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陽這才驚覺四周還圍着一大圈看熱鬧的人,而且人數還有逐漸增多的趨勢。
凌陽不傻,知道如果現在老太太反咬自己一口,自己肯定得吃不了兜着走,只能暫時拋開恩怨,虛情假意地把老太太攙扶起來,一把按回輪椅上。
“龜孫哪,你可把姥姥的一身老骨頭都拆散嘍!”老太太轉着眼珠想要對付凌陽,不過圍觀的人羣早已經把兩人當成了祖孫,一時間無法名正言順地下手放訛。
“姥姥您也真是的,老年癡呆晚期了還不在家裡好好呆着,非要滿世界亂跑,真是不讓人省心。”凌陽也不是省油的燈,一個勁兒地把責任往老太太身上推:“您說您一大把年紀了就好好跟我外公過日子唄,非得學人家搞什麼婚外情,那個李大爺不就是廣場舞跳得比我外公好嘛。您至於爲了追星跟我外公離婚嗎?”
這時圍觀的人們恍然大悟,紛紛指責老太太爲老不尊,老不羞地偷跑出來搞破鞋,被外孫抓住後惱羞成怒地毆打外孫,簡直是恬不知恥已極。
出乎凌陽的意料,老太太並沒有反脣相譏,反倒饒有興致地將凌陽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了一遍,隨後揮舞着乾枯的手,驅趕看熱鬧的圍觀者:“別看了啊,都散了吧,我們自己的家事用不着你們這些不相干的人操心,都走吧,再不走我老人家報警了……龜孫哪,姥姥我血壓有點兒高,快推姥姥回家,你看我這記性,今天出門忘吃藥了。”
凌陽心知再鬧下去對自己也沒有好處,雖然摸不清老太太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不過眼前能脫身就好,於是一瘸一拐地推着老太太擠出人羣朝僻靜處走去,因爲蛋蛋受傷,走路一扭一扭的姿勢十分怪異,惹來無數路人好奇的目光。
凌陽四處張望,終於找到一條僻靜的小街把老太太推了進去,老太太頭也不回地笑呵呵道:“龜孫哪,你把奶奶往沒人的地方推,是不是想殺人滅口呀?”
凌陽不置可否,故意用惡狠狠的語調嚇唬老太太:“我準備把你剁碎了包包子,一半自己留着吃,一半拿出去外賣……”
老太太在江湖上混了一輩子,哪能看不出來凌陽是個什麼貨色,笑道:“龜孫哪……”
凌陽大吼着打斷了老太太:“你再敢管我叫龜孫我翻臉了!”
老太太不以爲忤,改變口音楞充港澳僑胞:“奶奶系想管你叫乖孫來着,不過奶奶天生的大鞋頭,龜孫你拜生氣哦……”
凌陽:“……剛纔還東北姥姥,現在怎麼又變成廣東奶奶了……”
老太太見凌陽氣得不輕,主動將輪椅轉了過來,變成跟凌陽面對面,像欣賞一件稀世珍寶一樣打量凌陽,抿着嘴差點笑出聲來,臉上滿是慈愛之色:“小夥子,別怪奶奶搶了你的生意,奶奶剛開始不知道你是幹這行的。”
凌陽根本不想理會眼前這個狡詐的老狐狸,自顧自地掏出手機撥通了靳凱的電話,接電話的卻是一個甜美的女聲:“您好,請問您找哪位……您找靳總啊,靳總他有事出去了,有什麼事情我可以轉達。先生請您留下姓名和聯繫方式……”
“好吧,我叫錢多多,是你們靳總的二大爺,你記好了!”凌陽怒不可遏地把一腔火氣發泄在靳凱的女秘書身上:“你告訴靳凱,我已經找到他失散多年的親二姨,她二姨用輪椅把靳凱的姘頭林靜撞進了醫院裡,現在還不知死活,他小舅子胖子正在病牀外忙前忙後滿頭大汗,而且手術費也沒交,你就讓靳凱等着死了老婆打一輩子光棍吧!”
女秘書本來以爲遇到了神經病,好在靳凱曾經交代過,說錢多多是自己一個非常重要的生意夥伴,有事一定要及時轉告,這才強忍着沒有掛斷電話,一邊聽一邊飛快地把凌陽說話的內容記錄下來,以爲這是兩人之間約定的生意暗語。剛想重複一遍以便確認,電話裡傳來一陣嘟嘟的響聲,凌陽已經掛線了。
凌陽帶着一腔怒氣轉身欲走,一直安靜地坐在輪椅上的老太太突然站了起來,一改老態龍鍾的半死不活的樣子,伸出有力的手鉗住了凌陽的手腕。
凌陽掙扎了幾下沒有甩脫,又驚又怒道:“你這個老混蛋一門心思找死是不?行,小爺這就成全你,提前送你上西天!”
老太太本已變得嚴肅的臉上重新掛上笑容:“你這孩子看上去挺機靈的,脾氣怎麼這麼壞呢,怪不得你叫凌陽。凌陽,羚羊!哈哈,生來就是跳脫的性子,果然有趣!”
凌陽被戳穿身份,當時就驚呆了:“你,你是,你怎麼……”
“暴露在陽光下的滋味兒不好受吧!”老太太一臉的高深莫測,語重心長道:“既然流落在江湖上找食吃,就要學會有城府,心要狠,否則哪能活的長久?”
看到凌陽長大的嘴巴里足足能塞進一坨狗屎,老太太得意地笑了起來:“你這小子的確天生是吃江湖飯的,跟我調教出來的靳凱比起來猶有過之,不過畢竟還是嫩了點兒,禁不得詐,一詐就原形畢露,這樣怎麼能行?”
凌陽心念電轉,從老太太的話裡聽出了門道:這個老傢伙一定是靳凱非常親近的人,否則不會如此瞭解自己的底細。話說秦璐也不會傻到把事情的前因後果一股腦地告知靳凱,只是把大致計劃告訴了靳凱,以自由和權利財力作爲等價交換,命令靳凱盡全力保護凌陽並配合凌陽的所有行動,至於計劃的最終目的根本沒有露出一點口風。至於凌陽的真名,還是跟靳凱一起被十三太子追殺的時候不小心被露出來的。否則靳凱真的一直以爲凌陽就叫做錢多多,哪裡會有所懷疑。
現在凌陽被老太太一語道破真名,驚駭之餘反倒鎮定下來,故意摸向空蕩蕩的懷裡,作勢要抽出實質上並不存在的兇器,獰笑道:“奶奶您老人家教訓得對,我是沒有城府,居然不小心着了您的道兒。不過我這個人最從善如流了,您讓我心要狠,我就只好狠下心來滅您老人家的口了,黃泉路上您覺得寂寞的時候可別怪我呀!”
老太太雙手環肩,嗤笑道:“你這個龜孫沒長腦子嗎?剛纔奶奶可是跟你抱在一起滾了半天,我老人家怎麼不記得你身上帶着傢伙?難不成你想把你的那話兒揪下來,跟我這個老婆子拼上一場?我老了,禁不起,龜孫你還是積點兒德吧!”
凌陽心知這回真遇到高人了,軟硬不吃狡計百出,實在太難纏。凌陽只好垂頭喪氣地認命,攤開雙手道:“得,我幹不過你,我服了!”既然知道自己拿這個老傢伙沒有一點辦法,凌陽光棍道:“你到底想幹什麼,趕緊劃下道兒來。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我一分鐘幾十萬上下,耽誤了我賺錢你賠得起嗎?”
老太太看到凌陽真的要走,當時就急了,不肯再跟凌陽鬥嘴:“小子你別走啊,你難道不想知道我怎麼認出你的?你不想知道我跟靳凱的關係嗎?你就不怕我把你賣了?”
凌陽不理不睬,繼續大踏步離開,眼看就要轉出街口,老太太急切的聲音再次飄來:“龜孫,你想不想知道十三太子那幫人的消息?”
聽到老太太居然有臉提起十三太子,停下腳步轉頭朝老太太怒目而視,失態地吼道:“十三太子的消息還用你告訴我,你這個老不死的青光眼白內障,有眼無珠的老瞎子!告訴你剛纔那輛捷達車裡坐的就是十三太子的老大。要不是你半路里殺出來壞了我的好事,我早把那夥人拿下了!”
老太太一愣,顯然真不知道事情居然是這樣,趕緊向凌陽招手道:“龜孫你先別生氣,你先過來。如果你說的是真的話,奶奶敢用腦袋保證,一定幫你找到那輛車裡的人。只要他們現在還在東港市的管轄範圍,奶奶包準讓他們插翅難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