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依琳沒能在K市多待多久,就回到A市,因爲E·I集團的人要走了。她這個董事長不去機場送一送,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E·I集團這個考察團倒着實是來考察的,童氏大樓上上下下參觀了一圈,A市附近的工廠也走了個遍,可是真正有用的訊息他們是一點都沒透露。童依琳在接待他們不久就看明白了,雖然她通過自己的私人關係跟E·I搭上了線,但是E·I集團真正的掌權人絲毫跟華國內陸企業合作的打算都沒有,至少現在沒有。
派一個考察團過來,估計也是看在Davy的面子上,做做表面功夫。不過童依琳也不全然失望,至少E·I還願意出個考察團過來走走過場,有總比沒有好。現在他們知道童氏是個什麼情況了,等他們的大BOSS有這個念頭了,童氏總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前不是麼?童依琳無不阿Q情深地安慰自己。
不過比起童氏,陸氏恐怕更失望吧?童依琳看了看跟他一起到機場送行的陸震東,陸氏貼E·I貼得太明顯,陸震東這種行爲在童氏好多員工看來都是不齒的。雖然有姻親關係,不過童氏陸氏還是兩個企業,如今陸震東這麼堂而皇之地藉着童氏的便宜用陸氏的名義跟E·I接觸,說出去還是不怎麼好聽。
可惜,到底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童依琳在心裡冷笑,看着E·I的人進了安檢,童依琳轉身對劉秘書說道:“你們先回去,我回家一趟,有事打我電話。”劉秘書點點頭,帶着童氏的員工離開機場。陸震東見童依琳這邊吩咐好了一切,走過來說道:“你在K市有收穫嗎?”童依琳看了一眼陸震東,說道:“你不知道?”
陸震東似笑非笑地哼了一聲,說道:“我可沒有些人那麼本事,什麼事都知道。”童依琳轉頭看着陸震東,說道:“你又想說什麼?”陸震東聳聳肩,剛想開口說話,就聽見一旁有人遠遠地在叫童依琳的名字,兩人轉頭一看,昆謹一個人,緩步往他們這邊走。
陸震東轉過身看着昆謹,眼神不善。昆謹走到兩人近前,跟陸震東對視一下,然後對童依琳說道:“我打電話到童氏,他們說你到機場來了。”昆謹這麼明顯地無視行爲讓陸震東有些惱火,不過他倒也沉得住氣,就站在一旁聽童依琳跟昆謹兩人說話。
“有急事?”童依琳問道,昆謹笑了笑,說道:“我下午的飛機到H市,索性就直接過來了,我們……”昆謹看了一下週圍,眼神掃過陸震東也沒有停留一下,“找個地方聊聊吧。”童依琳皺了皺眉還沒來得及回答,一旁的陸震東就冷笑一聲,說道:“不好意思啊,我跟依琳中午有個約會,得走了。下次有時間再說吧。”
昆謹這才正眼看向陸震東,兩人對視之下暗潮洶涌。
“有時間嗎?”昆謹不理會陸震東的挑釁,只看着童依琳問道。童依
琳往前走了一步,剛想開口說話,陸震東就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肘。童依琳回頭看着陸震東,陸震東盯着昆謹,話卻是對着童依琳說:“有什麼事不能當着我的面說?我跟你結婚在即,也就是一家人了。不分彼此。”
“震東你倒真的是不分彼此了,不過儀式沒有舉行,這麼快就當童家的主,是不是太着急了點?”昆謹看了看他們身後的安檢口,意有所指地說道。陸震東連面上的假笑都不想維持了,惡狠狠地盯着昆謹。
“去那邊的咖啡廳吧。”童依琳說完,掙開陸震東拉着她的手,看着陸震東說道:“你有事就先走吧,我待會兒讓劉秘書來接我。”陸震東微微低下頭看着童依琳,不悅地說道:“我纔是你的未婚夫,是不是隻要昆謹勾勾手指,你就會乖乖地跟他走?你還沒吃夠虧?”童依琳眉頭一皺,回道:“大庭廣衆之下我不想跟你吵,不過有一點你需要明白,我做什麼事,不需要跟你交代,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更不需要你來操心我有沒有吃夠虧。”
童依琳看了看昆謹又看了看陸震東,嗤笑道:“再說了,你們兩個人各自半斤八倆,他讓我栽過跟頭,你沒有嗎?”
陸震東剛想反駁,童依琳已經轉過身率先往機場內設置的咖啡館走去。童依琳走出去四五步,昆謹才緩緩跟着往咖啡館的方向走。跟陸震東錯身的時候,昆謹停了下來,對陸震東說道:“有些事不要太認真,入戲太深可不是好事。”陸震東轉頭看着身旁的昆謹,說道:“我入戲太深也好,至少我手裡還有個正確的劇本,你連劇本都沒資格拿到手,又有什麼立場在我面前耀武揚威呢?”
昆謹垂下頭,笑了笑。快步走向童依琳,陸震東站在原地看着他們兩人先後進了咖啡廳,才轉身往機場外走去。
“一杯拿鐵,一杯意式濃縮。”童依琳剛坐下,就聽見隨後而來的昆謹對一旁的服務員說道。
“我記得你喜歡拿鐵,沒記錯吧?”昆謹一邊坐下一邊對童依琳說道。童依琳看着服務員下了單之後往操作檯走,嘴角懶懶地勾了勾,說道:“有什麼事非要今天說?”昆謹見童依琳似乎半點閒話的意思都沒有,只好將話題落到正事上。
“你給我打了電話之後,我讓人私底下留意過。K市消防大隊的隊長名叫張衝,K市本地人。履歷上沒什麼奇怪的地方,不過工廠大火之前他的兒子被查出肺癌,一直住在K市人民醫院治療,工廠大火之後,張衝突然將他兒子和他老婆一起送出國了。”童依琳看了看昆謹,說道:“你的意思是……他爲了給兒子治病,收了某個人的錢幫那個人佈置火災現場?”
服務員走過來送上咖啡,昆謹將濃縮放在自己面前,把有厚厚一層奶泡的拿鐵放到童依琳面前,指了指咖啡說道:“這家店的咖啡做的不錯,你嚐嚐。”服務員走之後
,昆謹才繼續說道:“張衝的履歷和私生活確實不好下手,沒什麼可拿捏的地方。查來查去,只有這件事有點問題,可是,張衝送他兒子女兒出國的那筆錢也有出處。”
童依琳端起馬克杯喝了一口,擡眼看向昆謹。
“不得不說他們的手段挺高明,那筆錢是通過K市紅十字會送到張衝手上的。”昆謹說道,“紅十字會?”童依琳一愣,完全沒想到那個人會通過這種手段來收買人。
“對,紅十字會。捐獻當天登報宣揚,這麼明目張膽的交易,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昆謹說道,張衝背後的那個人通過紅十字會這種公益團體向張衝送錢,甚至還公開在K市報紙上攥文宣傳,一度還被當成社會正能量事件。一個小小的消防隊長,多少次衝鋒陷陣拯救市民和公共財產於火海之中,無名英雄當之無愧,可十四歲的兒子正直花樣年華突然被病魔虜獲之後這個刀山火海無懼艱險的硬漢卻毫無辦法,只能看着親生骨肉漸漸流逝生命。
這個時候,一個曾經被張衝救過的人爲報答張衝的救命之恩,匿名委託K市紅十字會捐贈醫藥費給張衝一家,幫助他們渡過難關。這一樁樁一件件,說出去多麼感人?多麼讓人熱淚盈眶?
“張衝這件事就算你查出了來龍去脈也沒辦法,除非你拿到他佈置火災現場的證據,不然拿這件事做文章,被套進去的反倒會是你自己。”昆謹對童依琳說道,童依琳攪着自己面前的咖啡不說話,不過心裡也贊同昆謹的觀點。張衝這件事他們能查到,估計也是對方拿準了他們沒辦法用這件事做文章。
這件事一開始就佔了個光明正大,更何況還涉及到一個得了絕症的少年。輿論已經決定了這件事只有同情只有關懷,沒有指責和推翻的餘地。童依琳恐怕比誰都明白社會輿論的可怕性,現在這個自媒體時代,隨便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只要豁得出去,都能成爲萬衆焦點。所謂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只怕沒有哪個年代比現在更能詮釋它了。
當初李勝脅女鬧事,童氏就差點被流言蜚語打擊得體無完膚。更不要說現在張衝這件事已經站在了道德制高點。再從這件事下手,只會是以卵擊石。可是不從張衝下手,她就再次沒有了切入點。就靠她手裡這份原始的調查報告,她根本就沒辦法做任何事。
“K市現在已經動不了了。”昆謹見童依琳一臉凝重,不由得開口說道:“要查K市的事,你只能從另外的地方下手,當時跟在童老爺子身邊的人找到了嗎?”
“你的意思是……”童依琳擡頭看着昆謹,昆謹端起意式濃縮特有的小咖啡杯,小小的白陶杯子還不到他手掌的一半大,昆謹一口將咖啡喝乾,咖啡清苦的味道在口舌尖蔓延,“你就沒有想過,童老爺子早不出事晚不出事,爲何偏偏在他從K市回來的時候就出事了?”
(本章完)