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公然攛掇,酈聖緒先是義正辭嚴的說道:“我是那麼小氣的人嗎?!都是多少年前的舊皇曆了,堂堂男兒還惦記着這麼點兒小過節?!”
然後不等盛惟喬反應過來,他照着孟麗縹的眼眶劈面就是一拳!
“聖緒……聖緒你居然打我?!”孟麗縹袖子還沒挽好就捂住眼睛,整個人都呆住了,“我們好歹自幼相識,早年我跟十三妹妹還常來這府裡陪你玩耍,你……你現在就爲了這小賤人,就要對我動手?!”
盛惟喬也呆住了:“你還真打啊?”
怎麼說孟麗縹也是酈聖緒的姨母,還是來舞陽長公主府做客的,盛惟喬以爲酈聖緒就算討厭她,頂多也就是幫自己攔着點,對孟麗縹說些扎心的話呢!
結果這位對孟麗縹從前的欺凌是有多痛恨,這會兒居然當真上手打了?
“身爲男兒,連心上人都保護不了,還混個什麼!?”酈聖緒正氣凜然的冷笑了一聲,跟着一腳將孟麗縹踹趴下,上去就是一頓暢快淋漓的拳腳相加,“當着本侯爺的面就敢欺負我家喬兒,這是當本侯爺死了麼?!”
盛惟喬:“………”
你有本事不要打我旗號啊!?
還喬兒……喬張喬致的傢伙!!!
她正覺得無語,忽然不遠處傳來驚訝的聲音:“大喬?!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幾人聞言擡頭看去,卻見華服金冠的徐抱墨手拿摺扇,正愕然的站在一垂絲柳前,滿臉疑惑的看着被酈聖緒按在地上打的孟麗縹。
“徐世子,您來的正好!”見狀德平郡主眼睛一亮,下意識的脫口道,“您是來找康昭縣主的嗎?聽說兩位從前曾有婚約……”
“胡說八道!!!”然而徐抱墨聞言立刻跟尾巴被踩了一腳的貓一樣,幾乎當場跳腳,“本世子跟大喬清清白白情同嫡親兄妹,什麼時候有過勞什子婚約?!”
說話的時候他一臉警惕的看着盛惟喬,滿眼都是“就算你到處說咱們有婚約本世子也絕對不會承認的”,“大喬,是這樣的,你離席有一會沒回去,惟嬈世妹有點擔心,採葵就讓我出來找找你……主要是她們幾個女孩兒擔心你啊,我是覺得舞陽長公主府裡,能出什麼事?”
千萬!
千萬不要以爲本世子擔心你!!!
本世子對你半點意思都沒有!!!
所以不要妄想賴上本世子了,本世子絕對絕對絕對,絕對絕對絕對不會娶你啊!!!
“閉嘴吧!”盛惟喬不耐煩的呵斥道,“我跟宜春侯到處走走,正好撞見了德平郡主還有孟十二小姐,結果這兩人就說咱們有婚約,說我先兜搭了你這會兒又拋棄了你兜搭上宜春侯……你什麼德行我會不清楚?!”
“這位就是酈侯爺吧?”徐抱墨一聽這話,先是愕然……嗯,舞陽長公主與盛老太爺想做親家的事情,徐老侯爺、夏侯老夫人還有徐子敬夫婦都是知道的,不過徐抱墨兄妹卻都沒被告訴,這主要是因爲徐家的四位長輩一致認爲徐抱墨品行惡劣道德低下不足以信任,這種還沒落實的婚事貿然外傳對雙方不利,不該告訴他!
至於徐採葵,之前對盛惟喬下逐客令的事情,讓徐老侯爺還有夏侯老夫人都對這孫女的腦子跟眼力感到十分無語,也覺得“豎子不足與謀”。
是以徐家兄妹壓根不知道盛惟喬參加這次賞花宴的真正目的,這會兒徐抱墨聽說盛惟喬跟宜春侯到處走走,意外了一下之後,會過意來,頓時喜上眉梢,殷勤的上前,又是作揖又是噓寒問暖,特別媒婆的推薦盛惟喬,“侯爺真是好眼力,我跟你說啊,我這世妹大喬,非但姿容嬌麗,才幹性情也是一等一的好!我們徐家跟盛家乃是世交,這女孩兒算是我家長輩看着長大的,她打小就能歌善舞知書達理,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女紅針黹,樣樣精通!”
“更兼涵養深厚,寬容豁達,仁善體貼,溫柔謙遜,懂事孝順,落落大方……”
徐抱墨抱着“快點讓這頭母老虎嫁出去免得繼續禍害本世子”的目的,拿出自己新科傳臚的真才實學,滔滔不絕、引經據典,差不多把自己所知道的所有褒義詞都在盛惟喬身上用了一遍,末了特別真誠的讚美酈聖緒,“侯爺相貌英俊,出身高貴,與大喬簡直就是郎才女貌,珠聯璧合!兩位必能恩愛不疑、白頭偕老!”
看他這樣子,如果不是知道絕對不可能,簡直恨不得當場讓盛惟喬跟酈聖緒拜堂成親送入洞房了!
只是他這麼賣力的誇獎盛惟喬,固然深知他目的的盛惟喬不買賬,已經看出點盛惟喬本性的酈聖緒嘴角抽搐,孟麗縹與德平郡主這兩位更是被氣了個倒仰!
這徐抱墨腦子有病嗎?!
德平郡主之前關於盛惟喬與徐抱墨有婚約的推斷雖然是爲了抹黑盛惟喬,頗有添油加醋的成分,但整個梗概不會有問題,按說南氏既然曾在孟太后跟前提到徐老侯爺希望將盛惟喬說給徐抱墨,這兩人就算沒有過婚約,至少是議過親的啊!
如此徐抱墨爲什麼聽說盛惟喬跟酈聖緒私下裡勾勾搭搭,不但不吃醋,反而還迫不及待的助攻?!
怎麼說盛惟喬也長的不錯,現在封了縣主,家境還特別好……這麼個女孩兒失之交臂,徐抱墨作爲一個正當年的男子,就沒有一點點捨不得一點點失落一點點委屈一點點憤慨嗎?!
他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還是他性別男愛好男,所以纔對於年少美貌的世交之女投入他人懷抱毫無波瀾?
德平郡主跟孟麗縹心中抓狂,索性酈聖緒也有點受不了徐抱墨這恨不得強塞的模樣,住了對孟麗縹的拳腳,略整衣冠,語帶嘲諷道:“既然你覺得這大喬這麼好,怎麼你自己沒有跟盛家求娶她的?”
聞言德平郡主與孟麗縹頓時轉怒爲喜,心說徐抱墨原來是爲了說反話?
盛惟喬則轉過頭,用殺人的目光看向酈聖緒:什麼意思?!利用完我就想翻臉?!!
“侯爺,我方纔說過了啊!”徐抱墨一聽這話頓時就急了,生怕他轉了主意不跟盛惟喬好了,到時候盛惟喬嫁不出去會繼續折騰自己,連忙道,“我跟大喬情同兄妹,我看她就跟看我同父同母的嫡親妹妹也似,這自家妹妹再好,誰會生出娶親妹妹的心思?!這不是亂倫麼?!”
酈聖緒眯眼問:“那令堂之前說過令祖父曾有意爲你向大喬提親……?”
“那是我祖父的意思,祖父以爲我們能成一對呢,但後來知道我們之間始終都是清清白白的兄妹之情,這事兒自然就作罷了!”徐抱墨一臉的誠摯,恨不得掏心掏肺給他看,“其實我祖父也就是隨口說了那麼一句開玩笑的,只不過當時他老人家人在南方,底下人把這話傳來長安,我爹孃其時還沒跟祖父覈對,出於尊重長輩的考量,就在太后娘娘跟前那麼說了。這會兒我祖父祖母來了,誤會解開,此事自然就是不了了之!”
又一臉防備的看着德平郡主還有孟麗縹,“所謂貌由心生,按說兩位都是年少美貌的女孩兒,怎麼可以無憑無據的信口污衊人家清譽呢?!大喬爲人向來寬厚禮貌,斷然不會無故得罪兩位的,兩位何以要捏造我與大喬有婚約的話,誤導宜春侯?!”
不過仔細一看,德平郡主跟孟麗縹長的都還不錯……這也難怪,德平郡主的生父是高密王,生母是莫太妃的親侄女莫側妃,都是從莫太妃那裡傳下來的好相貌,到她自然不會差;而孟麗縹,她生父武安侯固然長相平平,但生母若沒姿色,怎麼能做武安侯的妾呢?正好傳到生母姿容的孟麗縹,當然也是個美人。
徐抱墨心中“睡遍萬千佳麗”的夢想蠢蠢欲動,本來挺怨恨她們阻擋自己解決掉盛家母老虎這個隱患的,這會兒默唸“咦這倆美人值得一睡”,語氣頓時就溫和許多,目光在兩人面容、胸前、身段上來來回回的掃視着,口中說道,“唔,這裡面估計是有什麼誤會?大喬,要不你們互相道個歉,這事兒就這麼算了?”
“……”盛惟喬沉默了一下,從酈聖緒身後走出來,到他面前,拎起裙角就是幾腳踹過去,踹完冷哼一聲,“要道歉你去道歉!下次再這麼丟我臉,我吊你起來抽!!!”
說着一甩手,昂首闊步的走了!
德平郡主跟孟麗縹同時看向酈聖緒,從頭到腳寫滿了“就這樣的人你能信她打小就能歌善舞知書達理,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女紅針黹,樣樣精通,更兼涵養深厚,寬容豁達,仁善體貼,溫柔謙遜,懂事孝順,落落大方”的質疑?!
“……你們看,我就說我跟大喬是純粹的兄妹之情吧?”徐抱墨見狀也是暗道不好,這母老虎幾個意思啊?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都不肯裝的溫柔點,所以她其實根本沒看中酈聖緒,是打算用這方法讓自己吃醋不成!?
問題是本世子看到她跟其他人在一起,一點都不想吃醋不說,簡直想當場浮上三大白以示慶賀啊!
他暗擦一把小眼淚,堅強的爲盛惟喬圓場,“打小打打鬧鬧都習慣了,大喬她就是這麼真性情,赤子之心,清純善良不造作!”
酈聖緒默默的看了看他綢褲上的印子,估計了下剛纔那力道踹在自己身上……徐抱墨因爲打小被徐老侯爺壓着蹲馬步、練武功,下盤比普通人要穩的多,尚且被踹的退了兩步,要是換成專業藥罐子十八年的自己,估計就要請太醫了……吧?!
一時間年輕的宜春侯覺得自己需要好好考慮下終身大事……
不過看在盛惟喬給了他一個名正言順一雪前恥的機會,酈聖緒特別仗義的決定今兒個給足她面子,嗯,畢竟這麼做也可以再朝孟麗縹、德平郡主心上捅一刀!
最重要的是,剛剛揍完孟麗縹,要是還不走,難道被孟麗縹哭着拉着拽着去見舞陽長公主嗎?!
於是他乾咳一聲:“那什麼,你們自便,我去看看大喬!”
說着一溜煙的跑了!
留下孟麗縹跟德平郡主恨恨的看了會他背影,繼而將怨毒的目光同時投向徐抱墨!
迎着兩位美人灼灼的目光,徐抱墨摺扇一開,在胸前瀟灑的扇了兩下之後,笑吟吟的拱手:“兩位有禮了!在下徐抱墨,字文端……敢問兩位,可否把臂一遊?”
“你以爲你是個什麼東西,也配兜搭我?!”孟麗縹一心一意愛慕酈聖緒,即使才被他打過,這會兒也恨不起來,遂將滿腔怒火、委屈、難堪,統統發泄到盛惟喬與徐抱墨頭上,聞言朝地上使勁唾了一口,恨道,“還把臂一遊……天下男人死光了我都懶得看你一眼!”
說着一瘸一瘸的朝宴席方向而去,顯然是要找舞陽長公主告狀討公道。
倒是德平郡主,心裡迅速的盤算了下,她之所以會看上酈聖緒,真心的愛慕實在沒有多少的,主要是圖個出路。
但從方纔來看,這個人選卻已經被盛惟喬先下手爲強了,就算沒有,也還有孟麗縹等勁敵。
最主要的是,酈聖緒雖然沒像對孟麗縹一樣對她拳腳相加,卻顯然也對她沒什麼興趣。
跟前這徐抱墨好歹也是個世子,還是傳臚,人年輕,長的好,主動靠上來,爲什麼不給他一個機會?
至於說徐抱墨看起來比較輕浮……
這點孟麗縹在乎,德平郡主卻不在乎,畢竟處在她這種境況里長大,是根本不可能有盛惟喬那種要求丈夫這輩子都只守着自己一個人的奢望的。
能做公侯人家的正室,保住髮妻該有的體面以及自己親生兒子未來的繼承權,她就心滿意足了。
是以此刻心念轉了一轉,就淺笑頷首,眼波流轉道:“卻不知道世子想去何處遊覽?舞陽姑母這府邸,我雖然來的不多,卻也略知各處位置,可以爲世子介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