班裡只有我一個女生從本科一直到博士都是學的農學。有女生問我是不是傻,爲啥要在白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那麼苦那麼累還那麼髒的學科裡摸滾打爬!”白露若無其事的跟彩玲說道。
彩玲沉默的傾聽着。
“其實哪個女孩子不想穿乾乾淨淨,打扮得美美的;我也是女孩子啊。”說到這裡白露有些委屈,這些話,這些年從來沒有跟人傾訴過。
“從我開始學農學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在被質疑的漩渦裡打滾。大家都覺得我是女孩子,我並不能夠在這個又苦又累的學科裡有所建樹!但我並不認同!”白露提高了幾分聲音道。
彩玲見白露臉上的委屈,而且對她剛纔對這句話對認同,忍不住伸過手去將白露細嫩的手給握在了手裡。
是啊,誰說男人能夠乾的事情女人幹不了?
婦女一樣能頂半邊天!
此時,彩玲手心的溫度傳遞到白露的內心深處。
雖然白露並沒有說什麼,但是此時白露的內心裡感覺暖暖的。彩玲給她的感覺就像是久違的老友,而不是今天才見面相識的陌生人。
“你是想要改變咱們的農業,還是想要改變人們對女人的刻板印象?”彩玲小心翼翼的試探着問道。
白露點了點頭,馬上又搖了搖頭。
這讓彩玲有些懵了,她不知道白露這是什麼意思。
當白露的情緒平復下來後,白露才開口說了道:“有想要改變什麼,也想要證明自己,但也不想。只是有時候我會在想,我一個城裡姑娘,餓也餓不着,凍也凍不着,之所以選擇這個學科是因爲我上初中的時候,看過一篇關於袁老的文章。從此以後,我關注了下咱們的地圖。”
要不是白露換了一個話題,彩玲會更懵,繞來繞去的,這是在講什麼。
白露解釋道:“你要是看了咱們的地圖後你就會發現,咱們國家適合農作物生長的地方其實並不是很多。像咱們雲南,這麼多高山丘陵,其實並不是理想的農業生產地。農業生產需要的肥沃平整的土地,這樣有利於機械化收種,大大的提高了農業生產的效率,提高農民的種植成本;當然了生產優質的農產品還需要充沛的陽光、水資源和優質的種子。管中窺豹,咱們國家適合耕種的土地有限,水資源還分佈不均勻。是我們勤勞的百折不撓的祖祖輩輩沒放棄每一塊勉強可以種植作物的土地上開墾了適合耕種的土地,新中國成立以後,在黨的帶領下,咱們的先輩興修水利,解決了咱們農作物灌溉的問題,咱們這才徹底告別了靠天吃飯的時代。”
彩玲認真的聽着白露的話,心裡產生了一股由衷的敬佩,不愧是博士,懂的可真多啊。
“所以你從小心裡萌生了要改變咱們的農業?”彩玲敬佩的問道。
“對,雖然亞麻來自於歐洲,但我要在咱們這片土地上培育出適合咱們種植的最優質亞麻種子來!我要讓咱們告別卡在咱們脖子上的優質種源問題!”白露信誓旦旦的說道。
“我相信你會夢想成真的。”彩玲說道,還沒等白露開口說話,彩玲又補充說了道:“但是幹農活是很苦的。不管是陰天還是晴天,不管是冷還是熱,一干就得是一天。”
“你們倆在聊什麼,聊這麼開心。”慶年跟小王幹事一起朝着這邊走了過來;慶年打斷了兩人的倆天道。
“我既然選擇了農業,我就能夠吃得了幹農活的苦!是不是你們都懷疑我不能夠在麥浪村呆半年?”白露認真的看着院子裡的所有人問了道。
包括小王幹事在內的所有人都並沒有直接給出迴應。
白露見狀,便明白了大家心裡的想法。這是沒有答案的答案,於是一粒好強的種子便在這個倔強的的姑娘心裡深根發芽,她暗暗發誓,就算是這半年每天“吃不飽穿不暖”度日如年也一定要等到麥浪村的亞麻收穫纔回昆明。
“我現在說什麼大家都可能不相信,那就等着看吧!我一定會給大家證明我自己的!”白露信誓旦旦的道。
這個時候彩玲大聲的跟白露說道:“我信你!”
當彩玲對白露有了些瞭解後,她內心深處的忐忑終於一掃而光。之前她還擔心白露只是來做做樣子,但剛纔跟白露的聊天來看,白露是有信念帶領着麥浪村的村民們把亞麻種好的!
想到這裡,彩玲這才脫口而出。
這時的白露也擡起手,在彩玲的肩膀上親暱的拍了拍。
其實這種質疑,她都習慣了。很多不瞭解自己的人,看自己第一面都不會相信自己是研究亞麻的專家。
怎麼看白露都像一個嬌滴滴的大小姐。
她不怪別人的認知有限,因爲自己長得細皮嫩肉,就讓大家誤會自己吃不了苦。她到底能不能吃苦,她會用自己的行動來說服大家。
她白露,是一個能夠把農業幹好的城裡小姑娘。
“我也相信你!”小王幹事微笑着跟白露說道。
其實剛纔她跟彩玲的聊天被他聽到心裡去了。
起初,他跟大衆的想法一樣,白露這麼漂亮的一個小姑娘,派到麥浪村這麼艱苦的地方來,他怕……
現在他終於不怕了,他相信省農科院,也相信白露。
因爲白露有信念,只要信念不滅,不管多苦多累,都不會怕!
不過小王不經意的擡起手,這才瞟見了手錶上的時間。心中一驚,他的工作是不能夠積壓的,他可是在扶貧辦工作啊。
工作積壓一天,可能就對老百姓造成不可估量的損失。
於是小王着急的跟大家說道:“我還有一堆工作需要做,就回縣裡去了。遇到問題咱們隨時電話聯繫,我能夠解決的我會給大家解決的,我解決不了的,我上報給領導。”
“留在這吃完晚飯再走啊!”慶年跟彩玲好客的說道。
“不了,不了,我真的還有一堆事需要處理,就先這樣吧!改天我休息再來。”小王一邊說一邊朝門口走去。
“那我們送送你!”慶年見小王幹事是真的有要緊事,也就不在繼續挽留了。
“不用,你幫我照顧好白露就行,人家省裡來的專家,沒吃過苦,你……”
小王的話還沒說完,白露就滿臉堆笑道:“小王幹事,你咋知道我吃不了苦?”
“好吧,好吧,剛纔的話我收回。那有什麼事電話裡聯繫。”小王尷尬的說,他的本意並不是說白露太過於嬌弱,只是有些話說出口容易讓人誤會。
白露點了點頭跟小王幹事道謝。
送走了小王幹事後,回到慶年走到了院裡。
慶年爬到梨樹上摘了些梨,將梨子洗乾淨,放在盤子中,又從客廳裡將珍藏了好多年的好茶給取了出來。
三個年輕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聊了起來。
“你知道麼,你是我在麥浪村裡的第一個朋友。”彩鈴突然認真的看着白露說道。
白露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
沉默了片刻,有些不可思議的問道:“真的嗎?”
“對啊!”彩鈴真誠的說道。
“那咱們以後就是好朋友了。”白露說了道:“其實我朋友也不多,我的父母也不理解我,但我看得出來你對我的理解跟信任。”
彩玲點了點頭。
其實,剛纔白露說的那些話,她是有感同身受的!
在她的心裡,她一直覺得男人能夠做到的女人也可以!
所以當老榕樹下二麻子質疑白露的時候,她纔會第一個站出來。
她一開始並不是維護白露,她是在維護自己,維護所有被質疑的女孩。
誰說女子不如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