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陽牛皮糖一樣纏着依哈娜,非讓依哈娜把這幢別墅的百分之三十過戶到自己名下,瞪着眼睛說是依哈娜親口答應的。
依哈娜被凌陽這種死不要臉的高尚精神折服了,當時就賞給凌陽一招白鶴亮翅:“單是罵你一頓都不夠解恨的,你這種龜孫不揍死你,你都不知道奶奶我文武雙全!”依哈娜正準備在凌陽身上施展整套的太極拳時,及時響起的電話鈴聲救了凌陽一命。
依哈娜接起電話聆聽了片刻,轉頭朝凌陽道:“你要找的人有消息了,現在正在十三公里外的得勝樓附近,車子就停在一家修車店,你如果現在趕去的話也許還來得及。”
凌陽不是第一天出來混的毛頭小子,聞言便知道是依哈娜手下的徒子徒孫們暗中做的手腳,否則以捷達車出了名的皮實,哪裡會突然壞掉,撇嘴道:“我現在趕去?我一個人趕去送死嗎?我說你是真老糊塗了,還是拿我當傻子耍?”
依哈娜神秘一笑,叫來正在樓上廚房裡收拾魚的菲傭:“叫老戰和老炮來見我。”
菲傭應聲出門。一會的功夫,從門口走進兩個面無表情的光頭大漢,粗壯的身軀滿是充滿了爆炸力量的肌肉,將一身黑西服繃得緊緊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主兒。有趣的是二人居然是雙生兄弟,身材樣貌一模一樣,神情毫無二致,動作整齊劃一,令人嘖嘖稱奇。
事不宜遲,依哈娜知道那邊的兄弟們不一定能把貝勒爺拖住多長時間,只是吩咐二人火速開車帶着凌陽去得勝樓附近抓兩個人,而且務必要保護凌陽的安全。
兩兄弟開着一輛不引人注目的國產轎車,載着凌陽一路朝得勝樓飛馳,一路上兩人也不跟凌陽交流,一副酷酷的樣子。凌陽對兩人大爲好奇:“你們倆真是雙胞胎啊,長得真像!兩位大哥的名字真霸氣,誰是老戰誰是老炮啊,兄弟我叫錢多多!”
兩兄弟根本不理凌陽,凌陽大感無趣,卻毫不氣餒地繼續套近乎:“你倆長得根本就分不出來老大老二,小時候伯母有沒有區分不出來的時候,把其中一個餵奶餵了兩遍,另一個餓得鬼哭狼嚎的……”
“兩位大哥不是我說你們,我白話得嗓子都冒煙了怎麼都不理我,真夠沒禮貌的。我明白了,我看兩位大哥的身材一模一樣的粗壯,看起來營養很充足呀。你們倆小時候一定是同時開伙,伯母很辛苦呀……哎,好好開車不許動粗啊……”
車子出市區後轉上一條窄小的土路,一路顛簸到遠郊的一個自然村落附近。這裡名叫得勝村,村裡的年輕人大多在市區打工,只剩下少數的老人和小孩子留守在村內。好在村子依山傍水,有當地一名政府官員的小舅子看準了商機,在村口開了一家規模不小的酒店,取名得勝樓。仗着姐夫的關係,儘管德勝樓距離市區路途遙遠,前來吃飯的人也絡繹不絕,順便帶動了周邊經濟,設立了一家小小的加油站,一個小型服務區和幾家超市修車鋪之類的小本生意。
因爲來這裡吃飯的客人盡是當地資產不菲的商人,和有頭有臉的小領導,不少職業乞討者在附近搶佔了地盤,“生意”做得同樣風生水起,這些乞討的傢伙無一不是依哈娜的徒子徒孫,接到姑奶奶傳來的消息哪一個不肯踊躍前進,在貝勒爺一夥人還未到達時,就在路上設置了好幾道機關。
這條路是通往省城的最難走的一條,不過勝在一路上人煙稀少能夠掩人耳目,不是貝勒爺活該倒黴選擇了這裡,因爲他們無論從那條路出城,都難免落到同一個下場,幾乎每條路都有依哈娜的人虎視眈眈,只能說得罪了組織龐大的要門這是必然的結局。
乞丐們設置的機關其實很簡單,卻很有效果。無數用鐵釘擰成一團的三角釘鋪滿了道路,這種三角釘隨便怎麼扔都有一面硬尖朝上,爲了防止貝勒爺起疑,這些釘子都扔在修車鋪附近,造成無良商家爲了賺錢有意爲之的假象。
貝勒爺乘坐的捷達車果然着了道,等到司機發現前方密密麻麻、如同螞蟻搬家的三角釘時,剎車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硬着頭皮壓過去,兩隻前輪胎幾乎在同一時間泄氣。貝勒爺心裡暗恨,如果這次不是爲了低調逃跑,不得不開這種破爛的老爺車,哪至於淪落到現在這種地步。貝勒爺平時乘坐的大號賓利轎車自有防爆胎的功能,且不說車胎的轍印很深,一般的尖銳物根本扎不進去,就算被爆胎也會在瞬間自己充氣,對付着再開個百十公里不成問題。
貝勒爺心裡疑惑,這才見到凌陽沒多久,就出了這樣的事未免有些過於巧合,在車上呆了半天不肯下來。直到確定四下無人之後,才讓老四和老七拿着傢伙下車查探,老四和老七兄弟兩個拔掉扎進車胎的釘子,再看看車後不遠處高高豎起的修車鋪的招牌,頓時按照乞丐們設計的思路想了過去,跳腳大罵這些無良商家爲了賺錢什麼事都做,渾然忘記了自己一夥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貝勒爺沒想到其中緣由複雜至斯,連忙下車制止了兩個兄弟想要去修車鋪找麻煩的舉動:“好兄弟,咱們出門在外不比在家裡,破點錢財免災就好,千萬不要節外生枝!”
老四和老七雖然脾氣暴躁,不過也不是沒長腦子的混人,這纔想起兄弟三人正在跑路,如果在別人的地盤上惹出事來,還真不好脫身,只能忍着氣步行到修車鋪找人幫忙,心裡暗暗發誓,等風波過,後一定要帶一幫兄弟回到這裡找回場子,不把這家黑店砸碎燒光誓不罷休。
修車鋪的老闆是一個跛了一條腿的中年男人,江湖兄弟們看了《跛豪》的電視劇以後都管他叫豪哥,剛開始是開玩笑,叫着叫着就流傳開來,他的真名叫什麼反倒沒人記得了。豪哥平時的專業是碰瓷和盜竊機動車輛,業餘愛好纔是修車,是依哈娜徒孫輩的後起之秀,現在正坐在一張油膩得看不出本色的老舊藤椅上,一邊剔牙一邊眯着眼睛聽車載收音機裡播放的京劇,搖頭晃腦的甚是陶醉。
豪哥早就看見貝勒爺三兄弟走了進來,不過卻愣是假裝沒看到,一隻手在大腿上有節奏地拍着,應和着老生的唱腔依依呀呀地哼着,嘴裡叼着的竹子牙籤呸地一聲吐出很遠,貝勒爺眼中精光一閃,敏銳地觀察到那根細細的牙籤居然深深地陷進牆壁裡。雖然佈滿油漬的板壁年深日久早已腐朽不堪,不過這兩下下子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貝勒爺頓時心裡一驚,再也不敢小覷眼前這個看起來玩世不恭的傢伙。
老四和老七可沒有貝勒爺那份兒眼力,見到豪哥對兄弟三個不理不睬,登時大怒,想要衝上去好好把這個不知死的黑心商人修理一頓,貝勒爺及時地伸手攔住二人,恭恭敬敬地朝豪哥拱了拱手,依足了江湖拜山的規矩:“這位大哥,我們兄弟三個今天路過貴寶地,不小心被釘子扎壞了車胎。大哥您如果能修好的話,兄弟這兒自有一份人心。哥幾個還有急事,等回來以後再好好謝您,您先笑納!”
說完,貝勒爺從懷裡抽出一捆鈔票,正好一萬塊錢,走上前輕輕放在豪哥的藤椅旁。老四和老七面面相覷,心想大哥今天是怎麼了熊成這幅德行,不過礙於老大的淫威不敢擅自發作,只能老老實實地等在後面。
豪哥耷拉着眼皮擡都沒擡,自顧自地沉醉在京劇裡,足足過了五分鐘,這才斜着眼睛看了貝勒爺一眼:“客人修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