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陽渾然沒有注意到,自己被帶上手銬,塞進警車裡的一剎那,金花夜總彙三樓的一個房間,窗簾被拉開了一條小小的縫隙,露出一隻嘰裡咕嚕的大眼睛,最終鎖定在凌陽身上,眼睛裡頓時充滿了驚喜的笑意。
甜寶放下窗簾,蹦蹦跳跳地來到牀前,看了看被緊緊綁縛住的李勇俊,笑吟吟地抽出刀子,逼住李勇俊的腰眼:“我想要問你幾個問題,如果我拿出你嘴裡塞着的臭襪子,你會不會大叫救命呀?”
李勇俊早已被甜寶剝光了衣服,身上只穿着一條內褲,感受到腰間一抹涼意,連忙搖了搖頭。
甜寶這才一把拽出了塞在李勇俊的口塞:“我有一個朋友,剛剛被警察叔叔帶走了,你知不知道他被關在了哪裡?”
李勇俊哭喪着臉道:“江界市的警務分局足足有十幾個,我真的不知道……”
甜寶捏住李勇俊的兩隻手指,拖死狗一樣拖到窗前,指着樓下的那名警司道:“你認識他嗎?”
李勇俊一眼認出,樓下的警司正是在江界市十分出名的“鐵手腕”河敏智,於是點了點頭,壓根生不起一點反抗之意:“我認識他,他叫河敏智,是第三警務分局,十全街警務室的高級警司,他負責這個街區的治安,總是找我麻煩……”
甜寶亟不可待地打斷李勇俊的抱怨:“他們會把我的朋友帶去哪裡?”
李勇俊知無不言:“按理說,你的朋友落在他們手裡,一定會被暫時關押在後三條街的警務室裡。如果你朋友犯了很大的事,還有可能受到分局警員的配合,被送到總局審訊,其中的具體流程,我實在不是很明白,知道的就這麼多……”
甜寶把李勇俊摜在地上,露出一個天使般的笑容,口中說出來的話,卻讓李勇俊感到毛骨悚然:“你是一個拐賣小孩子的壞人,本來我想要殺掉你泄憤,但是卻因爲來到你的店裡,才能遇到我的朋友,所以我決定暫時饒你不死,你可要乖乖聽話呦!”
李勇俊連連點頭,臉上露出乞求活命的哀憐之色。
花朵兒早已在夜店換了一身衣裳,打扮得乾淨利落,而且自己剪斷了長髮,只留下一襲幹練的齊耳青絲,聞言走了過來,奪下甜寶手中的刀子,突然毫無徵兆地動手,在李勇俊的脖子上飛快一劃。
鋒利無比的刀刃,瞬間割斷了李勇俊的喉管,紅白相間的氣管完全被切斷,從胸腔裡嗆出大量的血沫,嘶嘶聲如同毒蛇不斷吐出的舌芯,終於被腹腔巨大的內壓,擠空了身體中最後一絲氧氣,氣絕而亡。
甜寶訝異道:“花朵兒姐姐,你爲什麼要搶我生意……”
花朵兒第一次殺人,卻並沒有表現出任何不適,表情平靜,眼中反而放射出興奮嗜血的光芒:“你剛剛不是答應放過他嗎?那是你答應的,我可沒有對他做出任何承諾!”
甜寶雙手捧着自己圓臉,故意扮作太陽花的萌蘿莉模樣,笑逐顏開:“姐姐你比我還懂得陰別人。李叔叔既然知道了我們兩個的行蹤,我就沒打算讓他活着!剛纔我不是說過了嘛,我只是暫時放過他而已,我是個反覆無常的小孩子,早晚會改變主意的……”
甜寶的真正靈魂,不過是一臺世界上頂尖智能科技的計算機,所有的社會行爲,都來自於互聯網。甜寶曾經瀏覽過數不清的武俠小說,生就一副快意恩仇的性子,最是天不怕地不怕,評判別人的生死,全憑一己好惡,根本沒有形成成熟穩定的是非觀念。
甜寶佔據了一具異能者女孩的身體後,又始終跟在凌陽身邊,平時接觸的,都是羅圖和老炮這些無法無天的江湖大豪,認準了誰是好人,便掏心掏肺地交朋友;一旦感受到惡意,就憑靠着一身出神入化的本領,毫不猶豫地殺人放火,根本不會去考慮後果。
甜寶跟在凌陽身邊,並不是只接收到負能量的灰暗影響,一直填補着性格和思維中的情感缺陷,不斷學習,不斷成長,努力想成爲一個真正的“人”,學着哭,試着笑,把七情六慾填滿進空洞的心靈,已經逐漸脫離了智能電腦的束縛範疇,越來越成爲一個情緒化十足的人類小蘿莉。
花朵兒生性怯懦,性格溫和婉約,自小被人販子拐走,賣到首都平壤的一戶人家,受盡了賭鬼養父的摧殘,從未感受過一絲來自家庭的溫暖。
一直到後來,花朵兒被輾轉賣到了樸家,被性格陰暗,在每一個夜晚化身爲禽獸的樸多成百般凌辱,度過了人生最灰暗的十幾個年頭。
花朵兒本來已經認命,認爲自己的一生,註定要在無盡的絕望中渡過,苟延殘喘,受盡世間所有厄苦。沒想到機緣巧合,被甜寶救出了火坑,花朵兒的人生,在一個瞬間發生了改變。一大一小兩個女人,各有各的出身,各有各的際遇,一旦碰在一起,立刻產生了劇烈的化學反應。
上一秒種,花朵兒還是一個逆來順受的女奴,下一刻,卻在甜寶的幫助下,悍然踏過了屍山血海,從無數條人命裡掙扎出來,恢復了自由之身。
花朵兒懼怕樸多成的慘烈報復,憂心未來生活中即將遇到的磨難,痛恨曾經摺磨過自己的所有人,對整個世界抱有深深的惡意。一旦見到甜寶任性妄爲的行事作風,立刻點燃了花朵潛藏在內心的所有負面能量,僅僅是一秒鐘的跨越,花朵兒已經下定了決心,自己命運,一定要掌握在自己的手心;別人的命運,也要在自己的操控範圍內。
花朵兒不僅要活,還要轟轟烈烈地活下去,要瘋狂地報復整個南朝社會,要憑藉着心中熊熊燃燒的火焰,燒遍這個殘酷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凌陽在警務分局只呆了半個小時,做完簡單的筆錄後,本來被認定爲擾亂治安罪,按照相關法規,必須監禁三天,罰款二十萬南朝圓。姚老爺子卻早已撥通了江界市警務總局的電話,笑呵呵地同局長閒聊了幾句,“順便”提到了凌陽的事情,沒過上一分鐘,分局便接到上級電話,當場將凌陽無罪釋放。
凌陽走出警務室,感受着天空中投下的一抹,並不刺眼的溫暖陽光,根本沒有想到,一場血雨腥風,正悄然拉開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