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耳釘男坐進到車裡說的一番話,凌陽頓時明白過來車裡坐的是什麼人了。
說起王有財這個名字凌陽肯定不知道,說不定還會大肆嘲笑人家名字取得俗氣,不過貝勒爺這三個字可是如雷貫耳。凌陽之所以被追的如同喪家之犬,加上林靜被囚禁打傷,都拜貝勒爺控制下的十三太子所賜。
凌陽對於這一切的始作俑者貝勒爺早已恨之入骨,恨不能把他扒了皮切成塊醃起來過冬吃,哪能眼睜睜任由這個罪魁禍首從自己眼前溜掉。凌陽審時度勢,知道靠自己一個人的力量根本不是車裡好幾個人的對手,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只見凌陽猛地蹲下身子,低下腦袋重重在銀行的水泥臺階上磕了幾下,額頭迅速滲出血絲,通紅一片。隨後轉身飛跑到剛剛發動的捷達車前面,張開雙臂一下子趴在前機蓋上,哭天搶地嚎道:“富二代撞人啦,撞完人不賠錢要跑啊,大夥兒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快點來看哪,我活不了啦!”
旁邊一直沒有離開的老太太坐在輪椅上目睹了這一切,擦着眼角剛剛滲出的渾濁老淚感嘆道:“真是看走眼了,本以爲是個條子,沒想到卻是個同行。現在的小輩把老祖宗訂下的江湖規矩都忘了,撬行居然撬到我頭上,不給你點厲害瞧瞧真是不行了!”
老太太急着在這塊做好的大蛋糕上分一杯羹,兩隻手飛快地撥動輪椅來到捷達車頭前,身子一歪連人帶輪椅倒了下去,兩隻手死死抓住一隻前車胎哭嚎道:“富二代撞人啦,大夥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凌陽正蘸着口水擦在臉上裝眼淚,見狀惡狠狠地低聲罵道:“你個老不死跑來搶生意我能忍,不過你連我的臺詞都原樣照搬就不厚道了吧,快點給老子換幾句!”
老太太不理凌陽的威脅,朝着四周迅速涌上來看熱鬧的人羣哭訴道:“這幫子天殺的富二代,仗着有兩個臭錢,不把我們窮人的命當回事啊。我孫子正推着我老婆子散心,這幫人撞完我們就想跑,這世道真是不讓窮人活了啊!”
圍觀人羣中一個見多識廣的老大爺狐疑道:“我看這事兒蹊蹺,現在碰瓷的人多了去了,也許車上的人是無辜的也說不定。哪有富二代開個破捷達出來的,不嫌丟人嗎?”
這時一箇中年婦女提出了不同的意見,拎着菜兜子跟老大爺理論:“我看這事兒八成是真的,剛纔我一直在這片轉悠來着,被撞的這倆人真是祖孫倆,剛纔那個老太太瞞着她老伴兒,跑出來找別的老頭幽會,那個孫子是來抓她回去的。沒想到這麼一會就出了這麼大的事兒,嘖嘖,真是現世報!”
凌陽心裡感到無比的窩囊,心想好端端的我怎麼就變成孫子了,而且當這老太太的孫子,充其量也就是個賊孫子,這回真是虧大了。
捷達車裡坐着的四個人裡有一個正是貝勒爺,除了司機之外另兩個人分別是十三太子的老四和老七。老四和老七也有做官的老爹,屬於實打實的官二代,從小跟貝勒爺玩泥巴長大,感情比較深,所以纔會一起出逃。
追殺凌陽的幕後黑手其實是老三,跟十三太子的其他頭目沒有任何關係,老四和老七大咧咧的也沒過問,到現在還只知道是因爲一場突如其來的打黑風暴逼得自己兄弟跑路,並不知道造成這一切後果的元兇正是被老三激怒的凌陽,而這個傢伙現在正不依不饒地趴在車頭上想要訛錢,一副可憎的面孔。
貝勒爺坐在左側後座上,透過風擋玻璃看清了凌陽,心裡咯噔一下,當時就認出這個年輕人正是老三幹私活要追殺的目標人物,不知道凌陽出現在這裡是偶然還是有意追蹤,心裡驚疑不定,一下子亂了方寸。
凌陽雖然沒有見過貝勒爺,不過卻偷瞄到車裡的人同時把目光投向後排座,一個西裝革履的刀條臉年輕人,看來這個年輕人一定是傳說中的貝勒爺無疑了。見到正主兒出現,凌陽心裡高興,趴在機蓋上裝哭裝得更兇了,鼻孔裡甚至吹出一個大大的鼻涕泡,嚎喪嚎得那叫一個悽慘,簡直令聞者傷心見者流淚,風頭一時無兩。
老太太一看凌陽哭得情真意切,當時就不樂意了。心想你一個半路出家的小輩跟我老人家較勁呢這是,於是拿出積累了一輩子的演藝經驗,拍着大腿倒在地上抽噎得口吐白沫,脖頸處青筋畢露,身體一抽一抽的像是發了羊癲瘋,鞋都甩飛了一隻,翻着白眼兒跟凌陽飆起了演技。姜果然是老的比較辣,演技比較稚嫩的凌陽立刻處在了下風。
凌陽偷眼望着老太太誇張的表演,起了爭勝之心,狠下心來一拳砸在自己的鼻子上,頓時鼻血長流,混合着疼出來的眼淚把小臉塗抹得十分抽象,重新奪回了爭搶影帝的有利條件。老太太見狀大怒,心想這小子是跟我槓上了,偏偏自己的演技已經發揮到極致,再難以寸進,惱羞成怒下一把抓住凌陽的腳踝,用盡全身力氣把凌陽拉倒在地,伸出沾滿了泥垢的指甲在凌陽臉上亂撓一氣,這才稍解心頭之恨。
凌陽也不甘示弱,把尊老愛幼的中華民族傳統美德統統拋在腦後,毫無風度地跟老太太廝打起來。拳怕少壯,凌陽勝在年紀輕體力充沛,一會的功夫就佔了上風。偏偏老太太看似身體單薄弱不禁風,實際上難纏得狠,一會兒偷空伸出兩隻手指猛插凌陽的眼睛,一會揪住凌陽的耳朵使勁擰,最後甚至不顧身份,下流地使出了一招猴子偷桃,終於把凌陽的要害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
凌陽和老太太兩個人打成一團越滾越遠,居然完全忘記了兩個人原本是要合作碰瓷的,圍觀的人羣親眼看到一場精彩紛呈的祖孫大戰,都抱着有熱鬧不看王八蛋的心態使勁賣呆兒,硬是沒有一個人報警,也沒人勸架。於是鼓掌者有之,起鬨者有之,加油者有之,人羣隨着兩人戰鬥地點的變化不斷移動,一時間居然把“肇事”車輛扔到了一旁,讓出一條路來不管不問。
看到老四和老七傻乎乎地還想開車門下去看熱鬧,貝勒爺接連兩巴掌扇在兩個兄弟的腦袋上,阻止了二人愚蠢的行爲,低聲命令司機道:“混賬東西,還他嗎不快點溜,等着進局子呢!”
司機這才反應過來,趁着別人不注意熟練地打火掛檔,輕踩油門悄無聲息地把車開走,小心地繞過人羣后突然加速,瞬間消失在衆人的視線裡。
凌陽和老太太足足戰鬥了五六分鐘,這才兩敗俱傷地中場休息。凌陽的兩隻手緊緊抱住老太太的一條腿,反關節朝後猛掰,把老太太扳得嗷嗷直叫,老太太也不甘示弱地手上加力,凌陽的蛋蛋處傳來一陣劇痛,疼得臉色慘白連聲悶哼。兩個人最後終於力竭,兩敗俱傷地各自鬆手,喘着粗氣互相怒瞪不止。
凌陽到底年輕,休息片刻後回覆了些許力氣,剛想衝上去一鼓作氣把老太太拿下,凌陽卻從老太太的眼睛裡看到一抹得意、可憐,還有,幸災樂禍?
凌陽頓感情況不對,順着老太太的目光回頭一看,只見剛纔還好好停在那裡的捷達車早已不知去向。凌陽顧不上跟老太太糾纏,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四處張望,只是貝勒爺早已逃之夭夭,連影子都沒有了,只好垂頭喪氣地暫時作罷。
眼見正主兒已經趁亂逃走,凌陽心知就算把可惡的老太太弄死也無濟於事,恨恨地朝躺在地上的老太太啐了一口,轉身欲走。老太太攪黃了凌陽的好事,心裡一陣得意,也不跟凌陽計較,喘息道:“不孝的龜孫哪,人跑都跑了,還不把姥姥扶起來,你姥爺還在家等我做飯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