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紅袖真的是愛煞了甜寶這個小蘿莉。
李紅袖哪裡知道,小蘿莉耍起了心眼,動用了“讀心者”的能力,在李紅袖的內心深處,很是不道德地窺探了一番。
甜寶本就能說會道,一張小嘴巴巴說個不停,雖然大部分都是天真的童言無忌,卻總能在不經意間搔到李紅袖的癢處,把李紅袖哄的嘴巴都合不上。
自從生命中唯一的男人離開,李紅袖始終用忙碌和酒精麻痹自己,卻根本無法填充內心的空虛和悲哀。只是跟甜寶相處了幾個小時,李紅袖覺得,自己已經多少年沒有像現在一樣開懷,於是毫不猶豫地答應了甜寶的所有要求:可樂雙份,雞翅和漢堡也是雙份,零食無數,各式各樣的進口公仔塞滿了車子的後座,漂亮衣服多到都可以開起一家小型的童裝超市了。
從超市裡出來,小蘿莉又盯上了路邊出售糖葫蘆的攤子,李紅袖從草靶上捏下一支,遞到甜寶手裡,隨後從錢包裡抽出一疊錢,和一張印有地址的名片,一齊塞進小販的手裡:“我全買了,你現在就幫我送到這裡去!”
賣糖葫蘆的小販,是一個穿着破舊的灰色棉襖、帶着狗皮帽子的乾瘦老人,笑呵呵地接過錢和名片,突然低聲說了一句:“龍門鎖花馬,何見故人歸!”
李紅袖目光一凜,雙眼緊緊盯在小販的臉上,端詳了好一會,才放鬆了身體,瞥了小販一眼,這才蹲下身子,捏着甜寶的小臉道:“阿姨突然想起來,還有一點事情要做,我讓那位胖叔叔先把你送回去,好不好?”
甜寶聽話地點點頭,眼珠子卻嘰裡咕嚕亂轉,看似乖巧地被胖經理抱回了車裡。
直到車子緩緩啓動,甜寶把鼻尖貼在車窗上,戀戀不捨地朝李紅袖揮了揮手,李紅袖遠遠地寵溺一笑,目送甜寶離開,這纔信步朝一邊的僻靜處走去,頭也不回道:“這裡人多眼雜,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
李紅袖左轉右轉,隨便在背街裡找到一個廉價的小旅館,花三十塊錢開了一個房間,坐在牀邊安靜地等待。過了一小會,敲門聲傳來,李紅袖纔打開門,把賣糖葫蘆的小販讓了進來。
小販摘掉狗皮帽子,露出帽耳掩住的老臉,咕噥了一聲:“這天兒冷的,要了人的命了!”也不脫鞋,直接盤腿坐到了牀上,笑嘻嘻道:“盜帥身邊最喜愛的絕世大美女,李紅袖……哈哈,別來無恙啊!”
李紅袖拿起一個髒兮兮的枕頭,直接摔到小販臉上,雖然看上去滿臉怒容,眉目間卻掩飾不住喜悅的笑意:“老不死的賊偷盜馬三,你還沒有被人抓住關起來,運氣真是不錯呢!”
買糖葫蘆的小販,正是受到依哈娜的委託,在小五和鍾瞳身邊幫忙的盜馬三。
盜馬三扮龍像龍,扮虎像虎,故意找機會接近李紅袖,而不是大喇喇地找上門去,是因爲有要事商量,以免行蹤落在有心人的眼裡,產生不必要的麻煩。
盜馬三剛剛所說的兩句暗語,是失傳已久的江湖切口,前一句的“龍門”,指的是要門一脈,因爲要門人才輩出,自古以來就是江湖上第一大的幫會;“花馬”,則是盜馬三自報家門,報出了自己的名號,以免李紅袖產生誤會。
幾十年前,要門最爲鼎盛的時候,單是東北地區的門徒,就達到萬人之多。門中人才濟濟,不乏驚才絕豔之輩,想要出人頭地,在門內獲得一星半點的上位,是很困難的事情。
盜馬三和盜帥二人,都沾了一個“盜”字,按理說,都屬於盜跖一門的傳承者。不同的是,兩個人一個擅長於打探消息,一個專門往老祖宗傳下來的外流古董上盯,在當時都爲要門立下了赫赫功勳,是深受當時要門掌門人器重的兩名年輕俊傑。
盜馬三和盜帥,分別作爲“天目堂”和“鎖金堂”的堂主接班人,一度在要門中成爲炙手可熱的人物,只是造化弄人,盜帥年紀輕輕,便遇伏身死;盜馬三和盜帥是多年好友,得知摯友橫死的消息,當時被怒火矇蔽了心智,拋下門中的事務不管,毅然遠渡到意大利,潛伏了整整半年,終於打探到伏殺盜帥兇手的消息,使盡了渾身手段,把西西里島鬧了個天翻地覆。
盜馬三年輕豪雄,神出鬼沒,暗殺、投毒、離間,無所不爲,僅憑一人之力,幾乎將那個黑手黨家族毀滅,卻最終惹起了當地黑道的反彈,同仇敵愾,大肆搜索盜馬三的蹤跡,盜馬三見仇已經報得差不多,這才悠然回國。
盜馬三離開的幾年裡,國內的形式已經完全改變,要門作爲曾經江湖上最大的幫會組織,自然不會被法律所允許。上世紀八十年代,國內開展了一次轟轟烈烈的嚴打行動,要門中徒子徒孫都被當成黑惡勢力,受到嚴厲的打擊。鋃鐺入獄者有之,因負隅頑抗,被當場剿滅者有之,門下勢力已經七零八落,衰敗至極。
盜馬三無法,只能隨年邁的門主遠渡重洋,過了幾十年安穩日子,這次是受到依哈娜的召喚,這才離開老門主的身邊,回到國內爲小五等人助拳,正好遇到了摯友遺孀,盜馬三嬉笑了幾句,眼淚卻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李紅袖深知盜馬三和亡夫的關係,知道盜馬三見到自己,觸景生情,熱淚也隨之滾滾而下。
兩個人相對而泣,盜馬三最先恢復過來,強忍住心內的悲傷,溫柔地揉着李紅袖的頭髮:“紅袖,別哭了。咱們都已經是上了年紀的人,禁不起。”
李紅袖收拾心情,從包裡拿出紙巾遞給盜馬三,強顏歡笑道:“三哥,你藏蹤匿形地找到我,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盜馬三擦去眼角的老淚,抹了抹鼻子道:“沒什麼大事。自從老門主心灰意冷,遠走海外,要門的重任,都落在了姑奶奶一個人身上。我這次受到姑奶奶的差遣,回來爲了辦一件事情,輔佐一個人。”
“輔佐一個人?難道?”
“是的。”盜馬三凝重道:“輔佐一個很重要的人,我看姑奶奶的意思,如果不出太大的意外,這個人,應該就是我們要門的下一任門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