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吃晚飯的時候,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將慶年、白露跟彩玲的對話跟打斷。
慶年將門給打開,站在門口的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海嬢嬢。
還沒等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慶年開口,海嬢嬢就囔囔道:“慶年,你爹在不在?”
慶年一頭霧水的看了看家裡,並沒有看到劉大寶的身影,便跟海嬢嬢搖了搖頭。
“你爹不在,你在也一樣。”說完一把將慶年的手給拽住。
慶年都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就被海嬢嬢給拽出了門。
海嬢嬢這麼大年紀,慶年並不敢反抗。但也害怕海嬢嬢拽着她,閃到腰扭到腳,忙不迭地說:“海嬢嬢,這是怎麼了?您說清楚,我會跟您去的。”
“我跟你說不清楚,到了你就會知道了。”海嬢嬢滿臉溝壑的臉沉沉的。
此時慶年的心裡一種不好的預感涌了上來。特意將白露跟彩玲兩人留在家裡,自己被海嬢嬢拽着走出了家。
沒一會兒到了海嬢嬢家門口。
當門被推開的時候,慶年這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
海嬢嬢家不大的院子裡,躺滿了摔碎的碗的瓷片,整個院子都沒有下腳的地。
“看到了沒,都是你們害得!”海嬢嬢這纔將慶年的手給甩了下來。
慶年一臉的無奈,曉苗嬸子家吵架將碗筷給摔了,跟自己有啥關係?這是所謂的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麼!
還沒等慶年開口,海嬢嬢就哭喪了起來。
“都是你們要搞亞麻。搞什麼搞,搞得別人家雞犬不寧,家宅不安。好端端的一個家,就要被你們弄散了!”
“海嬢嬢,這……”慶年一時氣結。
這才知道是因爲種植亞麻的事情,曉苗嬸子兩口子沒有商量好,在家裡面吵起來了。
想到這裡,慶年小心翼翼的走進了曉苗嬸子家裡面。
在屋子的角落裡面看到了曉苗捲縮在角落裡,一旁的房間裡面大勇叔坐在牀上喘着粗氣。
“大勇叔,這是咋了?”慶年試探着開口問道。
“剛纔我娘不是說了麼!”大勇氣鼓鼓的迴應道。
“大勇叔是不同意種亞麻麼?”慶年不解的問。
“不是不同意!”大勇還在氣頭上,說起話來像是芥末一樣衝。順了口氣後才補充說道:“我只是不同意將家裡所有的田地都拿出來種亞麻。可是這個敗家老孃們……”
“啥,你說我敗家?要不是我嫁你家裡來,你跟你媽倆人還住茅草屋呢!現在給你蓋好瓦房,你說我敗家!”曉苗聽了大勇的話,心裡也來氣,從角落裡面走了出來,站在了慶年的身後,大聲朝着屋裡吼。
“我們娘倆住茅草屋咋了!要不是我家大勇,你這樣的能嫁得掉?”海嬢嬢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屋裡面說道。
慶年聽了這句話,頭皮一下子發麻起來。
眼看着一個家庭小矛盾,要瞬間演變成山呼海嘯,心裡焦急得不行。但還是硬着頭皮勸慰道:“咱們一家人,不說這些傷感情的話。”
剛纔還氣鼓鼓的曉苗嬸子,在聽到了海嬢嬢跟慶年的話後,就像是整個人被大勇母子倆合力推下了懸崖,心瞬間就死了。
自己辛辛苦苦這麼多年,一步一爬,愣是將這個原本一貧如洗的家收拾得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境地,沒想到卻換來了這般羞辱!
想到這裡,眼淚像是短線了的珠子,吧嗒吧嗒的朝地上掉。
“曉苗嬸子,大家都在氣頭上,說的話你不要往心裡去。”慶年安慰道。
曉苗哭着推開了慶年,徑自走到屋裡,將衣櫃裡自己的衣服褲子收拾起來,一副要離開這個家的陣仗。
“曉苗嬸,別這樣!不管怎麼說,咱們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什麼事都好好商量,其實大家仔細想想這也並不是什麼大事。”慶年一邊說一邊給大勇比劃。
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母親會說出這麼重的話的大勇也傻眼了。
要不是慶年,他還一臉懵的狀態。
看到了慶年的示意後,這才一把將收拾行李的曉苗給抱住。
原本大勇滿肚子的氣也在那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跟隨大勇一肚子氣消失的還有海嬢嬢。剛纔她脫口而出那句話後,心裡就已經知道大事不好,但話已經說出口,覆水難收。唯一的辦法只能夠走開。
至於留下來的矛盾,夫妻倆吵架哪有隔夜的仇,再者這不是還有慶年在這裡的。
“老婆,你這是要幹嘛?你不要我了?”大勇低聲問道。
“剛纔你娘不是說要是沒有你,我都嫁不出去麼!”曉苗擡起手把臉上的眼淚給抹掉,此時的她心裡特別不是滋味。
“今天是我錯了,我給你道歉好不好!”大勇說道。
在沒道歉之前,大勇總覺得心裡膈應,但是當這話說出口後,全身反而變得輕鬆了不少。
不過曉苗卻將大勇的手從自己的腰上掰了開。
“今天我認打認罰,只要求你不要離開我。你離開我的話,我纔是那個沒人要的人啊!”平日裡木訥的大勇,此時就跟天靈蓋被人打開了一般,好聽話一套接一套的。
慶年在一旁吃着狗糧,內心感嘆道:這些話就算是自己也說不出來啊。
“走開!”曉苗怒氣衝衝的跟大勇說。
大勇又將手伸過去,這一次,大勇用了很大的力氣將曉苗給抱在懷裡,任憑曉苗怎麼掙扎也掙脫不開。
“你勒得我喘不過氣來。”曉苗拍了拍大勇的手道。
“你答應我不回孃家,我就鬆開。”大勇說着,也沒那麼用力抱曉苗了。
作爲一個沒有結婚,也沒對象的單身狗來說,眼前的這一幕,哪是兩口子吵架,分明是在秀恩愛。
不過慶年見曉苗嬸子家的矛盾被重重拿起,輕輕放下後,懸着的一顆心終於是鬆了下來。
當人家小兩口已經不在生氣後,慶年這纔開玩笑道:“大勇叔你們倒是吵架還把感情給吵好了。”
大勇黝黑粗曠的臉上,掛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紅暈。這個常年在土地上打轉的男人,任誰看着都覺得老實,倒是今天讓慶年對他有了改觀。
“是我犯糊塗了。以後媳婦說什麼,就是什麼。我絕對不會跟媳婦執拗了。”大勇摸了摸耳朵說道。
“這就對了,種植亞麻沒什麼不好的。包產包銷,多好的事!看看你們摔的一院子的碗筷!”慶年打趣道。
慶年說了這句話,曉苗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只見曉苗將手裡的衣服放到了牀上,雙手不由自主的擦了擦衣角。
慶年見這一幕,心中便明白了幾分。淡淡的說道:“吵架歸吵架,下次可別拿家裡的東西出氣了。摔了不得買新的來?”
“都是我的錯,以後我再也不惹媳婦生氣了。”大勇說完,撈起角落裡面的掃帚就去將院子裡面的瓷片給掃乾淨。
等屋子裡面只有慶年跟曉苗兩人的時候,慶年這纔跟曉苗說道:“嬸子,剛纔海嬢嬢的話……”
“我沒往心裡去!”曉苗嘴上雖然這麼說,但是從她的神情來看,那一句話還是傷到心裡去了。
慶年原本是不想安慰的,他覺得這些東西需要自己去消化。
可後來他還是憋不住,又跟曉苗說道:“嬸子,本來這些話我不應該說的。但是我覺得你還是往心裡去了。海嬢嬢的爲人你是清楚的,她並沒有什麼壞心眼,只是剛纔吵架的時候有些護短,所以……”
曉苗點了點頭。
“慶年,婆媳之間的事,你還小,你不懂。”
慶年想了想也不知道要怎麼安慰,內心的傷就交給曉苗嬸本人跟時間來解決吧!
“曉苗嬸,其實我特別感激你支持我們的工作。我從來就沒想過這事能夠讓你家鬧出這麼大的矛盾來。”慶年還是覺得內心裡過意不去,很抱歉的跟曉苗道歉。
“唉,都怪我。”大勇將院子裡的瓷片掃乾淨,來到屋子裡,聽到了慶年的話,不等曉苗開口,便開口說道。
“其實怪我跟我爸,是我們沒有宣傳到位!這本來是一件好事,但是因爲我爸跟我的宣傳工作沒做到位,讓你們家發生了這麼大的誤會。”慶年真誠的說道。
“慶年,這事跟你們沒關係。我婆婆去把你拽來,我壓根不知道。”曉苗不好意思的說道。
“都不怪你們,怪我。是我,老古板,幸好我媳婦開明。剛纔我掃地的時候認真的在反思自己。我媳婦剛剛說的對,要不是她,我們家今天壓根就住不上瓦房。”說完討好的走到了曉苗的面前。
曉苗白了一眼大勇。
一碼歸一碼,其實她此刻的內心也在後悔,現在冷靜下來仔細想想,這些遭殃了的碗筷有些可惜,過陣子還得去集市上買新的,又是一筆冤枉錢。
心裡雖然這樣想,但是嘴上還是不饒人的曉苗嬸子朝着大勇哀怨地說道:“當然怪你,今晚上家裡沒碗,吃飯手捧着吃吧!”
“那不至於,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今天晚上就去咱家吃,剛好省裡的專家也在,就讓我媽多做三個人的飯而已。”慶年說道。
“不不不,我們去搗什麼亂。”曉苗道。
“就多雙碗筷的事情。”慶年說。
這邊,曉苗家的矛盾算是暫時告一段落了。如果說這是一個小小的阻礙的話,那接下來就是否極泰來。
因爲隨着天氣一天天涼下來,麥浪村馬上就要展開如火如荼的秋耕生產了。
慶年跟劉大寶盼着一天盼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