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號倉庫位於A市郊區廢棄的工業區,當初這片工業區計劃的市發展成國內最大的一片重工發展區,由於年代所致,當初規劃得並不盡如人意而且最近幾年國內的發展態勢突飛猛進,直接導致當年預留的隔離帶無限縮小。國內的處事風格向來是不出事就等於沒有事,所以後來這裡的一家化工廠爆炸,直接導致附近好幾個居民點直接受到衝擊。
一時間輿論譁然,遠郊的城鄉結合部向來人員複雜,一個居民點往往能聚集成千上萬的失地農民或者外來務工人員,化工廠爆炸引發了周遭工廠的連環爆炸,救援隊頭三天幾乎都不敢進入救援。等三天後救援隊進入,這片被圈出來的工業區幾乎全成了一片焦土,四處散落着熊熊燃燒的火堆。
而離工業區最近的一處居名點不到三百米,而那處容納數百人的居民點無一人生還。這次事故被稱爲建國以來最大的爆炸事故,當時省市領導直接下臺的就有一百多名,那家化工廠的老闆更是因爲違規存放危險物品導致化工廠爆炸而鋃鐺入獄四年後在監獄裡病逝。
再後來這片區域就成了一處荒地,臨近居民點那一片更是成了周遭人提都不想提的鬼域。三號倉庫就處在這片鬼域裡,因爲荒無人煙,旁人連路過都覺得晦氣,所以這個地方成了某些地下活動最好的場所。
最陰暗的下水道自然會滋養最骯髒的生物,三號倉庫常年被一些癮君子佔據,也有暗娼在這裡做生意。陸震東之前去柺子巷都會暗暗難受渾身不自在,但是今天走進三號倉庫,他卻發現自己已經能很自如地應對這個藏污納垢的地方了。這就是所謂的一回生二回熟嗎?陸震東往三號倉庫深處走,一邊還能在心裡玩笑自己。
三號倉庫盡頭陰暗潮溼,不過這裡放着一副不知道誰搞來也不知道有多少年了的舊沙發,在上面鋪一層報紙勉強能坐人。陸震東來的時候,阿浩已經帶着人在這裡等候多時,看到陸震東走過來,阿浩只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陸震東環顧四周,然後對阿浩說道:“人呢?”阿浩沉默着一揮手,身後的人散開,不知道誰把一個人推了出來。那人撲出來,剛好摔在陸震東腳邊。
如果徐明在這裡的話,他會驚訝地發現這個人就是他們遍尋不到的綁架童天成的上線,陸震東往旁邊走了兩步,似乎是怕那人弄髒了他的鞋子。
“人在這裡,陸先生要怎麼做你只管說。”阿浩在一旁說道,陸震東低頭看着面前這個不知道在哪裡被關了小半月的人,臉上不動聲色。
“陸先生,陸先生,有話好好說,您留下我這條爛命讓我給您辦什麼事都行啊!”那人爬到陸震東腳下,哀求道。
“王四,當初我託你辦事,是相信你還算仁義。沒想到我不僅被一條狗反咬一口不說,現在還要被那條狗害得身
敗名裂。”陸震東擡腳將王四踢開,冷冷地說道。王四從地上爬起來,涕淚橫流地說道:“陸先生,是我當初鬼迷心竅,是我不知好歹,您大人有大量,饒我這一回,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你讓我怎麼相信你啊?”陸震東抄着手優哉遊哉地說道:“當初你我銀錢兩訖,說好的你幫我拿人我給錢,結果你轉身就想借着這事兒訛我一口,還鬧成了一死一傷這麼個局面。童天成現在可還在醫院裡躺着呢,除了他沒人知道那天車上發生了什麼。這世界上除了死人沒人能守住秘密,你倒是給我一個我放過你的理由。”
王四聽到陸震東這麼說,趴在地上哭得更悲慘了,使勁兒嚎道:“陸先生,陸先生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啊!您饒我一條爛命吧!”陸震東有些厭煩地呵道:“閉嘴!”王四立馬抽抽噎噎地收聲,陸震東看着王四那副慫樣更加不屑地說道:“我可以饒你這回。”王四趴在地上高興得渾身發顫,但是他知道陸震東有話沒說完,所以他趴在地上更加小心地聽着。
“你再幫我做最後一件事,我就饒你這一回。至於是什麼事,你現在不用知道,時候到了我自然會告訴你。從今天開始你就跟着浩哥,別打什麼亂七八糟的主意,等這件事了了,你不認識我我不認識你,你我各不想幹,明白嗎?”陸震東用腳踢了踢王四,淡淡地說道。
王四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連聲保證:“我知道我知道,陸先生放心,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王四也保證把事給你辦成了!”
陸震東沒有理地上表忠心的王四,對一旁冷眼看着的阿浩點了點頭,阿浩身後的人走出來,把王四從地上拖起來,帶出了三號倉庫。阿浩走到陸震東面前看着王四被帶出去的背影說道:“陸先生,你會放過他?”
陸震東看了看前方漸漸消失的背影,冷冷地笑了一聲,然後說道:“後面的事我到時候會通知你們的,看好他別讓他出什麼幺蛾子。這種反覆無常的小人,一不注意就會倒打一耙。”阿浩本來就不是多話的人,剛纔問那麼一句,也不過是因爲覺得這個人留着後患無窮。王四不過是一個有點氣候的小頭目,手底下有那麼幾十號人,溜冰走毒但是都擺不上臺面。A市黑道數得上名頭的大佬就那麼幾個,當初王四掛在六爺名下也不過是打了個背靠大樹好乘涼的便宜主意,但是混一行就有一行的規矩,老話說盜亦有道,無規矩不成方圓。黑道之間黑吃黑或許還能用一句各看本事來正名,對客戶的反水那就是不成文的禁忌。
混這條道上的,多少都有那麼一點所謂的江湖義氣。所謂收人錢財替人消災,有人出錢找你辦事,拿了錢就必須辦成事,這是約定俗成的。像王四這種拿了錢又想借機訛人的簡直就是道上的恥辱,更何況訛人不成還鬧得一死一傷引得警方插手。
這
也是六爺爲什麼會答應陸震東幫他的主要原因,本來就要清理門戶,如今有人願意出錢請你辦這個事,何樂不爲呢?阿浩見陸震東心中有了決定,也不再多說,對陸震東點點頭然後也往外走。
陸震東跟在阿浩身後出了三號倉庫,他今天打扮低調,雖然沒有穿那一身高定的西裝,但是這身一看就價格不菲的休閒裝還是挺鶴立雞羣的。癮君子是一羣絕對沒有理智與人性的存在,在他們眼中,人只分爲兩類,有錢讓他們吸毒的,沒錢讓他們搶奪的。陸震東在三號倉庫裡走着,就如同一個行走的錢袋,他們如同隱藏在陰暗角落裡的野獸,血紅着雙眼看着眼前的獵物,開始蠢蠢欲動。
陸震東感覺到周圍那些人的躁動,他有些不屑的一笑。隨隨便便擡起腳將路上的一個空癟鐵桶踢到一旁的牆上,鐵桶發出一聲不小的聲響,落在地上彈跳幾下,聲音在空曠的倉庫裡傳得老遠,陸震東冷眼看着有些瑟縮的人,冷笑道:“想死我不介意成全你們。”
能在這裡活下來的人幾乎都有着類似於動物的直覺,什麼人能惹什麼人不能惹他們分得門清,陸震東眼裡的殺氣太懾人,這個人不是他們能惹得起的,陰暗處騷動漸漸平息,陸震東冷笑一聲,走出了三號倉庫。
這就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只要你夠狠夠厲,就沒有誰能把你怎麼樣。陸震東在心裡冷笑,他雖然是不應該出現在這個環境裡的人,他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但那又怎樣?只要他願意,他依然能輕而易舉地將這羣汲取污水垃圾生長的渣滓踩在腳底。上位者決定生死,而位於底層的庸者只能按照已經安排好的路數走下去。
陸震東走出三號倉庫,明晃晃的陽光毫無遮攔地撒在地面上,騰起不低的溫度。陸震東走到等在一旁的車前,拉開車門。車裡的冷氣撲面而來,陸震東回頭看了看三號倉庫斑駁破舊的牆壁,空洞洞宛如怪獸張開的大口一般的門洞,陸震東坐進車裡,性能良好的黑色轎車漸漸駛遠。
他與這裡就是兩個世界,他天生高貴,擁有者這裡的人一輩子也別想擁有的財富與地位。他們骯髒又渺小,哪怕今天他們死在這裡,也沒有人會在意他們的離去。這就是差別,或許他與他們曾有生而平等的機會,不過歲月乘着白駒一路奔跑至今,他能高高在上冷眼看着他們在爛泥裡掙扎着求生,更能輕言決定他們的生死,這就是所謂命運。
而命運會將他與昆謹推向什麼方向呢?最後的最後,他又會有什麼樣的結局呢?陸震東淡然地看着車窗外景物快速後退,殘影連成一片,他的出生或許就是個錯誤,不然爲什麼老天又會給他安排那樣不堪的童年與過往呢?門庭高展光鮮亮麗的背後隱藏着腐爛骯髒的真相,他爲了心中那個不可說的目的放棄了所有能放棄的東西,如今,是要連自己都放棄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