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君的話,對夜紫依的觸動很大。
起碼讓她明白,這個世界上,並不是只有她一個人愛而不得。
雪山君這所以會這樣做,也是他對那個女孩子的用心良苦。
爲了讓心愛的人少一份煩憂,他忽略了自己的幸福,忍痛割愛,這大概是愛的最高境界吧!
夜紫依又不可避免地想到自己和白羽。
且不說白羽是否喜歡自己,只因自己對他的喜歡,已經讓他招致了大哥和奶奶的頻繁警告。
尤其是最近母親又出現,對白羽的言辭更加不留情面,想必白羽沒少受委屈。
另外,他的壓力可能是她想象不到的,只是他沒有把這種情緒傳遞給自己而已。
以前,夜紫依只是一味的怪白羽不夠勇敢,現在她有點明白,有些事情,並不是有了勇敢就可以辦到的。
白羽之所以會拒她於千里之外,大概也是嚮往自由的空氣吧。
試想,如果白羽接受了她,兩個人在一起了,那麼他處處都要看夜家人的臉色,又有哪個男人能夠忍受這樣的羞辱?
就算最初白羽提出對她有那麼一點點感覺,恐怕也早已被夜家這種無形的豪門高壓,給嚇得無影無蹤。
這一點從雪山君的無奈中,可以很明顯地感受到。
很顯然,雪山君心裡是愛那個女孩子的,但是他並沒有信心兩個人在一起後能夠幸福。
每個人都不可能脫離家庭而孤立活在這世上,尤其是夜家對白羽,根本沒有一點尊重。
白羽這種男人,看上去沒有一點脾氣,但他的靈魂裡是不缺少傲骨的。
這一點,從前是被夜紫依一直忽略的,她從來沒有從一個男人的角度去考慮這件事情。
所以,她和羅鶯鶯還沒有比較,夜紫依就已經輸了。
羅鶯鶯的背後,沒有夜家這樣咄咄逼人的家世,白羽和她在一起毫無壓力,所以他選擇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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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君,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夜紫依在微信裡寫道。
雪山君只是發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臉,沒有任何/.文字。
夜紫依猜想,自己這麼說,他一定一頭霧水,於是他又補充道,{今天是他的生日,我要送他一件生日禮物,作爲我們之間結束的紀念。}
白羽的生日,夜紫依每一年都記得,但是卻從來沒有和他一起慶祝過,更沒有送過他禮物,因爲他不允許。
{你決定和他結束了?}雪山君問道。
夜紫依咬着嘴脣寫道,{是的,受你的啓發,我想通了。}
{噢。}雪山君只是淡淡的應了一聲,看不出他的情緒。
{與其把他鎖在我的身邊受罪,不如放他天高任鳥飛,去尋找自己的幸福。}
或許是被夜紫依的話給鎮住了,雪山君久久沒有回覆。
{我要去爲他準備禮物了,回聊!}
雪山君很快回複道,{你要出門?}
{嗯。}
{外面快下雨了,改天不行嗎?}
{當然不行,今天是他的生日,錯過了還要再等一年呢,其實我每年都有給他準備禮物,還有一段長長的生日賀詞,只是沒有機會送給他,我想,可能永遠都不會有機會了。}
夜紫依放下手機,拿起畫夾,走出酒店。
天有點陰,也起風了。
酒店後面的小湖有一段路,夜紫依揹着畫夾,吃力的迎風前行。
今天的湖面特別的美,西風將荷葉吹得層層疊疊,湖面也不斷地掀起陣陣漣漪。
爲了更接近湖心,夜紫依特意找了一處凹進去的湖岸,三面都是層層疊疊的荷葉。
這樣的地方美是美,只是風太大。
她好不容易纔支起畫夾,找了一個合適的角度,拿出畫筆,不假思索的畫起來。
畫面在她心裡已經構思完成,荷葉爲桌,荷包爲杯,晨露爲酒,他的白羽坐在雲水之間,與她對飲。
這是夜紫依無數次憧憬的畫面,她和白羽面對面悠閒的暢飲,想盡人間情歡。
現在看來,一切都要成爲泡影,就讓這美好留在畫中吧。
風一陣緊似一陣,天上的雲也越發的低,像是隨時可以潑下水來似的。
正常來說,景物好畫一些,擡頭看看就好,而她要畫的人並不在眼前,全憑記憶勾勒。
可是,白羽的五官乃至每一個細節,已經清晰地刻在她的心裡,畫起來得心應手,眉目傳神。
相反,這裡的荷葉和天海的品種不太相同,形狀和紋理都有很大的差異,夜紫依在畫的時候費了一些功夫。
風越來越大,掀起了畫紙的一角。
夜紫依小心翼翼地用手撫平,繼續畫着。
白羽的像剛剛畫完,天空中忽然有細細密密的小雨點飄落。
收畫夾已經來不及了,夜紫依連忙用身體擋住畫紙。
可是雨越下越大,沒有停的意思。
夜紫依仍然把身體緊緊的貼在畫夾上,任憑雨點敲打自己的後背。
就在這時,湖心駛來一條小船,直奔她而來。
靠近時,夜紫依認出,是那天的泛舟人。
還是那天的打扮,頭上戴了一頂大草帽,臉上蒙着青紗,不同的是,手裡多了一把大黑傘。
泛舟人迅速把船停靠在岸邊,扒開荷葉上了岸,把傘撐在夜紫依的頭上。
“多謝伯伯!”夜紫依小心的從畫夾上站起來。
遺憾的是畫紙的邊緣已經被雨水浸透,但中間的人像依然清晰。
泛舟人一手撐着傘,一手試圖幫她收起畫夾。
夜紫依卻一把攔住,“伯伯,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嗎?”
泛舟人點了點頭。
“麻煩您用傘把我送回酒店,這張畫對我很重要!”
泛舟人又點頭。
於是,夜紫依在泛舟人的傘下,從湖邊走回酒店。
一路上,她把手裡的畫夾放在傘下,自己的頭髮和衣裳被雨水淋溼了,卻毫不在意。
泛舟人幾次調整雨傘的位置,試圖把傘放在她的頭頂,可夜紫依卻執意保護着那張畫。
到了酒店門口,夜紫依不顧自己渾身是水,抱着畫夾,爲泛舟人深深地鞠了個躬,“謝謝伯伯!”
泛舟人在雨中注視了她幾秒鐘,轉身離去。
只是他的視線被寬大的帽檐遮擋,別人無法看到。
夜紫依看着泛舟人的背影,不知爲什麼,又想到了雪山君,奇怪,這裡的男人都不愛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